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孙家姐妹的缘故,秦宁之尚没有机会与顾长宁说顾老夫人的事,想着今后每日都会来晋国公府,便先告辞回了秦府。

    回到秦府后,她先去看了秦老太太,替她诊了诊脉,又在她面前说了一些秦佩之的事。

    “三姐今日终于会写自己的名字了,虽写得歪歪扭扭,但着实不易,祖母可要看看?”

    秦老太太歪坐在窗边的暖炕上,闻言,眼神黯了黯,叹息道:“你三姐小时候格外聪慧,三岁已经会背整本《三字经》,五岁都能给我读书了,如今……”

    秦宁之从一旁的小几子上拿了个颗柑橘缓缓剥着,嘴里则劝慰道:“如今已是万幸,只要人还在,三姐以后一定还会给祖母读书的。祖母,吃橘子。”

    秦老太太拿了瓣橘子放进嘴里,甘甜的滋味叫她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一些,“是啊,已是万幸!”只一会儿,却又立刻支起身子,悲怆道:“只可恨我秦府出了你二姐那样丧心病狂的畜生,叫我百年之后如何去九泉之下见你的祖父!我真是愧对秦家的列祖列宗啊!”

    “祖母消消气。”秦宁之忙上前替她拍背顺气,又赶紧倒了杯茶递给她,“祖母莫要动怒,如今二姐姐已经去佛祖面前忏悔了,等到祖母百年之后,佛祖说不定都原谅二姐姐了,祖父又怎么会怪祖母呢?”

    “哼!佛祖只怕不会轻易原谅这残害手足的畜生!”秦老太太推开茶杯,摆摆手示意不需要。

    秦宁之将茶杯又放回小几子上,上前给秦老太太揉了揉肩膀,“不管怎么说,二姐也算是付出代价了,这花儿一般的年纪,注定要在青灯古佛旁凋谢了,也算是还了她造的孽。”

    秦老太太又缓缓地躺下去,面庞冷硬道:“那是她自作自受,只我秦府没有打死姑娘的先例,否则,她哪还有命在?四丫头,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提到她了,我全当秦府没养过这个畜生,叫她自生自灭去吧!”

    “是,祖母,孙女儿明白了。”秦宁之唇边扬起一抹笑容。

    这样就好,只要祖母不会心软就好。

    至于那陈誉,就让他一个人慢慢折腾去吧!

    秦宁之又与秦老太太闲话家常了几句,便起身告辞,回了西院。

    她让青瑶和青芽先回了清宁院,问问今日院子里的情况,自己则拐去了墨香居。

    元氏已经不在,丫鬟说太太和老爷正在西梢间。

    她掀帘进了西梢间的时候,方氏正端坐在书案旁看账本册子,秦寅近来休假无事,则坐在另一边教文哥儿读书识字。

    不过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教得十分痛苦。

    “父亲,这个字念什么?”文哥儿指了指描红册子上的一个字问道。

    秦寅皱着眉头看了半天,又将册子拿过来盯着那个字左看看右看看,紧皱着的眉头还是没能松开。

    他不认识这个字,可为了不在儿子面前丢脸,还是摆出父亲的威严,一本正经道:“松,这个字念松。”

    “松?”文哥儿也盯着那字研究了一会儿,质疑道:“松字下面不是这样的。”

    秦寅不接受质疑,“你才几岁?这个字是松,父亲可以肯定。”

    “让我来看看呢!”秦宁之一挑帘子,笑容满面地走了过去。

    认真的三人才发现了她的存在。

    “宁之!”方氏和秦寅很高兴。

    “四姐姐。”文哥儿有些别扭,他还没跟四姐姐和好。

    “母亲,您认真看账本,不用管我。”秦宁之先对方氏道,自己则径直走到秦寅和文哥儿那里,倾身过去,问道:“什么字把父亲给难住了?”

    秦寅立刻直起身板,摆出一副不屑的表情,“就文哥儿现在学的这些字,哪个能难得住我?你父亲五岁的时候可是有名的神童!”

