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机会一直到了后半夜,杨父躺在沙发上睡着,牧天扬要来了病房的钥匙,带上房门,轻手轻脚的走到病床前。

    杨羊睡觉一直有一个习惯,她喜欢侧着身子蜷缩着睡,而且怀里一定要抱着一个什么东西,天热天冷也都要盖着一层被子,否则就不容易入睡。

    病床内唯一的光亮就是从窗外照进来的夜灯,昏黄而迷离。

    牧天扬不敢去拉椅子,也怕坐在床上会扰醒她,便在床边席地一坐,一条腿撑着胳膊,趴在床边看凝视着杨羊的睡眼。

    光线较暗的原故,她的气色状态瞧不出来,听她浅薄又均匀的呼吸便知道睡的很安稳。。

    这也是牧天扬比较安慰一点。

    让自己一整天都想念心疼的姑娘此时就睡在自己面前,只是看看,又怎么可能满足早就疯狂泉涌的心。

    牧天扬忍不住轻握住她放在枕边的手,还没来得及有下一步动作,杨羊便猛然惊醒,眼前多了一个人把她吓的一慌,可当看清楚人时心底的复杂更说不出来。

    两人彼此相望,他眼中满满的情意让杨羊动容又犹豫,可动容片刻就被撕扯般的痛楚取代。

    不由就想起自己流掉的孩子。

    于是,她抽回了手,抓紧被子坐起来。而牧天扬看着刚才的位置,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指尖还存留的温度让他眷恋,却也不敢再逾越半步。

    昏暗的房间里,杨羊坐在病床上,身上穿着病员服,散开的头发垂挡住脸,看不出她此时的表情,而这样看不见牧天扬,她才更有勇气说一些话“我们关系结束了吧。一年之期过了一个月,孩子的事我不该瞒但现在……它已经没了。”

    说到最后,杨羊声音中带着微微地抖。

    她深吸了口气,用更底的声音说道“牧天扬,我们到这里就结束了。”

    牧天扬心底麻成了一团,在她话音落后就从身后把她抱住,脸抵在她颈后,薄烫的呼吸粗粗地喷洒让杨羊颤栗。

    她有些失控的挣扎,又不敢动作太大吵醒爸爸,愤然低吼“你放开我!”

    “我不放,你都不要我了,我不抱紧更没有机会了。”牧天扬破釜沉舟,几乎有些耍无赖。

    杨羊失笑出声,眼底渡了一层霜“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这么贱?在你身边的从不知道珍惜,还是我要甩你你觉得不舒服?”

    “你不舒服也受着,我承受的远比你多。”她感觉身后抱着他的人一僵,杨羊就像没察觉到一样,声音空洞又凉薄“宝宝还在的时候,我曾纠结,你的态度一天天对我变好我是不是可以争取一下,给宝宝一个完整的家。可是当孩子从我身体一点点剥离的时候,我痛苦又后悔,为什么不早点离开你,为什么把我孩子放在这么危险的边缘,我做为一个母亲,甚至连还在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保护不了……”

    牧天扬一声声说着对不起,声音里歉疚浓,后悔浓,心疼更甚。

    “我一整天都在想,然后想明白了,横在我们之间的不是不会相处沟通这么简单。我们连基础的信任都没给过彼此,我们的相触模式永远都是你在做,我在猜。”

    牧天扬搂紧她,低哑地声道“以后我什么都告诉你。”

    杨羊低下眸,看着他圈过自己腰的手臂,眼神有些飘然“你还不懂吗,无论再去怎么去弥补,伤害造成了,以后的每一个日子里,我们在一起就会想起以前的互相伤害,想起这个没来到世上的孩子。相同的事情发生,比解决最先想到的就是曾经的痛苦。”

    “无论我们再去怎么迁就,终究还是比真正的情侣少了些敞开心扉的快乐。我过不去心里这道坎,也应付不了在你身边层出不穷的女人。如果你真想弥补我,就放了我。”

    最后一句话更有杀伤力,把牧天扬炸的鲜血淋淋,找不到一个词汇来诠释他此刻的心情。

    挣扎,痛苦,深浓的后悔还有离开他生命,再也抓不住的灵魂。

    真的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全世界都黑了。不知道人活的的乐趣是什么,没有欲望,没有理想,甚至,连活着都觉得很空洞,很没意思。

