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厍水城府衙却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中,厍水府衙边上都绕着一层黑红色的小蛇,里面更是不得了,各色蛇虫满地都是。苗王正脸黑如锅底的坐在椅子上,面前站着被五花大绑的林越,身后则站着一脸泪痕的蓝可儿。

    林越虽然被绑着,不过倒也并未有什么伤口。苗王盯着林越道:“姓林的,你到底跟不跟我回去?”

    林越撇了撇嘴:“我说苗王,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不去。你是耳朵有问题吗?”

    他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苗王怒气更甚,他气哼哼问道:“姓林的,我女儿哪点不好了?让你回苗疆娶她你还不愿意?”

    林越听了他这句话倒是略微垂了头,然后声音比方才小了一些:“不是我不去,是现在不行,我还有我未做完的事情。”

    “你这不还是不去吗?老子真是弄不明白,可儿那个傻丫头到底看上你哪点了。”

    苗王一边哀其不幸一边怒其不争,在堂中转了无数圈,一挥手道:“姓林的,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若是到时候你还是坚持你这个说法,我就喂你吃金蚕蛊。”

    林越被推下去,苗王往椅子上一坐,看着一群面面相觑的人冷声道:“你们别妄想去救他,要是我发现你们有什么小动作,我这些个宝贝可不是吃素的。”

    一屋子的大小蛇儿仿佛是为了印证苗王的说法,都伸出舌头狂吐着蛇信子。

    燕瀛泽一路紧赶慢赶,总算是赶到了厍水城,看到城中百姓依旧安居乐业的时候,燕瀛泽长吁了一口气。他真怕那个暴躁的老苗王一个不高兴便把这厍水城的百姓都给喂了虫子。

    现在一看,终于松了一口气,可是他到了府衙门口,就知道他这口气松的早了些。府衙从里到外都被无数小蛇儿围着。

    燕瀛泽无奈撇嘴,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倒出了一些红色的液体,然后就看到那些小蛇像见了鬼一样,消失无踪了。

    “嘿,可儿的这个东西还真好用。”燕瀛泽收起瓶子,疾步进了府衙。

    走进去后他并没有急着去找人,而是从后门进了府衙的酒窖,从酒窖里搬出了一坛竹叶青,然后才优哉游哉的朝着苗王所在的地方而去。

    房中的苗王怒气冲天,都把林越关了五天了,他还是死不改口,就是不跟他去苗疆和可儿成亲。

    “你若是再说不去,我就让这蛇儿咬死你,放心,咬了之后你不会立即就死的,你会慢慢慢慢的,一点一点的皮肤溃烂而死。”苗王手中捏着一条全身血红的蛇,盯着林越恶狠狠道。

    林越已经被他折腾的几天没睡过觉了,都快困死,都不知道苗王怎么那么好的精神。他也没力气答话了,低垂着头,眼睛已经闭上了。

    “蓝叔叔,蓝叔叔?”

    苗王这边正闹腾得慌,就听到外面有人大喊大叫,听声音倒是熟悉得紧,就是一下子想不起来是谁。

    苗王这边正思考呢,门已经被一脚踹开了。门口的侍卫面面相觑,本来想拦住这个怀里抱着酒坛的家伙的,可是他的身手滑如泥鳅,几步便绕过去了,一脚踹开了房门。

    “蓝叔叔,你到厍水城怎么也不告诉侄儿一声?”燕瀛泽不理会苗王的剑拔弩张,兀自把怀里的酒坛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朝着四周的几名护卫吼道:“你们还不下去,没看到你们的苗王在迎接客人呢?”

    四周的守卫一时间莫名其妙,可是看苗王并未有不高兴的意思,再看燕瀛泽还抱着酒坛,便真的往后退准备出去。燕瀛泽一指被五花大绑的林越道:“还有他,也带出去啊,别妨碍我们饮酒。”

    苗王看着燕瀛泽发号施令,再次盯着燕瀛泽看了半天:“好家伙,你是燕小子。”

    “嘿,蓝叔叔认出我了?”燕瀛泽一边倒着酒一边打哈哈。

    “蓝叔叔,几年不见,是不是觉得我又变帅了?来,叔叔,喝酒。”燕瀛泽嬉皮笑脸将酒递给了苗王。

    “你小子,还是这么油嘴滑舌,当年我就看你不是池中之物,如今果然应验了。”苗王干了燕瀛泽递过来的酒,笑的颇为欣慰。

    燕瀛泽又倒了一碗酒,“诶,蓝叔叔,你只看到了我表面风光,其实我也是有苦说不出的。比如现在,就有一件棘手的事情,小侄我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了。”

    燕瀛泽略微惆怅的叹了口气,苗王看他的样子倒真的是心事沉重,于是问道:“燕小子,你说说,你为何事心烦呐?功成名就光宗耀祖还有何可烦?”

