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瀛泽轻轻吻了吻白子羽的侧颜,心都揪成了一团,待此间事了,他便永远陪着白子羽。无论生死,他们总该是在一起的。

    马车行过高高的宫墙,进了宫门,门口的侍卫原本准备拦住,可是看到了车中的燕瀛泽,便默默退了回去。

    到了地方,燕瀛泽将白子羽轻轻抱了下来,许是太累,白子羽在忍过了那阵剧痛后便真的昏睡了过去。燕瀛泽将白子羽抱下来到了御书房中,将他放在了暖阁的塌上,走到了龙案边。

    他提笔疾书,都不需要思考,写下了一直想写的话,然后将白子羽呕心沥血写成的旷世之作与写下的诏书放在了一起,又拿出玉玺放好,再提笔给林越写了一封信,放在了旁边。

    做完这一切,燕瀛泽再次打量了这个他待了三年的地方,毫不留恋的转头便走。

    到了暖阁中,白子羽堪堪睁眼,他快步走过去扶起了白子羽,“怎么这么快便醒了?”

    白子羽眉头一皱,鼻尖充斥着龙涎香的味道,“这是御书房?”

    “嗯,刚想起还有一些事未曾交代。”燕瀛泽扶着白子羽道,“走吧,都交代好了。”

    白子羽感觉眼有些酸涩,心口闷钝的疼,他眨了下眼,眼眶一热,眸中便有泪水涌出。

    “子羽!”燕瀛泽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们走。”

    他快速擦掉了白子羽脸上的血泪,将手快速收回。

    可是还没等燕瀛泽收回手,白子羽便捉住了他的手,燕瀛泽手中的殷红便毫无遮蔽的出现在白子羽面前。

    “子羽,我们回宝相寺。”燕瀛泽抱起白子羽便冲出了御书房。马车顺着宫墙停着,他将白子羽放上车,急速朝着宝相寺而去。

    此刻若是徐天正看到,定然要斥责燕瀛泽不守礼仪,公然违背规矩。

    燕瀛泽一路疾驰,到了宝相寺门口,方将白子羽抱下马车,便看到了慈恩。

    慈恩看到白子羽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疾步过去,挥掌间一股浑厚的真气便输入了白子羽的体内。过了片刻,白子羽的痛楚稍稍缓解,燕瀛泽将他带回了竹楼。

    白泉看到这样便知道定然是雄蛊又在闹腾,他将姬秋和给的那些药拿出来挨着喂了白子羽一道。可他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不过能撑个一时三刻罢了。他家的公子,最终难逃一死。

    白泉捏着药瓶,哭了起来。他转身拭去泪水,将药瓶放回了原处。

    燕瀛泽将白子羽安顿好,将白泉偷偷叫了出去。终究还是问了那个一直不敢问白子羽的问题,“大祭司可曾说过,子羽还有多少时日?”

    白泉抽噎了一下,他心中其实是怨怼着燕瀛泽的,若不是他,白子羽何至于此。可是有了百灵后他才懂得,有些事,是心甘情愿甘之如饴的。

    所以他尊重白子羽的决定。

    而此刻,心中最不好受的定然是燕瀛泽。谁说他又不是将公子看得重愈性命呢。

    只可叹老天爷折磨人的方法层出不穷。

    白泉将姬秋和的话悉数相告,“大祭司说雄蛊转移了宿主不可按以往推论。或许三五月,或许三五日。”

    燕瀛泽抹了一把脸,对白泉道,“你放心将你家公子交给我么?”

    白泉没有迟疑地点头,在最后的日子,若燕瀛泽能好好陪着白子羽,是他最希望看到的。

    燕瀛泽才出现不过一日,白子羽笑起来的次数比三年加起来还多。

    白泉又有什么理由什么立场去反对去不放心。

    他将一包药粉递给燕瀛泽,“大祭司说若是公子万一痛得熬不过去,便将这个服下,能让公子昏睡。”

    燕瀛泽知道这是曼陀罗花粉,他接过去感激一笑。

    白子羽已经醒了过来,百灵守在房中,燕瀛泽进去后,百灵退了回来。

    燕瀛泽坐在床边,手指轻轻碰了碰白子羽的眼,“子羽,我们去无忧谷看看,可好?”

    白子羽摇摇头,“不去了,国事要紧。你不必管我,安心顾着政事才好。”

    燕瀛泽也不再勉强,走至桌前为白子羽倒了一杯水,手指不经意一弹,便落了些粉末进去。他走过去扶起白子羽,“不去便不去吧,喝水。”

    白子羽借着燕瀛泽的力道起身,将燕瀛泽手中的水喝了。片刻后,白子羽开始昏沉起来,他只来得及看了燕瀛泽一眼便陷入了昏睡。

    燕瀛泽将白子羽抱起来,走出了竹楼,白泉在楼下的竹林中等着。燕瀛泽将白子羽抱出小径,放在了马车上,白泉始终一言不发,直到燕瀛泽架起马车,白泉此刻才忍不住,又落下泪来,此刻一别,便是永别。

    燕瀛泽架着马车出了京城,朝着无忧谷而去。

    次日朝堂上,一众大臣矜矜业业等了一早上,可是燕瀛泽毫无踪影,虽说揽月监国,可燕瀛泽这么三不五时玩消失也不太好。林越虽早就劝过徐天正一等人,可徐天正坚决认为他该履行身为首辅的职责。

    于是徐天正与一众大臣便又跪在了朝堂上。

    林越倒是知道燕瀛泽在哪里,可他不能说啊。

    一众大臣跪了半日,没等来燕瀛泽,倒是等来了御书房的女官。

    女官跌跌撞撞跑过来,躬身递给林越一个盒子与一封信。

    信上写着林越亲启。

    林越有种不祥的预感,“这是何物?”

