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位洞府道友,忍不住反驳:“不是说昊天殿主寻来旷世神料仙珍,魔尊一时心悦,大殿之上当着众人的面,亲自炼制成无缺神器了么,那日内殿之上有赤光大显,莫不正是神器面世的征兆。”

    众人七嘴八舌,个个差了十万八千里,齐木一个头两个大,无语了。

    庞猛在一旁黑着脸,越听不下去,吼道:“你们都错了,分明是昊天殿主送来了数位美姬,个个美若天仙,你们别忘了,殿主进去内殿时身后还跟着数位黑衣人,经过时身上便传来馥郁芳香,必是女子。紫韵峰峰主回来时,老子听几位师姐说的,肯定没错。”

    “没错没错,”有人一听顿时双目发光,应和道:“不止美姬,还有不食烟火气的男童,个个皮白柔嫩资质上等,给尊上修炼之用。啧啧,为讨尊上欢心,昊天殿主可谓煞费苦心。”

    齐木整个卡壳,脸皮抽搐,突然发现以为能靠打听出什么,这念头本身便是个笑话。

    一人一种说法,瞎蒙也不算这样的。

    庞猛张张嘴还想说些什么,田白吼道:“别越说越离谱,尊上向来不近女色,一身修为已然逆天,无须借他人之身锤炼,要我看还是献上秘宝或是无缺神器,更听得过去。”

    秦休站在一旁,并未答话,古井无波的脸上透着些许疏远,只有看着齐木的时候,眸光微微柔了些。

    “小木,你和谁在打赌,这问题说难也难,说简单也不易,不知输了会有何后果?”

    “这人和你熟识到哪种程度,能不能打个商量,让他给三次机会?神器,男童,仙女,或者一个自寻死路惹至尊的傻子,随意选三个,也不至于半点胜算都无。”

    “还有仙珍神料呢,”瘦猴道:“要我说,这还得看看赢了有什么好处,若是天材地宝,那多让些人再去打听打听……”

    “不用了,”齐木赶紧拒绝,按了按眉心,道:“一休哥你别担心,只是玩闹罢了,输了没什么。”

    “诸位这打听出来的也算是……五彩斑斓,这才出去半日,这若是多些时日,说法还不是翻上几倍,还是算了,不如好生修炼,”说完,转过头特意叮嘱田白等几人:“大比还未结束,万不可掉以轻心,抓紧时间悟道,争取早日突破。散了吧。”

    待众人远去,和秦休聊了些会,稍有明悟。

    既然石人师父不在身侧,修炼一途秦休虽没有那般高深,却也是过来人,领悟自然比齐木深刻许多,解惑倒也凑合。

    而不知为何提起暮钰,秦休依旧淡淡的,齐木却有些心不在焉。

    上次战斗到一半,暮钰一身华裳独坐黄金战车内,四匹魔龙血统的龙马拉车,带着几十个随从降临战场空间。

    气焰至高,神情倨傲,轻佻而无礼,人人避之如蛇蝎,恨不得落荒而逃。

    他目不斜视,在四大苑主阁楼挨个走了一番,衣落潇洒傲慢无边。

    但见宁南毫无半分拘束战兢,以本座自居,说不出的疏远漠离,不轻不重的几句客套话,便一挥衣袍,绝尘而去。

    暮钰走后,宁南握着空杯手臂微颤。

    齐木胜出离了战台恰巧回到阁楼,听到他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入目一滩赤红血迹,陡然一阵心寒。

