昆仑山上,白雪皑皑。
    木樨雪静静站在院落外,身上落满了雪花,他的肩上,发上都积着薄雪,时而低下头轻轻咳嗽几声。
    他身后的那个年纪青青的小弟子有些看不下去,上前劝道,“木师叔,咱们已经在这里等了二个时辰了,也许清峰长老今日有事,咱们还是改日再来吧”
    木樨雪的低顺的眉头微蹙了一下,微微转头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就快要天黑了”
    木樨雪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一动不动的站在那殿门前,清淡雅致的面容在纷纷白雪中更加苍白无色。
    雪,落得更急了。
    也过了半响,那扇殿门才被人缓缓打开,一个灰衣年轻弟子慢条斯理的走了出来,他看向木樨雪的目光暗暗掠过一抹讥讽,但是脸上却装作一副吃惊的模样,
    “哎呦!木师叔,你怎么还等在这里,我还以为你已经回去了呢!”
    木樨雪也不应他,只是淡淡垂眸道,:“不知清峰长老忙完了没有?”
    “哦……忙完了,木师叔请随我来”
    木樨雪点了点头,随着他走了进去,殿内,清峰正对着棋盘下一局残棋,见木樨雪进来了,也不起身,只是懒洋洋的看了他一眼,
    :“木师弟找我何事啊?”
    木樨雪见他开门见山的发问,也不再拐弯抹角,声音温和而低缓,带着淡淡的鼻音,:“我是为了清峰师兄的寒霜掌而来……”
    清峰捏起一个棋子,斜眼冷笑着看着他,:“你想救那个丫头?那个孽徒!”
    “木樨雪眉眼低垂,温和的声音隐隐透着恳求之色,缓缓道,:“此时疑点重重,尚未查清真相,而师兄的寒霜掌威力实在厉害,那丫头内力单薄难以承受寒霜掌的寒气,还望师兄将那‘暖玉丸’给我,让我好帮她根除体内寒气”
    “卖你一个人情确是不难,不过……这丫头犯得可是背叛师门之罪,我若是帮你,岂不是我也成了你们的帮凶?!”清峰冷厉挑了挑眉头,神情肃冷。:“若是掌门怪罪下来,我可承担不起!”
    木樨雪微微欠了欠身,又淡淡道,“若是掌门怪罪下来,我愿意一力承当,还请清峰师兄…………”
    “你如何一力承当?!这件事,你也还未能洗脱嫌疑!”      清峰打断他,站起身来,狭长的眸子毫不遮掩的在他身上鄙夷的上下打量着,:“木师弟莫不是忘了二十年前的事情了?!万一你又像二十年前那般犯下滔天大罪,又当如何是好啊!你自己遭众师兄弟们鄙夷唾骂也就罢了,我可不想受你拖累!落得与你一样的下场!”
    “清峰长老,你这话说的可是有些过分了!”      木樨雪身后的那个年轻弟子愤愤不平的插口道。
    木樨雪却摆了摆手手,清淡如莲的面容没什么表情,依旧低垂着乌黑的眸子,眉宇低顺,似是一个可以任人宰割的无辜羔羊,黑茫茫的眸子仿佛也被茫茫大雪覆盖住,没有什么能让它流量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外面雪下的更大了,晶莹的雪花夹着寒风从窗外吹落进来,砸在脸上冷冰冰的疼,他的声音在风雪中飘渺如烟,
    “叨扰了,恒易,我们走”
    出了殿门,木樨雪遣走了恒易,独自朝着清堤雪芦走去,那条小径在夜晚更加冷清而静谧,四周似乎只剩下他轻微踩在雪地上的声音,一下,二下,三下…………
    他的面容在寒冷的夜风里更加苍白,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忽轻忽重的在沉静的小路上响起,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寒风,他平静的面色,在白色的雪花中,渐渐开始碎裂,流溢出一条条碎碎的细痕。
    那细痕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到他整个人脸上的神情变成一股近似有些狰狞的怒气,
    就在漫天黑风之中,他那双失去光芒的眸子,忽而琉光闪烁,水波粼粼,倒映出漫天飞雪,
    眼前,看到的虽然还是黑色,可是已经不只是黑色,他还可以看到漫天翻飞的白色雪花,昆仑山上的万千灯盏,看到自自清淡怡人的住所。
    是,他的眼睛又可以看到东西了。
    当然,他也看到了另一个自己,那个与自己有着一模一样脸的男人。
    只是那男人穿了一身棕黑色的道袍,虽然是一模一样,清淡如莲的面容,但是那上面的神色却是说不出的邪气,眉心一道暗黑色的闪电,只幽幽笑看着他。
    “我们又见面了,你该庆幸看到我的,因为你只有我出现的时候,你的眼睛才能重见光明”
    木樨雪厌恶的看着对面的人,声音从未有过的寒冷,:“我说过你别再来骚扰我!”