    离开医院,牧天扬失神地行走在街上,走出了好一段路,他拿着钥匙去捅车门,插到一半就插不进去了。牧天扬没也没意识到,拿着钥匙就一直捅,一直重复。

    晃动的车嘎然而止,过了一会,一个男人从后座推门下来,在他掩饰的车门后面还有一个扒头探脑的女人……

    男子上来把牧天扬推到一边,充满愤怒“你脑残吧你!拿着破钥匙开我车门干什么,哪家医院跑出来的神经病!”

    “……”牧天扬这才迟迟回神,摊开手心看了眼车钥匙,还有周围的环境,然后才想起自己的车是停在医院里。

    男子看到他钥匙上的路特斯标志“……”

    这世界真搞笑,有钱的却是傻子……

    而在牧天扬走了不久后,原本熟睡的杨父忽然坐了起来,把杨羊吓了一跳,看到杨父对视着她的目光微冷,她失声道“爸你怎么醒了。”

    “从他进来我就醒了。”哪有当父亲那么没心没肺,闺女住医院还能睡的着?

    杨羊“……”

    杨父穿上鞋过来在床边坐下,看着她说“家里你的东西我打包好邮寄了,房子也挂在网上招租,明天清早我们就离开。”

    杨羊一懵“离开…去哪。”

    “去一个没有认识我们的地方,等我们到了那里,你不喜欢我们还可以去别的地方。只要远离那个牧天扬你想去哪我都带你去。”

    杨羊下意识地说“可是您的工作在这边,单位能轻易放你走吗。”

    “我今天已经辞职了。”

    “……”杨羊心里有些急躁起来“可是我的一切都在这边,我们一声不响的走了思思肯定会自责,而且我舍不得这边的朋友。”

    “从现在开始你把手机给我,等我们安顿下来我来告诉思思。但从此之后我要你换了手机号与微信和所以社交帐号,你可以只联系思思一个人。”

    “……可是。”

    杨父目光冷下来,打断她“丫头,你是我的女儿,你真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最舍不下的还是那个牧天扬。嘴上说的好,可你心里还期待着那个人渣。以前你俩欺骗我,我还觉得他挺好,但今天从思思那里我了解到牧天扬的全部,这个男人不适合你,也不适合婚姻。而我的女儿绝对不能没名没份的跟着别人,我不求你嫁的多么富贵,只要这一生安安稳稳没灾没难,有个男人疼爱你,两个人踏踏实实的过日子,这才是人生。”

    杨父不给她多说,就这么定下了“你也跟他做了了断,那就像你自己说的那样干脆,用时间把他给忘了,再去找自己的人生。”

    走前,杨父不忘把手机要走。

    这一晚杨羊再也睡不着了。

    第二天,牧天扬七点就来了,身上还是昨晚的衣服,一身的酒味坐在病房外的排倚上,vip楼层没有普通住院楼层那么人来人往,除了偶尔经过的护士也就他一个人坐在这里。

    童思思抱着白白来跟秦慕来时,就看到他双臂撑在腿上孤零零坐在那。

    童思思看了他一眼,带着白白进了病房,而秦慕停在牧天扬身边,刚问了一句话晚上在哪睡的,牧天扬还没回答,童思思从病床出来,叫住一个路过的护士就问“这床的病人去哪了?”

    护士刚上班并不清楚。

    童思思转头看向牧天扬“你一早来了就没有进去看看?”

