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月娥虽然说得是实话,可是却透着难以言表的悲哀,“你看看,我已经是一个这样的老女人了,你觉得我这样的人登台,真的会有人看吗?”

    “我不是你妈妈,你放过我吧。”

    说到这她冲麻将馆内一招手,“老李,给我来一根!”

    老李是她男人,也在屋内,正围在另一桌牌局上为抓了一只好牌激动不已,闻言抽了一根给她,不到十块钱的劣质烟,陈月娥吸得一脸满足。

    她吸着烟吞云吐雾地劝江幼青:“你与其整天忧国忧民的,还不如想想自己,你瞧我,孩子都上小学了,你还是一头空,赶紧趁还年轻找个人再嫁了吧!”声音沙哑,不知是不是被呛得,看她的动作,是吸烟的老手了。

    喝酒和抽烟一样特别毁嗓子,她重重地咳嗽一声,一口痰咳出来。

    “可不是!”麻将馆的老板娘跟着笑起来,她是认识江幼青的,插嘴道:“说什么艺术啊追求啊,那都是空的,女人这一生不就图个安稳日子吗?你这岁数也不能再拖了,女人二十一朵花,三十可是豆腐渣!而今你也是二十五往上数了。”

    说着热心地凑过来,“我有个堂弟,开了个小饭馆,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人家有钱,你说说,幼青啊,你就是被你妈妈带的,你妈妈一肚子风花雪月,你也是,这老大不小了连男朋友都不找,老了非要后悔不可,我这个堂弟虽然是条件不如你,不是从国外回来的,但是不管你从哪回来的,都得要个安稳的房子,一个安稳的关系不是!”

    江幼青顿时噎住,为了陈月娥的话,更为了老板娘满满笑脸下的伪善与轻视。

    是,她是个女人,可谁说女人就没有追求人生价值的权利?

    是,她已经二十五岁了,快三十了,听起来似乎已经不再年轻了,可谁说年龄就是女人必须贬值的根本?

    她没有一个非常稳定的工作,难道是因为,开工作室,兼职做老师,偶尔做做设计,这就不算是工作了吗?

    归根结底,这些人身为女人,却从心底从未真正瞧得起女人。

    她没再理会麻将馆老板娘,这是一种悲哀,也是一种意识形态的代沟,说再多也难沟通。

    她扭头看陈月娥,说出自己最后一番话,能说动最好,不能,就当她对这个小时候经常抱着自己的善良阿姨临别的一番真心话吧。

    “陈阿姨,也许现在这些话你听不进去,但我仍记得,我很小的时候,第一次学唱戏,第一句唱词竟然不是我妈妈教的,而是你教的,我唱出来第一句明明都不在调上,但是那天你哭了,一半是为我高兴,一半是因为,你觉得戏曲在传承,你说你看到了生命的流淌。”

    “陈阿姨,如果你还记得曾经那个哭泣的自己,你就不该忘记过,那时上进的感觉。即便哭都是一种力量,我记得,你也曾经是台柱子,那风华绝代的照片,现在还被外公摆在最显眼的位子上,一切的一切,都是你曾经拥有过的,难道真的可以这么容易就抛弃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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