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休息了一个晚上,躲避外边猛烈的风雪。

    第二天启程,走了一上午,渐渐的走进了一个狭窄的葫芦形山口,弧形的高山如扇叶一般遮出了阴影,地面上的积雪深厚,隐隐看到前方有几个影子。

    “碰上别的商队了?”老大嘀咕了一句。

    老二做出手势让众人戒严,在山里面最可怕的不是风雪,也不是降温,而是同样的人。

    随着他们缓缓靠近,发现那数道影子是人,但都是死人。

    他们被冻死的,还在保持着赶路的姿势,然后被冻住,有些人甚至还睁着眼睛能看见眼球的颜色。

    番邦人有好多是异瞳,浅浅的灰色,还有比较高的鼻梁和额头,一看就不是汉人。他们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衣,脑袋上戴着大帽子,捂得严严实实,被冻住的人还保持着鲜活的神态,领头的微微皱眉,看上去有些凝重。

    沈南槿被吓了一跳,“一二三四……七个人。”

    悄无声息地死在这。

    肖张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他们没有人摔倒,究竟是什么样的突然降温能将人凝固住呢?

    “有些人的衣服有些奇怪。”老四开口道。

    “好像是苇人的服饰。”掮客突然说道。

    肖张追问:“那是什么族?”

    掮客笑道:“是国,我们脚下的这片地就曾经是他们的国土,后来被前朝打到灭国,剩下的虾兵蟹将躲进深山里,一晃都二三百年过去了。”

    他们说话的时间,其他商人都在翻那些死者的兜子,看看能不能找出来东西。

    别说,这么一翻还真翻出了些好玩意儿。

    被冻死的人中穿着打扮最好走在最前方的便是首领,他那翻出了嵌绿松石兽面纹戈。

    其他人那里找出了弩机,还在几个人的包裹里翻出了甜白釉暗龙纹盘、粉彩玉兰花杯、磁州窑白地铁锈花枕。

    肖张作为富家子弟,一眼就看出了这些东西的值钱,但又很疑惑:“这种地方怎么会有这些汉人的东西?”

    掮客似乎无所不知:“那个国家还幸存的时候,和其他所有的国家一样,喜欢汉人烧出来的瓷器,皇帝也会经常赏赐一些御品。这几样都很陈旧,应该放了很久。”

    领头的老二突然道:“尽快离开吧。”

    于是他们便没耽搁,继续往前赶路,越往前走越险,而且风雪很大,他们几次险些被吹散,路线也渐渐偏离。老四的脸上出现了凝重的神情,他是雪地里最好的向导,却不得不承认,今年的风雪太大。

    他们走在一个风口,肖张的帽子都被吹掉,耳朵暴露在空气中冻得通红,像是有刀子要把他耳朵割掉一样。他只能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跟投降似的,顶着风往前走。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走了出去,只见前方从山崖边一跃而起,搭起了一座木桥,也不知何年何月搭建,看着就像是危桥。

    老四的脸色终于变了,他们几个用校招听不懂的语言商量了一番,肉眼可见的惊恐蔓延。

    掮客饶有兴致的给肖张解释:“他们走错路了。”

    肖张抹了把脸,真的想骂人。

    沈南槿问:“这位兄台难道不着急吗?”

    掮客:“我有一个好消息,这个地方我曾经来过。”

    本来还在喋喋不休讨论的四个人突然停止。

    老四问:“这是哪?”

    掮客摇了摇头:“我上哪知道,只是多年前走丢了路,恰巧来到此处,我过了桥,然后晕倒了。我被人捡了回去,一帮苇国人,可惜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后来他们就把我送走了。”

    老大着急的问:“那你知道怎么去他们住的地方吗?”

    这里风雪太大,如果找不到一条出路,那么背上的粮食被耗空只是迟早的事情。

    假如说掮客说的是真的,那么接下来不仅有人管饭,还有人送他们出去。

    掮客摇头:“我当时晕过去了,只能说是幸运被捡到。”

    天使一听着急:“谁在这跟你赌命呀,咱要的是一个确切的办法,咱给了你们钱,是要你们带出一条好路,而不是……”

    肖张看着气氛糟糕,在巨大的压力下,每个人都万分焦虑,实在经不起什么撩拨。

    他按住了天使的肩膀,说:“大家都想活命,这种情况下就别多说什么,保持体力吧。”

    天使眼泪都快哭出来了:“要不是因为你,咱用受这个罪吗?”