    暮钰那日所为,叫地级洞天不少人很是困惑不解。

    秦休对此毫无表示,他习惯了除某人之外,对其他一切漠不关心。

    齐木轻叹,只有他亲耳听过那番让人毛骨悚然的情话,倒认为暮钰是在表明立场。他人无从评定对错,既然暮钰认为撇清关系是好的,那多说无益,顺其自然。

    不多久,秦休离去,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齐木望向内殿方向。

    打听不是正道,眼见为实!简单粗暴。

    ☆、132·放我出去【三更】

    玄天殿内殿。

    大殿人散去,魔尊如往常一般,率先离去。

    昊天殿主闲来无事,要在玄天殿逗留一段时日,尊上刚消失无踪,宫漠便被数位长老团团围住,调侃。数久,随着长老同去挑了一处僻静之地,为暂居之所。

    在南浔山下,倒是离尊上寝宫不远。

    宫漠散了下属,离开居处。

    他心情有些烦躁,毕竟对玄天殿不熟,知晓禁地在这附近,却不知具体位置。这么多日没得主上传唤,一想到那日疑似昏厥的场面,便更加不安。

    等不及了,想到主上在受苦,驻足片刻都是煎熬。

    在附近转悠了几圈,再往前。

    入目景色宜人,清新雅致,亭楼别具一格,奇花异草山珍灵药无数,灵气逼人。

    路过一处假山碧池,宫漠陡然一惊,停在拐角处。

    修长身影出现在眼前,黑衣黑发,玄黑面具下露出精致的下巴,万分凌厉。

    浑身气势凛然,威压临身,空间几乎凝滞。

    没了混沌雾霭遮掩,身侧更无太上长老跟随,但见真容,孜然一身,却更加叫人震撼。

    宫漠心里发寒,皱眉。

    “魔尊。”

    渊落偶尔会来此地,而今但见宫漠,微微点头。竟无丝毫停顿,步伐如常,从旁而过。

    “请留步!我有一言,非说不可。”

    来人直接挡在面前,渊落停下,沉声道:“让开,本尊没说要听。”

    目不斜视,毫不留情。

    宫漠躬身行礼,嗓音低哑,恳求。

    “恳请尊上,对仙尘好一些,千万不要伤他半分。尊上莫要怪罪于他,这些并不是出自他的本意,全是我自作主张,请尽情责罚于我,是生是死,宫漠不会有半句怨尤。”

    绿叶坠入湖面,水波微漾,层层波纹四散开,灵鱼跃起,水珠四溅,映照着宫漠低垂的头颅,万分卑微的模样。

    “本尊若要杀你,弹指即可,还需你同意?若非真以为从钧天秘府中,得了些许大道本源,便能与本尊抗衡,”渊落站着,嗓音毫无半分起伏:“指点本尊,你还不够资格。”

    宫漠浑身冰冷,猛地抬头。事关钧天大道本源,魔尊竟然知晓。他什么都知道,究竟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身体颤了下,道:“尊上所言甚是。可还请尊上,不要怪罪仙尘,他对尊上从来是……”

    渊落道:“事已至此,你又有何立场说这些,本尊既然能救他,日后若是废了他也是你等咎由自取。”

    直到听到‘废了他’这三个字,宫漠猛地一震。

    眸光阴鸷,浑身气势猛然爆发,周身萦绕着腾腾魔焰,额上魔纹显现,愈发深邃。

    “不,仙尘不能受伤,哪怕半点都不可以!他好不容易活过来,恳请尊上开恩,不要动他分毫。不然魔族将倾巢而出,打进七圣山,屠戮昔日圣山余孽,炼其魂魄,让他们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所谓关心则乱,想必现在的宫漠便是如此,以至无法思考。若换做是齐木,此时必定会明智地表达感谢,一句话说错了,定不会拿出来说第二遍。

    渊落从未说过要杀害仙尘,他所做的伤害最出格的,也是唯一一次想让仙尘吃吃苦头的,莫过于当着仙尘的面,吻了齐木而已。

    恐怖魂压倾泻而出,渊落上前一步,不远处层林欲倾簌簌作响,似要拦腰断裂一般,狂风席卷,极其可怕。

    “你这是在威胁本尊?”渊落冷笑,嗓音冰冷如万年玄冰:“普天之下,万事万物,本尊若是不准,你以为,你真的做得到么。”