    女官道,“不止这些,还有玉玺。”

    林越脑中似炸开了一朵烟花,他头晕目眩的拆开信一目十行扫完,有些不知所措。

    信中写着:林越,子羽的心血我留给了揽月,今后便靠你们辅佐揽月了。转告揽月,兄长期待他成为千古一帝。燕瀛泽书!

    而徐天正则打开了燕瀛泽写的诏书,看完后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诏书上云:朕自登基以来,甚少建树,我本腹内草莽,委实不能担任天下之重责。幸有端王聪慧机敏,心怀天下。朕今禅位于端王。各位爱卿都是国之肱骨,望今后能恪尽职守辅佐端王,让国家长盛久安。

    林越顾不上纷乱如麻的朝堂,出了宫门骑了快马朝宝相寺而去。可等林越赶到,只剩一个白泉带着百灵孤零零在宝相寺门口。

    显而易见,燕瀛泽并未带上白泉。

    林越蔫在马车上,这一时心软愧疚,玩儿丢了一个皇上,还是想想怎么交差吧。

    慈恩双手合十,“一切有为法,念念生灭皆无常,应作如是观。”

    林越垂头丧气往回走,他知道这次燕瀛泽是真的离开了。他一边遗憾国家少了位明君,一边又替二人庆幸,老天总还是在瞌睡中少许抬了下眼皮的。

    徐天正提出要派御林军寻找燕瀛泽,林越阻止了他。他知道燕瀛泽既然做好了决定,便是再也没有回转的余地了。他所要的从来都不是万里江山,从始至终,他所求的,不过是一个人罢了,奈何老天爷总是睡觉的时候多。

    是以,赵起始三年冬,端王燕揽月登基为帝,朝着燕瀛泽期望的目标行去。这是后话!

    ……白子羽再次醒来已是一日后了,他从摇晃的马车中探出头迷茫道,“我们这是要去何处?”

    “你醒了?”燕瀛泽停下了马车对白子羽道,“你要不要出来走走?躺了许久了。”

    白子羽皱了下眉,忽然想起,他死莫名其妙睡过去的,昏睡过去前他并未有任何不适。

    “我们到底去哪里?”白子羽道,“你不管国事了么?”

    “去无忧谷。”燕瀛泽扶着白子羽下了马车,“我将皇位让给了揽月,将你的心血也留给了他,相信他会做个好皇帝的。”

    “你……”白子羽被燕瀛泽的话震得不能开口。他垂下了头,半晌后,右手微抬。

    燕瀛泽眼疾手快抓住了白子羽的手,他手中的银针便无所遁形。

    “子羽。”燕瀛泽从他手中取下了银针,“你是又想对我施摄魂么?”

    白子羽低头,燕瀛泽却轻轻抬起他的下巴,让他的目光避无可避,“三年前你摄魂能成功,是因为你身子受损未曾这么严重;如今,你身体都这样了,就算摄魂成功,彻底让我忘掉的几率又有多大呢?一次摄魂便能让我三不五时晕过去,那这第二次,是不是我就该长睡不醒了?”

    燕瀛泽一派谎言下来简直天衣无缝,可白子羽却被他说得心如刀绞。

    “子羽。”燕瀛泽松开了他,“当日你对我施了摄魂独自离去,便不曾后悔么?”

    白子羽别开了头,“我……不悔。”

    以命换命让燕瀛泽活下来,他不悔,对燕瀛泽施了摄魂,让燕瀛泽忘了他,他悔么?

    他不知道!可在苗疆三年,每每午夜梦回彻骨的思念,确是清清楚楚。

    每每想到燕瀛泽从此与他对面不相识,他便心如刀绞,纵然摄魂是他亲手所施。

    从白子羽别开头的那一瞬,燕瀛泽便知道了白子羽想的是什么。只是,若要白子羽心无芥蒂与他一道离去,少不得又该逼他一番了。

    燕瀛泽放开了白子羽的手转过了背,“子羽,我知道你伟大,你心系天下,为了万民宁可牺牲自己。既然如此,我让你自己选择。你若是要我继续回去当皇帝,那你便走吧。”

    燕瀛泽悲凉一笑,“我燕瀛泽发誓,我一定会做一个让万民敬仰的好皇帝,定然将你忘得干干净净,此生来世再不与你有任何瓜葛。”

    燕瀛泽的话如巨石一般砸向白子羽的心口,他垂在身侧的手松开又握紧。就在燕瀛泽等得不耐烦,思考着要不然还是先将白子羽敲晕带走再说的时候。白子羽轻轻走近他,将冰凉的手指塞进燕瀛泽微微弯曲的手中,牵住了燕瀛泽的左手十指紧扣,说出了这辈子唯一任性却随心的话,“我不要你做皇帝,我不要你离开。”

    他似是呓语一般,“再也不要了!”

    燕瀛泽一把将白子羽捞进了怀中,“子羽!”

    自此,二人放下所有的芥蒂,天下再无任何事能将他们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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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计时第二章,下一本《盟主他病得不轻》即将粉墨登场,病弱攻和傲娇受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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