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潇正好赶到,林宇萧失去了逃离的机会。

    本来他是可以看着容亦砚在自己面前因为流血过多致死,可是这个时候120的急救队也赶到了,竟然还能把人从生死一线中救回来。而提早报警的人还是容谢,他对此的措辞是,因为担心会有流血事件发生,就提早做了安排。

    黎昕沉默许久,问:“他死之前会觉得痛苦吗?”

    “他没有痛觉,我想不会有痛苦。”萧九韶简单地回答她,“黎小姐,现在林宇萧已经不在了,你继续把所有的罪行都包揽在自己身上,也没有意义,不如把真实情况说出来吧。”

    黎昕笑着摇头:“你想知道什么呢?”

    “你们那次在深山里的事故,都是预先布置好的,是这样吧?”

    “当然。包括所有参与的人,也是特别挑选过的。表面上,发起这次活动的人是协会副会长刘芸,我知道她是旅游发烧友,才特别选了这个地方给她,就算这个地方不能吸引她,我也有别的备选。”黎昕道,“刘芸,她管理着整个协会的名单,包括骨髓捐献者的个人资料,秦卿的骨髓恰好可以跟容家的小姐配型,本来这些事她是绝对不可以泄露出去的,可是最后容家却知道了。所以我们第一个目标就是她。”

    如果不是容谢的妹妹需要换骨髓,如果不是容亦砚想借此打压容谢,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而秦卿却成为夹缝中被他们任意碾压的蝼蚁。黎昕摇摇头:“第二个目标就是尹昌跟周绮云,秦卿出事的那晚,他们两个拼命地灌她的酒,直到把她灌醉了,是间接导致悲剧的罪魁祸首。”

    “第三个目标则是容家的人,一个货车司机会在禁行的时段出现在那条路,最后还撞死人,你相信这是巧合吗?我不信。我就以秦卿的口吻邀请容谢参加了这次活动,可是计划不如变化,我开始以为他是最容易对付的一个,不过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罢了。可惜后来才发觉根本找不到机会,他警惕心很高,根本就接近不了。”

    黎昕这个评价倒是跟他们的印象完全吻合。

    陈殊翻开笔记本不停地做记录。

    “第三个目标还有一个人自然就是容亦砚,只不过光是要靠近他,这难度就是最大的了。我们打算把他放在最后。”

    陈殊看着当时他们旅游的大名单,很快就发觉漏掉了一个:“还有一个人,叫柳葭,她是什么情况?”

    “她是刘芸邀请来的,老实说我们开始也想过要不要把她加入到名单里,因为秦卿最不喜欢的人就是她,她长了一张清纯脸蛋,不知道背地里用什么手段把容谢给迷住了,抢了秦卿的意中人。后来没有把她列入计划,是因为觉得没必要增加太多杀孽,谁知道她还是自己送上门来。”

    陈殊正飞快速记的手停顿了一下,忍不住抬头看了黎昕一眼,开始曾有过的同情心荡然无存,她的初衷纵然令人惋惜,可是嗜杀到这个程度,那就是一种病态了:“你跟林宇萧是男女朋友?抱歉,我就是随口问问,如果你不想回答,可以不回答。”

    黎昕笑道:“对,我们是。”

    “你的男朋友为了另一个女人的死,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这样你也能接受?还要帮助他?”陈殊抓了抓头发,都有点跟不上这群人的思维。

    “警官,你还是单身吧?”黎昕嘲笑地看着他,直到对方的脸上浮现尴尬的神色,“林宇萧是喜欢秦卿,可是那又怎么样?秦卿心比天高,她就看得上容谢这种自家子弟,现在林宇萧喜欢她,不过是留恋旧情,他当然会知道,我们两人才是最适合的,就像报仇这种事,只有我才能帮他。”

    陈殊简直有点恼羞成怒,单身又怎么样,他就觉得单身都比他们这几个人复杂的关系要好:“好了,来说说第一个死者,那个叫尹昌的是怎么死的?”

    “他是个花花公子,有了女朋友还准备勾搭其他人,他瞒着自己的女朋友周绮云暗里地给我献过殷勤,还打听过柳葭,可惜柳葭已经有主了。当晚他跟周绮云吵架,出去抽烟散步,林宇萧就跟着他出去了,他当时已经受了伤,所以尹昌很容易掉以轻心,被他推下山崖。”黎昕道,“我们当时设计的计划就是把所有人滞留在屋子里,可惜最后大家还是决定步行离开,我提早在两个水瓶里下了迷幻药,端看谁的运气特别差。第二个死的是周绮云,她就喝了有迷幻药的水,因为心中有鬼,才会发疯了一样感到恐惧,最后撞在那片竹林里。”

    萧九韶冷不防抽出一张照片,那是一张竹枝的特写,那段竹子削得尖锐,还隐约有血迹:“这个也是事先布置好的?”