    秦宁之扑哧一笑,直接将桌上的描红册子拿了过来,问文哥儿:“哪个字?”

    文哥儿指了指其中一个字,“这个字。”

    秦宁之一看,哂然道:“这个字明明是发髻的髻啊!”

    文哥儿想了想,也点头如捣蒜,“对,我想起来了,这是发髻的髻!”

    秦寅面子上挂不住了,忙上前将描红册子拿了过来,强辩道:“这,这明明是松紧的松。”

    秦宁之失笑着摇头,拿过桌子上的毛笔,在宣纸上写下一个“鬆”字,递给秦寅,“父亲,这才是松紧的松。”

    秦寅看看宣纸上的字,又看看描红册子上的字,最终认输,“这两个字,也长得忒像了。”

    方氏在一旁看得是忍俊不禁,“你啊,非要不懂装懂,这下丢人了吧!”

    秦寅摸了摸脑袋,讪笑着坐了下来,平日里无坚不摧的锦衣卫,此刻在妻子和孩子面前,也有可爱滑稽的一面。

    一旁服侍的青杏上前给秦宁之倒了一杯茶,笑着道:“咱们老爷虽识字不多,但武功了得,旁人都对他多有称赞呢!”

    文哥儿则扑倒了秦寅怀里,撒娇道:“对啊!父亲最厉害了,文哥儿以后也要成为像父亲一样厉害的人!”

    秦寅摸了摸他的发顶,“文哥儿还是好好读书吧!”

    文哥儿一听,立刻噘起了嘴。

    秦宁之接过茶杯,推到秦寅面前,也跟着撒娇道:“父亲这样厉害,不应该教文哥儿读书,而是应该教文哥儿习武啊!要不然传出去锦衣卫的儿子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父亲的脸上才真真是挂不住呢!”

    “这……”秦寅有些为难,看向方氏。

    “我保证不会让祖母知道!”秦宁之举起手,又朝文哥儿眨了眨眼睛。

    文哥儿反应过来,也举手发誓,“我保证不会荒废学业!”

    方氏最近身心舒畅,且渐渐在府中有了地位,也就有了底气,便不再像从前一样战战兢兢、谨小慎微了。闻言,大度道:“宁之说得对,便让他像宁之小时候一样,跟着你学几招防身也好。”

    方氏都同意了,秦寅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秦宁之和文哥儿顿时欢呼雀跃。

    “不过话要说好,这习武可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我就怕文哥儿吃不消,没有耐性。”秦寅松开文哥儿,捏了捏他的小脸道。

    “不会不会,四姐姐教过我几天,而且这阵子我都在屋子里打拳呢!”文哥儿说着,忙跑到一旁的空地上,展示了一下近来练习的成果。

    秦宁之教了他一套拳,竟然全都学会了,小小的人儿打起拳来虎虎生风,一旁的青杏下意识地往旁边退了退,心想小少爷这一拳若打在她的腿上,只怕要痛好几天。

    秦寅和方氏都是不可思议。

    秦寅回过神来,抚掌大笑道:“没想到我们文哥儿根骨这么好,是练武奇才啊!”

    秦宁之也有些错愕。

    她先前教文哥儿的时候,文哥儿满脑子想着骑马,学得其实很敷衍,她以为文哥儿只是好玩爱动,并不适合练武,又见他心性不定,没有长情,所以上次才与他发了那么大的火。

    没想到这才过去多久,他竟然在没有她的帮助下自己参悟了那一套拳,还打得力道十足,拳拳到位。

    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文哥儿打完了拳,不好意思地看向秦宁之,“姐姐,先前是我不好,总是想着玩耍,辜负了姐姐的教导。后来,父亲教我骑马后,我才发现我没有打好根基,是骑不好马的。我才知道姐姐说的原来是对的,所以回去后一直勤加练习。姐姐,文哥儿知错了,以后,文哥儿再也不会惹姐姐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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