    “……”牧天扬脸色难看,心里慌慌不安,有种感觉,他再也找不到杨羊了。

    秦慕搂上她肩膀“你先给杨羊打个电话问去哪,也许临时决定出院回家。”

    童思思瞪了牧天扬一眼,当着他拿出手机,拨打杨羊的电话却是关机状态,这下连她乱了手脚,再换杨父的手机号打,结果一样关机了。

    童思思隐隐猜到杨羊他们的决定,但仍抱着一丝希望。可当秦慕派人去杨家的时候,才知道在昨天杨父已经把公寓挂到网上去租。

    他们也终于相信,杨家父女是不辞而别了。

    跟杨羊十几年的感情,她要离开的决定没有跟自己说一句,童思思心里很是难受,但也知道她做这样做才能走的安心,不用回头看谁在送她。

    她用这种方式彻底跟牧天扬结束。

    童思思看着牧天扬宛若失去灵魂的模样,离开前留下了一句较为讽刺的话。

    “羊羊已经做出了她的选择,如果你想为那个孩子补偿些什么就别去找她了,还她一个平静的生活。因为你,我最好的朋友一声不响的走了,你知道我现在有多想打死你牧天扬。”

    最好的分手,就删除所有联系方式,从彼此的世界退出。

    别想着可以去做朋友,那几乎不可能。

    杨羊的离别,同时让童思思心情升不起来,秦慕把她送到五方阁后她就带着白白关进了办公室,整整一上午都没有出来。

    中午的时候秦慕担心心情的影响她不吃饭,放下工作买了一家她最喜欢的餐厅的菜色而来。

    经过前台的时候,新招的员工安安告诉他“秦先生今天上午来了一个男生,他说自己叫白弋,你吩咐过谁都不能去打扰太太,所以他留了一个电话号码就走了。”

    随后员工把一张写了一串数字的便利贴交给了他。

    秦慕看了眼后揣进裤袋中,推开了门。

    办公室的格局,沙发正对着门口,进来就看到童思思蜷着腿躺在沙发上,她垂着的视线正盯着在身边地上玩积木的白白,整个人在游神,连他进来都没有听到。

    白白搭了一座城堡,小胖手拿着最后一块红色三角积木放在最顶上。

    大功告成后,小家伙兴奋地拍爪子“么么么么,白宝棒,棒!”

    两个袋子放在原木色的桌案上,秦慕俯身将白白抱进怀里,如今小家伙也不排斥他了,反而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好奇的大眼睛盯着他看。

    秦慕和颜悦色,在小家伙脸蛋上亲了一下,尔后把他放在桌案上嘱咐他不要乱动,一会吃饭。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对吃,白白都有抵抗力。乖乖的坐在打包盒旁边,眼珠子跟着秦慕走。

    童思思只觉得头顶一暗,脸上就搭了一只温热的手掌,接着是他温厚磁性的声音响起“起来吃点东西再睡,恩?”

    她怏怏地抬起眼皮,犹带几份疲倦,伸了一个搂腰,秦慕扶着她的背把她撑坐起来。

    童思思搂上他的胳膊,头自然的枕在他肩膀上“你吃了吗,陪我们一块吃吧。”

    秦慕笑笑,觉得她近日分外的依恋自己,这种感觉让他从早甜到晚。

    吃饭的时候,思慕夫妇细嚼慢咽,互相投喂,小白白自个盘着小短腿坐在桌案上,面前就是四个用打包盒装的菜,他小手伸进去抓了一把出来,张开小嘴就把油腻腻的手塞进一半。

    秦慕“……”

    “白弋来过,留了一个号码,看样子他是想好了选择。”吃过饭,两人依偎在沙发上,童思思躺在她慕哥腿上让他给自己按摩头皮。

    秦慕忽然说道。

    她眼睛往上看慕哥“电话呢。”

    “在我这里,我会去跟他谈,就是先跟你报备一声。”

    感情这么好的事情,也不用自己累心了,童思思舒服的恩了一声,闭上了眼睛。没多久她睡着了,秦慕才停下来,把她抱进休息室。

    这两天她一直都休息不好,体重又轻了不少,抱在怀里都有些硌人。

    随后秦慕联系了白弋,跟他约在写字楼下面的咖啡厅见面。

    秦慕自然把小家伙这人闹人的小家伙给带了过去,开始白白五分钟没见到思思就开始哭闹,秦慕立即点了两个甜把小家伙的嘴堵住。

    白白没有实体后,法力也无,童思思就在他身上下了一个咒,如今在旁人眼里白白就是一个可爱而又无害的小孩子。

    白弋进来没怎么找就看见了他们这一桌,因为秦慕往在那一坐就是最亮眼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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