    肖张立刻赔不是:“等回去以后我请您还有沈大哥喝酒,地方您随便挑。”

    三言两语,总算是把太监的情绪给安抚住。

    而那几个人商讨一番也得出了结论,老三说:“过了桥再说吧,既然这里有墙,那肯定有人在住过去之后,说不定就是苇人群居的地方。”

    众人同意开始小心翼翼的过桥,这桥在这儿饱经风霜,看上去脆弱不堪,没敢一次性人都上去,是一个一个的过。有些木板已经缺失,而底下是深渊万丈,桥板和桥板之间空隙很大,完全是在赌命,看谁的心理素质好。

    众人本以为那个娘们唧唧还要哭的天使会吓得腿软脚软,谁曾想心理素质高的一逼,脚下功夫也很厉害,轻轻一跃落地很稳。

    沈南槿一看不是功夫在手的人,但他也心态很稳,步伐矫健,虽然过后长吁短叹,但总看得出不是一般人。

    肖张自然是不用说,一看就是练家子出身,身高腿长,不在话下。

    雪山间,他们的来历更让人困惑。

    老二打量着他们三人,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他们还要继续去寻找苇人的栖息地,期间休息了一会,没生火,只是吃了一些冷干粮,大家坐着喘一喘气儿,平复一下,在解决生理问题。

    沈南槿去了个被背人的地方解决内急,雪山的棱角成了最好的遮挡,他解决完就赶紧收起来,生怕冻坏了。

    就听见有人在交谈。

    “普通人不懂得在雪山里面求生,迷路太容易了。但是你们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虽然四处都是雪,但只要站在高山上,居高临下的眺望,肯定能找到地形,判断出去的路。又或者观星也能找出方向,你们那些话骗骗不懂行的外人还行,骗我可有难度。”掮客说。

    老四道:“说了不带你进来,是你非要跟上的。我警告你,不要多生事端,瞎讲什么故事。”

    沈南槿一听这对话心凉半截,他们只有三人,刨去自己算不得个战斗力,对方却是有五个人,甚至可能留有后手,这荒山野岭的对方图财害命,朝廷都查不着。

    他僵硬地站在那儿好一会,冷风嗖嗖的刮着,冻得他身体哆嗦,过了好半天,他才迈着艰难的步子找了回去。

    他的脸色苍白,但索性自打进了雪山那天起,就没再好过,一点儿也不引人注目。

    肖张把硬邦邦的干粮用力地捶了两下,好不容易掰碎了递过去,说:“含在嘴里用口水把它弄化了,能吃一点是一点。”

    沈南槿了一声,坐在肖张身边,开始用手指写字,刚好被肖张的身子遮挡住,别人看不见。

    不过话说回来,那帮商人估计也不识字。

    就连天使也识字甚少,这几乎是一种安全对话。

    肖张看他写一个字母一个字,抿了抿唇,用力的咬了一口干粮,差点儿把牙硌掉,把干净的血在手心里捂化,然后喝了下去。

    沈南槿没有写完,商人们便已经提出继续找路。但肖张已经大致猜出来,了解清楚,不动声色地对沈南槿点了点头。

    他们跋山涉水地在雪地里面走,越往里走越深,雪盖住了小腿肚,几乎要没过半个身子。

    明知道这帮商人不怀好意,肖张也决定继续赶路,不去撕破脸,因为身处于这茫茫雪山中,他们没有自保的能力,也没有足够的食物。必须得找到他们落脚点,到时候再撕破脸,至少有粮。

    他们又走了将近三个时辰,肖张的右脚已经没知觉了,只是木然的重复着一个动作。

    山高谷深,峡谷险峻,从一道类似月牙一样的弯形回路的山涧间穿了过去,耳畔不断能听到水声,直到爬到外边高处,这才将山外景象进入眼底。

    那是黄色的河,不见起,不见终,在好几座大山中延绵。河流沿南北向大断裂带,褶皱走向相一致,被高山夹峙的河谷宽窄不一,被高山紧束,大致平行南流,形成谷峰相间如锯齿、江河并肩向南流的场景。

    肖张问:“这是哪?”

    老大回答:“金沙江。”

    沈南槿眯了眼,“江人竞说淘工苦,万粒黄沙一粒金。不识官家金铸槛,几多黔首失光阴。这就是传说中的宝藏地。”

    老三打量着他:“你知道的挺多呀。”

    沈南槿自打清楚这帮商人心怀恶念,就越发不动声色,“粗略读过几本书,书上写的。”

    天使什么都不知道,惊喜地指着一个方向:“那个地方好像有镇子。”

    石鼓以下,江面渐窄,至左岸支流硕多岗河口有镇,甚至冒着人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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