    “是,以防万一。当时我们露宿的地方,很容易失足摔下山,可如果她往竹林里跑而不摔下去呢?我就挑了一些竹子把它们削尖,晚上天黑,只有近距离才能看清,可那个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这段倒是跟她原本的证词符合。萧九韶沉吟道:“当时周绮云喝过的水瓶上没有注射针孔,你是把迷幻药溶解后用水滴在瓶盖的缝隙,让它慢慢渗透进去?”

    “是,所以我才只准备了两瓶,因为需要的时间实在太长了,根本没有这么多时间。”

    陈殊看着记录本:“还有那个叫柳葭的,她曾经摔下过山道,不过被人拉回来,她真的是被你推下去的?”

    “是啊,当时我跟她走得最近,又经过一个弯道,这个时候动手没有人会注意到。”黎昕微微一笑,“她长得是很单纯的模样,不过我很快就发觉她根本不是表面上那个样子,她嘴上说没注意到是谁推了她,但她很明显开始提防我。她知道,但是没把握就宁可不说,难怪秦卿长得这么美,连抢个男人都抢不过她。”

    陈殊抬起头:“喂,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恶意地去揣测别人,她没有把握就不说恐怕也是不想给大家增加心理负担吧?”

    黎昕凑近他,用目光挑逗地看着他,眼中带笑:“警官你真的是一个大好人,愿我主祝福你。”她爆发出一阵大笑,就连狱警都觉得奇怪,过来看他们这边的情况。

    萧九韶站起身,朝狱警致意:“我们已经问完了,辛苦。”

    ——

    陈殊坐在车上,等待发动机预热的时候忍不住抱怨:“这些都是什么人啊。”

    “再见几次就习惯了。”

    “——我可不想见很多次。”他嘟囔道,“太寒颤了。”

    这个案子已经可以结案了,可他始终有一块心病。萧九韶看出了他的心思,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你听到黎昕说的话没有,他们的目标之中本来就有容亦砚和容谢,那个录音笔的存在就变得可疑了,如果要说林宇萧是故意陷害容谢,一箭双雕,也不是说不通的。”

    ——

    柳葭帮着司机把容谢推到房车前面,他养的那只蓝猫竖着尾巴跳到他面前,像是送他去上班。容谢弯下腰把猫抱起来交给marie。柳葭看着那只猫,问:“你怎么想着开始养猫的?”其实她还有点想问为什么要给猫取她的名字,不过这话未免有点自作多情的嫌疑,她便没有说。

    容谢看了看她:“这是marie带过来的,叫小加。”

    ……果然是在自作多情,她就知道俞桉说话会有多不靠谱。只听容谢道:“你现在住在哪里?把地址给我,我以后有事可以去找你。”

    柳葭在包里翻了一下,翻出那家酒店式公寓的名片,然后拿出签字笔在名片上写上了自己的房门号:“都在上面。”

    他们迎着晨光,她很容易便发现他竟开始有了白发,不多,只是寥寥几根。她不知道在她缺席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过什么,可是她却知道那一定是一段十分困苦的时光。柳葭看着那几根白发,在黑发之中格外突兀,心中柔肠百转。她缓缓伸出手,忽见容谢抬头看了她一眼,她便是一惊,忙把手收回。

    她看着那辆房车慢慢沿着湖边的道路开走,很快就消失在视线之中,心中暗想,她已经不能再逃避,如果有可以绕开障碍的捷径,她一定会选择那条捷径,可是如果没有,就只能正面迎上。

    她不能再躲闪了。

    ☆、第七十章

    窗明几净的咖啡厅,王律师把需要签字的文件一份份摊开在她面前。柳葭看了看签字处,却没有直接签字,反而翻到第一页,有点歉意地说:“抱歉,我从前都没有处理过这些事情,可能需要一些时间看一下文件内容。”

    王律师摆摆手:“没有关系,你尽管慢慢看。”他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看她从第一页看起,慢慢地翻到后面,她阅读的速度很快,但是他知道,其实她看得十分仔细。本来只要她在最后一页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就可以,这样把每一个条款看下来就会需要很长时间,可他还是很欣赏柳葭这样的做法:小心谨慎,不管在何时何地,总归是不错的。

    “你家那几个亲戚有没有再来找过你的麻烦?”王律师问。

    柳葭正好把这份文件翻到最后的签字页,便拿起笔签上自己的名字:“那倒没有。”她想了想,又问:“难道他们又来您这里闹事了?”她在这之后便开始着手准备脱身,原来住的地方也卖掉了,就算那些亲戚想上门找麻烦,也找不到人。可是王律师却不同,他的律师事务所始终就在那里。