    “蓝叔叔,你说,若是一个人的杀父仇人近在眼前,可是他却不去报仇,这样的人,是不是不忠不孝?”

    “这样的人,就该用我们苗疆的十大酷刑,让他生不如死。”苗王一句话说的慷慨激昂。

    “这样啊,可是他不去报仇是有原因的,他想和他心爱之人双宿双栖。”燕瀛泽又叹了口气。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不去报仇,还想着这些儿女私情,这种人怎配为人子?”苗王又是一番慷慨陈词。

    “可是林越若是不去与可儿成亲,蓝叔叔你便要杀了他……这样,他便不能报仇了……”

    “哈?燕小子你什么意思?”苗王的酒碗重重搁在了桌子上,脸也随着沉了下来。

    燕瀛泽道“蓝叔叔,林越不是不跟你回去,他是要报仇。十八年前他的父母被仇家所杀,林越为了躲避仇家拜觉远大师为师在宁远寺躲了十八年。如今他武功已成,报仇心切,可是又放不下可儿。”

    苗王沉默着,分析着燕瀛泽的话的真伪,燕瀛泽顿了一下又道:“林越不是不跟可儿成亲,不是不要可儿。相反他是爱可儿才这么做。林越的敌人非常强大,若是他这次不幸没有报到仇,便会死无葬身之地。若是他同可儿成亲,又不能陪她厮守,那才是对可儿的不公平。”

    “蓝叔叔,您深明大义,知晓了真相定然不会以此相挟。可儿是您的掌上明珠,若是林越不幸失败了,您忍心看着她一人孤独终老么?”

    良久,苗王抬头:“燕小子,你说的是真的?”

    燕瀛泽只是淡淡注视着苗王,眸中一片坦诚,“比珍珠还真。”

    苗王沉思片刻,“我要同可儿和林越谈谈。”

    蓝可儿一直担心着林越,可是又苦于被苗王关押在房中,根本不知道林越情况如何了。她深知她阿爹的脾气,就怕一个不慎就把林越给杀了。

    蓝可儿这边正急得冒烟,她的房门却被打开了,苗王拧着眉进来了,还拖着被五花大绑的林越。

    片刻后,苗王从房间里面出来,对着林越不满的哼了一声,负手而去了。燕瀛泽只好一溜小跑过去追着苗王,“蓝叔叔,走,咱俩喝酒去。”

    可儿看着林越被推进来,疾步跑了过去,“小和尚,你怎么样了啊?”

    “虎姑婆,你看看,都是你老爹,我都被捆成个粽子了,幸亏不是端午节,要不然我是不是要被蒸了?”

    “呼。”蓝可儿吐了一口气,还能贫嘴,看来她老爹也没怎么为难他嘛。

    蓝可儿一边给林越解开绳子一边为苗王说情:“你也别怪我阿爹,他的脾气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再说,他不也没对你怎么着嘛。”

    林越活动了活动被捆得发麻的手腕没好气道:“我倒是想同他计较,问题是我斗不过他手里的那几条蛇。”

    蓝可儿听到林越的话莞尔一笑,吐了舌头道:“既然这样,那我补偿你好不好?”

    “嘁,虎姑婆,你倒是说说,你怎样补偿我……”

    蓝可儿的唇轻轻触在林越犹自喋喋不休的嘴上,林越的话被蓝可儿悉数堵回了肚子里,然后蓝可儿俏丽的脸上飞过一丝绯红,“这样补偿可以了吧?”

    “咳咳,那个……这个……”林越竟然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仿佛什么都该说,又仿佛什么都不该说。

    看到林越吞吐犹疑的样子,蓝可儿笑得眉眼弯弯,林越别过脸去嘟哝:“有什么可笑的,又不是我要求你补偿我的……”

    “好了,小和尚,既然阿爹让我们谈谈,那我们便谈谈吧。”林越还犹自在那里别扭,蓝可儿却忽然换了一副颜色。

    “可儿。”

    林越这么久第一次这么正式的跟蓝可儿说话,总觉得有些别扭,可是这些话迟早要摆到台面上来的。

    “你愿意听听我的故事吗?”

