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大人有话就直说吧,无论什么结果,我们都能接受。”秦老太太已经听不下去黄太医这一点点的卖关子了,因此也顾不上什么礼数,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

    黄太医要的却就是这句话,闻言,不但没有觉得被冒犯了,反倒欣赏道:“秦老太太是个爽快人,那老夫也就有话直说了。一般小产者多少都会有大出血的症状,只有一种情况下出血才会减少,那就是孕妇腹中怀着的是一个死胎。”

    秦老太太的心猛地一跳。

    秦子也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秦寅紧绷的身体却终于放松了下来,整个人都轻舒了一口气。

    陆氏见状,也缓缓站起身,走到太医面前,装作听不懂的样子问道:“太医的意思是,秦家大太太这腹中,怀的本就是一个死胎?”

    太医点点头,说出了肯定的答案,“回国公夫人,正是如此。”

    “哦?那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情况?黄太医可能说出个缘由来?”陆氏又进一步追问道,像是真在调查真相的样子。

    黄太医沉吟片刻,看了在场的几个人一眼,才捋了捋胡须,回禀陆氏道:“按理说秦大太太的体质不易受孕,可她偏偏有了身孕,还意外的是一个死胎,这样的情况并不多见。以我多年的行医经验来看,秦大太太很可能是用了某种偏方怀的孕,这种偏方效果极佳,风险却也极大,怀上死胎的概率也是十中有八,这原本是前朝宫妃们争宠时才会用的法子,因为极阴险,后来被禁用了,老臣不幸见识过几例病患,与秦大太太的状况相差无几。”

    黄太医此言一眼,秦子的脸色立刻就惨白一片。

    秦寅和秦老太太也吃了一惊,没想到先前秦宁之说的居然都是真的。

    包括陆氏都暗暗乍舌。

    她只是暗示黄太医将这一切都嫁祸给陈氏,并没有教过他该怎么做,她觉得黄太医周旋于达官显贵中这么久,该见识的早就见识过了,自然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档子事。

    她万万没想到黄太医说出来的话竟然与秦寅方才说的毫无二致。

    秦寅说那些都是秦宁之分析出来的。

    这丫头的医术,真有这般厉害?

    陆氏心里很是狐疑。

    不过这些想法也就是一瞬间的事,陆氏知道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完成顾景元对她的交代,尽快处理好秦府这桩事,然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这门亲给退了。

    想到这儿,陆氏便作出恍然大悟状,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秦老太太他们,试探道:“听黄太医的意思,这么说,真相已经大白了?秦老太太,不知你们几位怎么看?”

    秦老太太张了张嘴,只觉得如鲠在喉,她想要说些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死胎?

    原来四丫头说的都是真的。

    这一切全都是陈氏在自导自演。

    她不惜伤害自己的身体,冒着永远无法怀孕的危险,就为了叫方氏和四丫头不好过?!

    这是多么歹毒的心思啊!

    秦老太太没有想到,陈氏竟然心狠手辣到这个地步!

    “不,不可能的,不会的!”秦子终于回过神来,然后摇着头,满脸无法接受的表情,“怎么会,怎么会是一个死胎?那是我的孩子啊,好不容易求来的孩子!”

    当初兰芳欢天喜地地同他说,她终于有了身孕的时候,他激动地差点要疯了。

    这么多年了,他一直盼着兰芳可以再给他生一个儿子,将来能够承继香火,给秦府传宗接代,他也算是对得起母亲,对得起父亲的在天之灵了。

    所以当二弟妹将兰芳推倒在地上,害兰芳流了产的时候,他真是将二弟妹千刀万剐了都不能解心头之恨!

    他这几天一直都是抱着要为兰芳讨回公道,要方氏付出代价的决心度过的,他好不容易等到了有人来主持公道的这一天。

    结果却跟他说,这一切都是兰芳的错?这一切都是兰芳的阴谋?

    他的孩子原本就是个死胎,通过不正当手段得来的死胎!

    这怎么可能?!

    他不能接受,他坚决不能接受!

    秦子这么想着,眼前突然发晕,然后腿一软,竟栽倒在了地上。

    “大哥!”

    “子儿!”

    秦寅和秦老太太连忙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秦老太太痛心疾首道:“你这是在做什么?你不信又如何?难道太医大人还会诬赖兰芳不成?事到如今,你还替兰芳狡辩什么?你又有什么好争辩的!你是存心要气死我啊!”

    秦寅看在眼里,也有些于心不忍,不过一想到秦子之前恨不得将方氏杀之而后快的样子,那些同情和不忍就全都消散了。

    这一切都是大房自作自受,他同情大房,之前他们又放过他们了?!

    想到这儿,他便冷冷道:“真相已出,多说无益,该怎么处置大嫂,大哥你自己看着办吧!”

    秦子猛地抬起头,又痛心又不可思议地看向秦寅。

    秦寅撇过脸,不让自己有心软的机会。

    陆氏默默地看着这一出兄弟相残的戏码,没有说话。

    乱吧,越乱越好,最好自相残杀,大打出手,她才更有理由与秦宁之退亲。

    “母亲,母亲!”就在屋子里的气氛变得凝滞的时候,外头突然跌跌撞撞地冲进来一个人,赤着脚,只穿了一身亵衣,头发凌乱,脸色苍白,脸颊上还挂着两行泪珠。

    她仓惶又无助地看着屋子里混乱的场景,看了看秦寅他们,又看了看国公府的一行人,眼神空洞又惊恐,好像全然不认识他们一般,可当她把视线落到陆氏身上的时候,突然眼睛一亮,像是找到救星一般,然后就哭着扑了过去,嘴里则喊道:“母亲,救救我,您快救救我!不要,你不要让他们淹死我,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我的错,是承恩侯世子,是承恩侯世子强迫我!我不想的!我不想的!”

    陆氏被吓了一跳。

    国公府的丫鬟连忙上前将人拉了开来,又对陆氏道:“夫人受惊了。”

    “玉儿!”秦子认出了来人,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将秦玉之从国公府的丫鬟手中抢了过来,然后对着众人怒吼道:“你们要干什么?!害了我的孩子,诬陷我的夫人,现在连我女儿也不放过吗?!就为了秦宁之,为了你们未来的二少奶奶,你们就能昧着良心说话做事吗?!”

    秦玉之好像清醒了过来,不再痴狂发癫,而是缩在秦子怀里瑟瑟发抖,哭着道:“父亲,我该怎么办?我梦到祖母要淹死我,祖母说我败坏了秦府的名声,父亲,谁来救救我,我不想死!”

    “这是怎么回事?”陆氏被这突如其来的闹剧打乱了思绪,她直觉秦府还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于是她理了理自己的衣袖,看向了秦老太太,却发现秦老太太原本痛心疾首的神色突然变得心虚又慌乱。

    顾二夫人见状,凉凉道:“看这丫头说什么承恩侯世子,还说什么强迫她?我瞧着事情不简单。”

    秦寅心头一惊,暗叫不好。

    刚解决了陈氏的事,怎么玉姐儿突然闯进来了。

    若要叫国公府知道玉姐儿的那些事,只怕这婚事,不退也得退了!

    顾二公子堂堂一个天之骄子,国公夫人怎么会容许自己的儿子娶一个家族混乱的女子过门?

    玉姐儿这一出戏演的,若是不是故意的,他实在不信!

    他真是想不通,他们二房到底跟大房是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他们想尽办法使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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