    “来过两回,我叫了保安,直接把人赶出去,之后也不会允许他们再进来。”王律师同情地看着她,“我没什么,倒是你一个女孩子,碰到这种事恐怕不好处置。”

    柳葭只是笑了笑,继续把剩下的文件看完,然后签上字:“我大概会在国内留一个月,我妈妈在德国治病,我不能离开她太长时间。目前是租了一间酒店式公寓,手机也换了新号码,您有事可以随时叫我过来。”

    她现在有新住处,也有新的通讯方式,自然可以躲开那些亲戚。即使被他们纠缠上,她完全也有能力摆脱这些麻烦。

    “如果是这样,那就最好了。”王律师感慨,“你妈妈的病情好些了没有?我跟你父亲认识这么多年,也算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他最后把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你,其实也是想补偿。”

    “我知道,可是不是补偿了就会有原谅的。”柳葭的母亲在婚姻破裂之际,几乎是净身出户。她的母亲生于书香门第,毕业后又留校教书,几乎一辈子都在象牙塔里,也是格外清高的女人。正因为她的清高,她不会要前夫一分钱,就算对方双手奉上,她也会把它们都扔掉。

    柳葭开始觉得这种做法的确很解气,可是后来慢慢觉得,那只是一种跟自己过不去的方式。

    “你说得对,有补偿却未必会被原谅。可是如果什么都不做,更不会被谅解了,你觉得呢?”

    柳葭若有所思:“寻求谅解,难道不需要被对方认可吗?”

    “是否能够理解,那是别人的事,你自己的事,就只有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一旦去想对方是否会接受,难免瞻前顾后。”

    她被说服了,微微笑道:“王叔叔,你说得对。”

    王律师伸手拍了拍她放在桌上的手,和蔼地笑道:“你啊,年纪不大,怎么心思负担这么重。”

    他这个动作有点突然,可是作为长辈,这样安抚晚辈也是正常的。柳葭忽然一转头,看见边上的玻璃窗上正映出一个人影,那个人举着相机,似乎正对准他们这个方向。她心思如电,那人有可能是在偷拍他们,也有可能只是凑巧,她无法肯定。

    她谨慎地转过头,看向那一边,只见那个人已经把相机放进包里,跟她的目光稍一对视,便移了开去。

    柳葭不动声色地招来服务生结账,又跟王律师争了一会儿谁来付账,最后服务员拿走了王律师的卡。他们走到门口,王律师便拉开门让她先走。柳葭走出门没几步,就见那个揣着相机的人也站起来,步履匆匆地从他们身边经过。

    柳葭回过身,正好拦住他的去路:“请等一等。”

    那人一见她回过来,立刻拔腿就跑。柳葭便也跟着追了出去,只剩下王律师一头雾水。她追了没多久,便觉得这样不行,他只要一钻进人群,她就会失去目标。她立刻抡起手上的包,直接朝那人扔过去,正中对方的后脑。

    那人抬手挡了一下,那包便飞到了一个路人的身上。那个过路人被包砸到,立刻皱起眉头气势汹汹地喊:“谁扔的?这是谁扔的立刻给我站出来!有没有公德,知不知道公众场合不能随便乱扔东西?”

    他这一喊,立刻引得路人纷纷驻足围观。那个揣着相机的人趁乱挤进人群,很快没了踪影。柳葭知道这回自己判断失误,一边盯着那人离去的方向,一边连声道歉:“不好意思,这是我的包,刚才那个人有问题,所以……”

    被当街砸到的那人还很年轻,是极其热情的长相,头发短短的,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他从口袋里取出证件,在她面前晃了晃:“你被人抢了包?我是警察,你还记不记得刚才那个人的体貌特征?”

    柳葭微微一怔,原来眼前的这个警察是误会她被抢劫了,可是如果她现在解释说为了阻止人离开,才把手提包扔出去,不知道对方会是什么表情。她咬着唇,含糊其辞地应付了几句。

    那个警察却特别认真,竟然还问她:“你跟我回去做个拼图吧?下次我们看到他可以提早防范。”

    那个人长得很普通,五官平淡,下巴上有颗黑痣,右手中指关节发黄,是个老烟枪。柳葭判断对方有可能是个私家侦探,她得罪过的人不少,有能力请私家侦探的也不少,她甚至都猜不到是谁。

    柳葭摇摇头:“我不记得了,匆匆忙忙的,根本没看清,可以把东西还给我了吗?”