    “故事?”蓝可儿一愣。

    林越不看她,扯了一把椅子坐下来,缓缓开口:“你是不是一直以为我从小便在宁远寺?”

    “是啊,觉远大师说了,你是个孤儿。自小在宁远寺长大。”

    “哈哈。”林越笑了,神色有些凄苦:“我曾经也有家,只是我的父母家人都被人给逼死了。”

    “怎么……怎么会这样?”蓝可儿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了,只是愣愣的望着林越。

    林越接着道:“我就躲在横梁上,亲眼看着我的一家人一个一个的死在我的面前……”

    林越的声音越来越低沉,蓝可儿走过去把林越搂在怀中,林越靠着蓝可儿,声音透着一股悲凉。

    “可儿,我喜欢你,可我现在不能跟你去苗疆,我要报仇。你给我时间,等我大仇得报,我定然三媒六聘十里红妆,迎你过门。以后陪着你在苗疆终老。”

    蓝可儿一直低着头,过了许久才抬头一笑:“我没有任何理由来劝你放弃报仇,既然都追着你跑了这么久,我也不在乎再等多久。可是,小和尚,你说话要算话,我等着你来娶我。”

    林越将蓝可儿拉进了怀中,下巴轻轻摩挲着蓝可儿的头顶:“你放心,我说话算话,你跟你阿爹回去好好等着我。”

    燕瀛泽与苗王已经又喝光了一壶酒,林越才与蓝可儿才牵着手走出房门,燕瀛泽看到蓝可儿眸中映出的笑意,知道这件事情他已经搞定了,于是全身的疲惫都开始叫嚣起来。

    老苗王的眼睛一直盯着林越与蓝可儿交握着的手上,等到两人走到面前,苗王沈着脸对林越道:“你小子跟我来。”

    “哎,阿爹……”蓝可儿急了。

    林越握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别说话,然后跟着苗王进房间去了。

    他二人进去了许久都还未出来,蓝可儿都恨不得硬闯进去看看她的阿爹是不是又在虐待林越。

    “泽哥哥,怎么办啊?”蓝可儿急得跺脚。

    “小丫头片子,你急什么?你老爹这是在替你给他下紧箍咒呢。”燕瀛泽趴在桌子上懒洋洋的,丝毫不怕苗王把林越给怎么地了。

    蓝可儿犹在伸长脖子看着房门,林越与老苗王终于一前一后的出来了,燕瀛泽看着原本沈着脸的苗王面上现了笑容,知道这件事情是摆平了。

    看来这里现在不需要他了,燕瀛泽伸了个懒腰,缓步朝着房间走去。

    御书房中,恒帝的案前放着那首抄录的童谣,他阴鸷的眼神仿佛要将纸张扎一个洞。

    而恒帝的面前跪着一个黑衣女子,恒帝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看着面前的女子,似笑非笑。

    “雪鹰,蛰伏了这么多年,纵然是苍鹰,也被喂成家雀儿了吧?”

    “属下不敢,陛下但有吩咐,属下肝脑涂地。”地上的女子声音中带了一丝不可察觉的颤抖。

    “哼哼,雪鹰呐,朕都不知道当初,让你潜伏在他的身边是对还是错。”恒帝手扣着桌角,声音略微有些发飘。

    雪鹰跪在地下,额头贴地不敢言语。

    恒帝站起来,缓步走到雪鹰面前,“这么些年,你就没有发现燕天宏的一丁点不对劲的地方?”

    “雪鹰惶恐,这么些年,并未发现王爷有何不妥的地方。”

    “你也没有发现他和什么奇怪的人接触过?”

