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清楚,刚才没有起风。

    让门锁簌簌作响,让她惊惶的,不是风,是他。

    ……

    甄暖留宿实验室。

    到了c-lab楼下,言焓没说话,下车去她那边拉开车门,送她上楼。

    甄暖也不吭声,迟钝如她,也懵懵地怀疑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心照不宣的秘密。

    两人不发一言却默契地走进大楼,等电梯。

    电梯门开,两个保安抬着高高长长的画框从电梯里斜出来。

    甄暖侧身让到一旁。

    画框很重,晃荡一下朝甄暖砸去。她缩着脖子往言焓怀里躲,撞上他胸口。

    言焓伸手扶住画框,阻止它顺势的砸落,有意无意把她笼在怀里。

    男人的呼吸落下来。

    甄暖心虚地抬头,近距离仰望他的眼,温润亲近又淡漠疏离。

    一瞬间,这几天的画面源源不断地浮现。

    他插兜走在银杏道上,忽而放慢脚步,回眸看她,起初那清逸的脸是安静的,渐渐,唇角浮起一丝笑容。

    他立在光影交错的路边店门口,低眉听她讲完话,才抬眸看向她手中的篮子,缓缓眨了一下眼帘,笑着点点头……

    甄暖心里像塞进一堆弹球,乱蹦乱蹦。

    两人的呼吸浅浅交错着,她的身体在升温。

    灼热的感觉从脸一路烧到头顶,甄暖不知自己是怎么进电梯,怎么出去的。

    她只知道自己一直死撑着,为什么而撑,她不清楚。

    到了实验室门口,言焓叮嘱:“别做实验了,早点儿休息。”

    她“嗯”一声,进实验室,关了门。

    ……

    甄暖机械地换了鞋和白大褂,肩上的包滑落地上,她魂不守舍地往休息室走。

    她没开灯,摸爬到床上,抓着被子把自己裹起来,捂住脸。

    安静,

    她两只脚乱踢了一下。

    安静。

    呜~

    一下哼唧的声音,很快给被褥吸收,模糊不清。

    她把自己捂得呼吸困难,从被子里钻出来。

    她望着窗外墨蓝色的冷静的夜,她一动不动,像睡着了,可她睁着眼睛,心口像塞了烙红的铁,焦灼难安。

    她翻了个身,蜷成一团抱住自己。

    “完蛋了。”

    她一下一下,轻轻地揪手指头,

    “我好像有点儿喜欢队长。”

    她脸红得发烫,羞怯地“呜”一声,翻身滚过去。

    好久好久,夜是寂静的,她鼓起嘴巴,小声嘀咕:“可队长喜欢阿时,他不喜欢我呢。”

    她怔松了一会儿,手指抓抓眼皮,心想,她只有一小点难过,一小点点。

    ……

    言焓并没有走,他立在电梯门口抽烟。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深深皱着眉,表情有些痛苦。

    枉他随性自在多年,却不知如何应对,如何克制。

    他心情有些烦躁,狠狠捏了一下手指,把烟摁在白沙里,走向实验室,敲了门。

    ……

    甄暖透过玻璃里看见言焓时,他脸上挂着散漫慵懒的笑。

    她打开门:“队长,你是有……”

    他不等她邀请,径自入屋,手一扬,将门关在身后。

    他盯着她。

    她退后一步,不吭声。

    他靠近:“我有话和你说。”

    “唔。”她又往后退一步。

    “你在悦椿温泉馆的事,我很抱歉。”

    “没……没事儿,都过去了。”

    室内暖气太大,他松了松衬衫领口,把风衣脱下来,随手扔在椅子上。

    她瞪大眼睛看着,牙齿打战。

    “那天在电话里听到你受欺负,听到你哭,听你喊‘队长,救我’,我当时的心情……”

    她望着他,局促而慌张,不敢听,却又想听。

    “因为你,我想一枪打死阮云征。”

    “为……为什么?”

    “你不知道?”他轻轻笑出一声。

    她不吱声,连连后退,内心摇摆得无可依附,右手胡乱在试验台上抓,却什么也抓不到。

    关小瑜说她在专业地和平时判若两人。可现在她就在实验室,为什么一点儿勇气和胆量都出不来。

    分明前一秒还在想念,后一秒便如惊弓之鸟。

    难道对他只是叶公好龙?

    日光灯照得她的脸红得透明,像玛瑙。

    “还有,那天在医院,是特意去看你的。我去过5次,你肯定不知道。”

    甄暖惊愕地看着他。

    “你……你不要过来!”她扶着实验台,脚步踉跄,害怕得要哭,“不要过来……也不要和我说这些。”

    他一笑:“为什么?你不喜欢我?”

    甄暖被这话刺激得差点崩溃。

    她的白大褂撞在实验台上,瓶瓶罐罐乒乒乓乓响,无路可退。

    “叫你不要过来。”她又怨又急,眼神四处飘,毫无力度地威胁,“再过来东西会摔碎的。”

    他笑出一声,仍然靠近:“你不乱动,怎么会碎?”

    她承受不住他的气势,转身要跑。他把她拎回来,一俯身,双手摁在实验台上,把她围了起来。

    她的腿软成了棉花,不敢再逃。

    他的身体把她笼罩,低下头凑近她的唇;呼吸纠缠在一起;她一动不能动,外如冰雕,内如岩浆,惶恐害怕,却有一丝希冀,心里却描绘着他唇上的触感。

    他的额发撩过她的眼睛,她被刺痛,想起那晚,她心一怔:“队长你别这样,我有男朋友。”

    他嘴唇离她只有1厘米,语气冷了一度:“他和他的人好几天没出现在你身边,你们分手了。”

    她心惊他的敏锐,仍然强撑:“我……我们是在冷静分离期。”

    “那就是分手。”

    “……或,或许,有一次和好的机会。”

    “……不会。”

    她僵硬地摇头,说不出话。

    “甄暖。”他贴住她的耳朵,“你和他不可能和好,因为,你要爱上我了。”

    她脑子轰得炸开,又羞又急,出了哭音:“你胡说!”

    “我很多年不说这种话了。但……”他稍稍拉开和她的距离,食指磨蹭她的下巴,

    “甄暖,你听好了。我是言焓,如果我对一个女人好,如果我看上一个女人,她就不可能爱上别的男人。不信,我们走着瞧。”

    他唇角一弯,后退几步,拿起椅子上的衣服走了。

    她如同被抽了力气,缓缓蹲下来,感到了心被撕裂般的疼痛,和,惊喜。

    ☆、第53章 chaepter53

    上午,甄暖叫了小松和大伟来解剖室,着手处理那具鞣尸。

    “小松,侦查员还在垃圾场清理沥青吗?”

    “嗯,几十罐呢,估计要花上十几天。”小松道,“队长叫弄的,好像是怀疑那里边还有人?

    大伟一脸惊悚:“该不会是一个鞣尸群吧……”

    “……”甄暖没作声,听到“队长”俩字,她心砰了一下,赶紧低下头看尸体。

    鞣尸是男性,表面漆黑隐约泛黄,透着皮革的光泽。

    他表面的沥青早已清理干净,但长年累月,沥青里的有毒物质渗进衣服和皮肤,把他染得黑黢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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