    “不好意思,你包里有证件吗?你能否把里面的物品和证件上的名字告诉我?”他很小心,还防着她也是抢包贼一伙的,要再次确定她是这个包的主人。柳葭有点无奈地笑:“里面有个带拉链的副包里有我的证件跟护照,我叫柳葭,包里还有几份文件和一个钱包,别的都是零碎东西。”

    那个警察顿时一愣,她叫柳葭?他拿出里面的护照来,看着照片边上的名字,一下子想起了之前听到的关于她的评价——就算秦卿长得这么美,抢男人还是抢不过她。

    这警察便是负责结案的陈殊,他抬起头,上下打量了她一阵,她看上去气质干净,多看几眼便越觉得她容貌秀丽美好,是特别耐看型的,衣着打扮十分得体。陈殊在这一瞬间转了好几个想法,终于伸出手去:“我没想到会跟你见面。”

    柳葭有点惊讶:“你认识我?”

    “是啊,更加确切点说,我们还是神交。”陈殊笑了起来。

    ——

    柳葭回到酒店公寓,便换了衣服休息,昨晚在容谢那里过夜,根本就没睡好。她认床,再加上心里面有所怀疑,怎么可能会睡得好?

    然而这些怀疑,终于变为现实摆在她面前。

    那个叫陈殊的警察含含糊糊地向她透露了一些发生过的事,容亦砚还瘫在病床上,容谢已经上位;为秦卿报仇的林宇萧被莫潇失手打成重伤,无法救治,而莫潇则因为故意伤人而等待着审判。

    难怪莫兮亚要这样求着容谢,现在的容亦砚已经完全失势,更不用说被关押的莫潇,意外发生之后,最大的受益者便是容谢。这些发生的事看似都没有联系,可是一环扣一环,根本不能细想其中的玄机。

    而那个叫陈殊的警察,又为何要告诉她这些事呢?她毕竟只是个旁观者,没有必要知道这些,可对方却含糊其辞地告诉她了,他是否有其他的用意,比如,利用她达成某种目的?

    她睡到傍晚,酒店老板打内线给她,热情地问她想不想尝尝他们自己做的米线。柳葭懒得出去找地方吃饭,便欣然答应。隔了没多久,她便听见门外响起了门铃声,她以为是老板送米线上面,打开门一看,却是容谢。

    他穿着深灰色的西装,坐在轮椅上,见她露出诧异的表情,便问:“怎么,你不欢迎我?”

    “不,不是,”柳葭忙让开门让他进来,“我没想到你今天会过来。”

    “我今天不必加班,离这里又近,就过来看看。”他环顾四周,只见整个房间跟酒店套房差不多,只是多了一个开放式的厨房,就要显得温馨一些。容谢回过头,正跟她的探究的眼神碰上,她这次没有回避。她是想到什么或是知道了什么事吗,怎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容谢直截了当地问:“你今天是碰到什么特别的人事了?”

    他们还算是棋逢对手,对于对方的心理都估摸得比较透彻。她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就能让他猜到她在想什么,而他一个无意识的动作也会暴露给她他的想法。

    柳葭却没直接回答:“你要留下来吃饭吗?今天晚上有米线。”

    “好。”

    柳葭走过去打电话,又多加了一份米线外加两个炒菜,让服务生等下送到房间里来。她泡了一壶茶,端到茶几上放下:“我今天在街上碰到了一个叫陈殊的警察,是他告诉了我一些事。”

    容谢满不在意地笑了笑:“他一定说了些对我不太有利的话。”那个小警察想要做什么,他根本不必想就能猜得到,可惜他注定要失望了。

    柳葭沉默一阵,道:“听说容先生病得很重。”

    “是,我叔叔他现在成了植物人。董事会便决定让我主持大局,当然我手上的股份本身也是最多的——”容谢竟然还用玩笑的语气道,“可惜人力资源不是按照股份数量分配的,不然就可以不费一点力气……”他转过头,看着她的眼睛,明知故问:“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柳葭其实也能猜到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在这个世上谁都可以指责他,唯独她不可以,她当时也是站在容亦砚那边在背后推了他一把,她把轮椅推到三人座沙发边上,问道:“你要坐到沙发上去吗?这样会舒服一点。”

    容谢撑着轮椅的扶手,婉言拒绝:“怕你会觉得麻烦,这样也挺好。”

    柳葭倒了一杯茶,递过去给他,容谢没有接,却是直接握住她的手腕,稳稳地把她拖到自己面前。他注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缓地问:“你是想谴责我?还是觉得害怕,害怕到几乎要发抖的地步?为什么不把心里话全都说出来,我记得你的胆子并没有这么小。”

    柳葭用力往后一缩手腕,可是没有用,茶杯里的茶水却被晃出来一小片,落在他的西装上。她咬牙道:“说得好像你就对我掏心置腹一般,你也不是把什么都放在心里,隔三差五对我敲打几下。你知道我一定会听懂的,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居高临下特别有优越感?”

    她这句话一脱口,便知道完蛋了,她一直想着这次回来不跟他起争执,尽可能的温柔婉约,这些希望全部都一次报废。容谢的脸色特别平静,可是她却知道,他越是平静,心里的怒气便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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