    “没有,属下并未曾发现有何奇怪之人来找王爷。”雪鹰依旧额头贴地,答得十分干脆。

    “雪鹰,你是朕的棋子,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安稳日子不适合你。”

    跪在地下的雪鹰终是颤抖了一下,沉声答道:“属下不敢忘记自己的身份,属下是血影之一,是陛下的棋子。”

    恒帝捻须而笑:“这样就对了,把自己摆在正确的位置,才能活得更久些,为你,也为你的儿子。”

    “这是丧门的信息,你拿去看一遍,我把你放在燕天宏身边,不是为了让你真的去养尊处优当王妃的。不要有了儿子,便忘了使命。”

    恒帝的声音冷了下来,跪在地下的雪鹰面色煞白。

    雪鹰离去,恒帝揉揉眉心咳嗽了几声,本就苍老的身躯更显得佝偻起来。昔日手握重兵逼宫窃国的大将军王,如今也不过是个垂暮之人。这一年多以来,恒帝的身体越发的变得差起来了。

    他的手边放着的是赤黍国上的第二道请求和亲的国书。

    “看来,这赤黍国的公主,是铁了心要和亲了……”

    “那,陛下的意思呢?”刘青为恒帝揉着肩。

    “朕原本想的是宵儿,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

    “那首童谣……”刘青吞了剩下的话。

    这些事情恒帝比他要看得通彻。这就是刘青为何能够在两朝都混得如鱼得水的原因,因为他有眼色。

    “不过是有心人想要借机生事罢了。纵然攀上凤木,可他的命在我手中,他能如何?”恒帝轻蔑冷笑,手中的狼毫细笔应声而断。

    “也罢,既然国书都上了,朕也不好拂了赤黍公主的美意啊,如今羌国与北狄都是伺机而起的豺狼,既然北狄已经决裂,朕总归要拉拢着赤黍才行。”

    刘青扶着恒帝躺在了床榻上,恒帝低声道:“明日让平南王进宫吧,既然赤黍公主瞧上了他家的儿子,总归要好好商议才成,免得人家说我们失了礼数。”

    于是第二日一早,燕天宏便跪在了恒帝面前。

    燕天宏跪在恒帝面前,恒帝不语,只是手中拿着赤黍的国书,过了片刻,恒帝放下了手中的国书,走过去搀扶起来燕天宏,“爱卿不必多礼,朕找爱卿过来,是有事情想同爱卿商议一番。”

    “老臣惶恐。请陛下明示。”

    燕天宏再次跪倒,恒帝侧了头道:“起来吧,在朕面前,不用如此多礼,你可是大丰的功臣呢。当年也正是因为你从龙有功,朕才能够如此容易得了这天下。”

    燕天宏口称不敢,低着头。恒帝继续道:“平南王,你也老了,如今年纪也大了,朕当初答应过瀛泽,让你解甲归田。如今,朕说话算话,让你回家安享天年,朕已经拟好了圣旨,等些时日,便与瀛泽的袭爵圣旨一同发出。”

    燕天宏伏地:“谢皇上隆恩。”

    “平南王,朕本来还想着,能够与你做儿女亲家,想着把玉衡指给瀛泽,如今,这件事情怕是行不通了。”

    燕天宏躬身道:“公主乃金枝玉叶,我家燕儿心浮气躁放浪纨绔,实在是配不上玉衡公主……”

    “朕不是这个意思,你先看看这个吧。”

    恒帝走到龙案前拿起赤黍国的国书,走过来递给燕天宏:“平南王,这是赤黍国上的第二份国书了,你看看吧。”

    燕天宏接过来,打开,久久不语,恒帝盯着燕天宏的动作。

    良久,燕天宏合上了国书躬身道:“皇上,燕儿配不上赤黍公主,公主若是与燕儿和亲,那是辱没了公主啊。老臣以为,只有太子殿下的身份,方才能配得上金枝玉叶的公主。”

    “虽说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可是这赤黍公主是铁了心瞧上了你的宝贝儿子——朕的大将军呐,朕也不好拂了人家一腔深情。”

    “可是,皇上……”

    “爱卿你在担心什么呢?那位赤黍公主,爱卿也见过,才貌兼备,不会辱没了你的宝贝儿子的。再说,这件事情对两国的邦交有好处,瀛泽若是能够与赤黍公主共结连理,也是大家都喜闻乐见的。”

    “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等瀛泽承袭了王位,朕就下旨赐婚。”

    燕天宏见到恒帝已经把话说死,只得作罢。

    平南王告退之时,李焱忽然道:“时间是过得真快啊,一转眼,朕坐这个江山,也有了二十年了吧。那些故人,走的走散的散,还在朕跟前的,也就平南王你了。”

    恒帝的语气颇有些感慨,燕天宏微不可查的愣了一下道:“微臣惶恐,能伴在陛下左右,是臣之福气。”

    “但愿你一如初心呐。”恒帝笑笑,挥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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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昨天路由器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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