    “我也不想啊,”他有些无辜的耸耸肩,也有些无奈,:“我早就说过了,我是你的心魔,我出现是因为你需要我,我才会出现……啧,你似乎很生气……让我猜猜是谁让你如此动怒?”
    他打量着木樨雪,脸上的笑容飘忽不定,慢悠悠的玩弄着肩上垂落的青丝,邪笑着看着他道。:“是清峰吧……二十年前他就该死了,既然他没死成,咱们就再送他一程!”
    药仙谷。
    韶华年这几日心情很不好,他心情很不好是因为青子矜的那位故友也不知何故来了药仙谷,而且还日日与青子衿出双入对,勾肩搭背,举止甚为亲密,他们日出则同桌而食,日落则同床而寝,简直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
    一向清冷不问世事的青子衿只有在         面前时,才会展露笑容,虽然那笑容好看的如同天上的明月,可是在韶华年看来却甚是刺眼。
    若是他的笑只能给别的男人,那他宁愿青子衿永远不会笑。
    为何?为何他唯独对那人青睐有加,为何?!他韶华年哪里比不过他,论相貌、伦风度、论衣品,他都远胜于那个容貌平淡淡的男人,为何青子矜却会对他如此垂青?!这件事他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
    这个埋在他心中多日的疑问,终于在这一晚,他醉酒后,在清淡淡的月光下大声质问出来。
    银白色的月光下,韶华年面颊带着醉红,放荡不羁的眸子此刻含着三分醉意,五分清醒,二分妒意,目光赤红的怒吼,
    “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
    青子衿目光平静的看着他,脸色清冷冷的,没有一丝笑容,“他是半仙,而你只是个凡人”
    “就因为他是半仙?就得你另眼相待?!”   韶华年有些可笑的重复着他的话,眸中似是难以置信。
    青子矜淡淡答道,:“有何不可?”
    说罢,转身,挑了挑清冷的眼角,抬腿欲走,不想手腕却忽而被韶华年一把紧紧抓住,他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扯到了那一身暗红色衣袍前。
    “放手!拿开你的脏手!”青子矜看着抓着自己手腕的修长手指,嫌恶的拧紧了好看的秀眉。
    他冰冷的目光和那嫌恶的表情如同一把带毒的匕首狠狠捅入他心口最深处的位置,剐在他心口最隐秘的地方,顿时血流如注,疼痛欲死,有什么东西从他胸口决堤而出。
    “脏手?”他醉眼迷离的一笑,微微眯起了眸子,那双玩世不恭的眼眸此刻寒气逼人,他又用力扯了一下青子矜的手腕,将他硬生生拽到自己面前,那张俊美无瑕的面容上的神情晦暗而寒冽,如同一只濒死挣扎的野兽,
    “你好好看清楚,这只是一只脏手么?你可还记得,我是为了谁甘愿毁掉自己一只手?!如今在你看来,这就只是一只脏手,是么?!只因你一句想看树根下有没有‘小灵参”,我这只脏手在这棵树下挖了三天……”
    “我并未求你,一切都是你自愿的”      青子矜玉色的眸子里的目光冷漠而残忍,顿了片刻,他看着他那只残手,淡淡道:“不过我说过,我会还你这个人情”
    “对,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一切都是我活该!”   韶华年死死盯着他的眸子,他的目光在月色下越来越红,似是要滴出血来,却依然掩盖不住其中浓浓的酸楚痛意。他握住青子矜手腕的手指越来越用力,青子矜皓白的手腕很快便泛起红痕,隐隐的甚至能听到他的骨头被掐的咯咯作响。
    “从一开始就是你一厢情愿,放手……”青子矜目光平静的看着他,目光凉若寒秋。
    韶华年怒极反笑,唇角的笑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但是在月色下却显得说不出的令人发寒,猛地,他一一双大手猛地按住青子衿瘦削的肩膀,目光死死的盯着他,如同看着追捕多日的猎物,眸中含着玉石俱焚的疯狂,:“你不是要还我
    这个人情么,何必等到他日,要还情现在就还!”
    青子矜眉头微蹙,还来不及说什么,身子就被韶华年猛地紧紧搂抱住,被他摁倒在草丛上,身上宽大的绿色长袍被他大手用力一扯,皓白如雪的胸膛便哗啦一下,赤裸裸的暴漏在银色月光下。
    “你!”      青子矜气的有些愣住了,直勾勾的大睁着眼睛看着他,似是没料到他竟当真敢做出如此举动。
    韶华年看着月光下,他清绝脱俗,宛若谪仙般的容颜,又看着他雪白晶莹的胸膛,不由看的有些痴了,他眯起风流氤氲眸子,喃喃赞叹道,“子矜……你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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