    威压临身,如巨山当头压下,脚下土地龟裂开,陷下三寸有余。宫漠猛地惊醒了,浑身骨骼咔嚓作响,露出惊容。

    陡然想起了主上曾说的那番话。

    游戏有三方才能玩得痛快,玩游戏的两方,以及观战的一方。最坏的情况,便是游戏一方完全不在状态,令游戏太过无趣,于是观战之人取而代之。

    不用说,观战之人便是尊上。

    游戏的那人只是想玩给观战之人看,而并不想和其对抗。因为,毫无胜算。

    而今,所有筹划,能进行得如此顺利,是因尊上一直冷眼旁观。哪怕昔日死忠惨死,也没有动容。只因这、还未触及他的底线。

    尊上在观战,而今万万不可令其参战。时机未到。

    而自己一时糊涂,说出那番话,差点酿成大错!宫漠毫不迟疑,屈膝跪地,匍匐在魔尊脚边,恐怖威压下抑制不住瑟瑟发抖。

    “宫漠口出狂言罪该万死,而今知错了,求尊上恕罪!”

    半晌,风平浪静,对面那人消失不见。没了威压,身体轻了不少,觉出些许异样,宫漠神色晦暗竟是半晌也没敢抬起头来。

    半个时辰过去。心如止水。

    宫漠起身,没了先前的胆怯慌乱,更无半分懊恼悔意,整个人看上去有种扭曲的默然。轻笑出声,说不出的讥诮。

    阴谋论上,仙尘无愧于眼光毒辣,筹划百年,事情按照他所预料的发展,唯有齐木这一块上出了岔子,有些始料未及。

    普天之下,万事万物都难逃您的掌控,这话、当真不假么,当真、永远不会改变么……

    也包括齐木?

    西山日落,齐木来到内殿,沿途见到长老及下人管事,比之以往更多。到有许多生面孔,兜兜转转,寻了条偏僻的路,轻车熟路避开法阵,窜了进去。

    森冷之气蔓延开,幽静的寝宫隔离尘世光耀,不说伸手不见五指,也差不到哪儿去。

    齐木停在门口半晌,手搭在门上,没有用力。

    两年未踏足这地方,结果还是和当年没什么两样。可见渊落还是个念旧的人。

    “莫非尊上是出去了,不知大礼是不是在里边摆着,只是看一眼应该没事。”

    心想着,齐木忍不住脑洞大开。要不先问问里头有没有人,这墙隔音效果不错,若大礼真是仙女男童,尊上办正事的时候,我若是进去了,这……不大好吧。

    情绪没来由有些失常,齐木屏住呼吸。尊上舍不得对仙尘出手,却连他都不放过。就双修对象都毫不挑剔随意成那般,搞不好其他人投怀送抱,他还真就来者不拒了!

    这个混蛋!活该被仙尊怨怒。

    边腹诽边偏过头把耳朵凑近门边,整个人趴在门上,屏息凝神,专心听里头的动静。

    突然,门大开。

    猝不及防,齐木没来得及站稳,身体前倾,整个人扑了进去。

    预料中的额头着地没有到来,倒是一头撞到一人身上,熟悉的冰冷之气包围。

    胳膊被拽住,接着猛地拉进屋,厚重大门在身后应声而关,仅有的光亮阻隔在门外,里头没有其他人,屋内漆黑一片。

    鼻尖萦绕着好闻的味道,从渊落身上传来。

    上次就是在这地方完全失控做出了极度出格的事,两年来就像噩梦般挥之不去,以至于又是两人独处,齐木忍不住发抖。在渊落面前,他最不该克制的便是恐惧。

    “你站在外面是要作甚,”渊落揽过他的肩,手臂很长,齐木完全缩进他怀里动弹不得,能听到有力的心跳声,顿时大脑一紧。

    齐木挣扎道:“我不是故意要打扰的,放开!让我出去,放手!”

    渊落皱眉:“你在怕什么,本尊又不会吃了你。”

    冰冷黑暗的氛围,魂晶寒芒模糊,齐木紧紧闭着眼,拽住渊落衣袖,直喘气。

    “我我受不了这个地方,一刻也待不下去,太黑了,总会联想到不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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