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泰被残忍地割了两刀,又被狠狠折辱一顿,已经心萌死志。

    他好歹也是东吴的顶级名将,居然被丁立这种无名小卒当众踩在地上大加折辱,

    以后难以苟活于天地间,倒不如激怒敌人,让他们给个痛快。

    只是不知道刘禅军那些丧心病狂的匪类给不给自己寻死的机会了。

    想到这,周泰对自己的战友又多了一丝愤恨。

    陆逊啊陆逊。

    居然见死不救,居然见死不救……

    虽然也是情理之中,可生死之间,周泰心中还是难以接受。

    这些人平素都一口一个周将军地唤着自己,其实……

    哼,终究看不起我这个寒门出身的子弟啊。

    看着外面刚刚送来的饭食,周泰心里一横,暗道横竖是个死,定不能做个饿死鬼。

    他饭量极大,这会儿也早就饿极,端起饭碗呼哧呼哧把那碗中饭食吃个精光,

    说起来刘禅俘虏周泰之后的伙食一直都还不错。

    虽然没肉,但米饭之外总是还有点小菜,周泰也不以为奇。

    正吃着,他听见外面一阵传来脚步声,

    他心道怕是贼人要来杀自己,随手把饭碗放在地上,一颗心砰砰跳个不停。

    难道自己英雄一世,不能血洒疆场,反而要死在这些宵小手中吗?

    “进去!”

    外面传来一声低吼,

    周泰还以为又有哪个同袍被抓,结果帐门打开,被推进来的居然是之前折磨自己的丁立。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丁立见了周泰,脸上也是又怨又气,

    他瞪大眼睛恶狠狠地看着周泰,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

    阳群阴沉着脸,缓缓走入帐中,

    他上下打量周泰一番,嚅嗫道:

    “周,周将军,对不住了。”

    说着,他大步走到丁立面前,反手给了丁立两个响亮的耳光。

    丁立哇的大叫一声,捂着脸跳脚大喝道:

    “阳群,尔敢打我!”

    阳群白了他一眼,不情愿地朝周泰行礼,道:

    “周将军,春秋之前无礼,还请海涵了。”

    哼,玩这招?

    周泰很想反唇相讥,

    可想到敌人残忍的手段,还是把一肚子的脏话咽了回去。

    他犹豫片刻,浓密的眉毛拧在一起,艰难地道:

    “杀了我吧!”

    阳群摇摇头,道:

    “子瑜先生派人来说和,

    周将军可以回去了!”

    “这……”

    周泰万万没想到今天早晨还差点被人细细切了,转瞬间居然要被放走,不禁又惊又喜。

    不过,他知道这次东吴倾国而来,绝不可能随意退却。

    现在诸葛瑾派人说和,想必是吴军遭受了巨大的打击,

    也不知用了什么代价,才把自己换回去。

    周泰一言不发,缓缓站起身来,道:

    “尔等问子瑜要了什么?”

    阳群谦恭地道:

    “孙刘两家本为姻亲,此番以命相搏,不过是中了小人之计,

    我家世子至诚,素以子瑜先生为师长,焉敢让他为难?

    周将军尽管回去便是。”

    我可去你们的吧!

    周泰可不相信世界上有这样的好事。

    刘禅心思缜密,下手狠辣,一出手就绝对是杀招。

    这次东吴数万大军猛攻,居然被打成这副模样,

    要说刘禅不趁机要点好处,周泰是绝对不肯相信。

    不过他还没到头铁到就是不走,非在这任由敌人凌辱的地步,

    等了片刻,见阳群还真要放自己走,虽然心中荒谬,但周泰点点头,道:

    “那我就告辞了。”

    阳群谦恭地拱手道:

    “将军走好,回去还请将军为两家说些好话,

    让孙将军休要中了小人的诡计。”

    说着,他又冲丁立招招手,道:

    “春秋,还不快给周将军道歉!”

    丁立冷哼道:

    “饶这狗贼不死,已经是世子仁义,

    我还要给他道歉?!

    我呸!”

    周泰大怒,但他随即反应过来,丁立应该是想故意激怒自己,想借机把自己留下。

    他深吸一口气,冲阳群拱手道:

    “他日与季众将军相逢,泰必退避三舍,不忘今日之恩。”

    阳群不禁释放了周泰,还把跟周泰一起俘虏的几个士兵也一起放了回去。

    众人从北门出门,见几个大坑中横七竖八躺满了吴军士卒的尸体,无不骇然色变。

    “将军,这刘阿斗好生狠辣,

    咱们回去,莫要再来了!”

    说起来,周泰也真是有了心里阴影,

    刘禅手下虽然没有张辽那样万夫莫敌的猛士,可手下众将在刘禅的统一调度下,却能各司其职,战力高强。

    这油江口都像一块难啃的骨头,再攻江陵,不知道要付出多大的牺牲。

    看来至尊……还是得再想想日后的出路啊。

    他在士兵的搀扶下一脚深一脚浅地来到江边,吴军的士兵发现了周泰,赶紧划船过来让周泰上船。

    吴军众将因韩当宋谦先后战死而愁云满面,

    这会儿见周泰平安归来,都是又惊又喜,赶紧过来嘘寒问暖。

    虚弱的周泰在众将的搀扶下坐定,诸葛瑾赶紧派医匠来给他裹伤。

    看着周泰两臂血肉模糊的伤口,众将都惭愧地低头致歉。

    周泰叹息道:

    “因我之过,害死义公、子和和无数儿郎,

    若非子瑜说和,几乎要身死宵小之手,诸公何必如此……”

    诸葛瑾老脸一红,惭愧地道:

    “说来,我倒是真想派人说和,

    只是,只是这人还没有过去,幼平就回来了……”

    早晨惨烈的进攻场面给吴军众将都留下了心理阴影。

    特别是宋谦落入陷坑一时不死,被刘禅手下弓箭手打靶射死的场面更是让人悲愤难当。

    陆逊的搏命让大家都看在眼里,

    为了向前推进,他甚至不惜活埋那些一时未死的士兵,自己也冒着箭雨冲锋,随时都有可能被射成刺猬。

    陆逊这般勤勉,诸葛瑾也不好意思再为难他,

    他早早召唤陆逊撤兵,现在一群人只能枯坐船上,谁也想不出半点主意。

    周泰听说不是诸葛瑾派人说和,不禁有些发懵。

    “那,那刘禅为何放我回来?

    这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是啊……

    说起来,这也是吴军众人的共同的疑惑。

    前几天刘禅还扣着周泰要着要那,

    还要求吴军先把粮食送进城中。

    后来吴军不顾周泰的死活拼命攻城,刘禅见从周泰身上榨不出什么油水,还准备将他活剐。

    可怎么一转眼,就把他放回来了?

    最是沉稳的骆统寒声道:

    “许是刘禅见我军不肯低头,又不敢真杀了幼平跟我军彻底翻脸,这才卖子瑜将军一个人情,将幼平放回来。

    毕竟此子年幼,这决断嘛……”

    骆统感觉自己都没法说服自己,

    现在东吴众将哪还敢再怀疑刘禅的本事,

    这个孺子实在是算无遗策,他都敢袭击巴丘、偷袭长沙,派人到处杀人放火,

    难道还怕杀了周泰?

    说不定,这又是刘禅的阴谋算计。

    想到此节,吴军众将都是一阵毛骨悚然。

    步骘摆摆手,叹道:

    “说不定刘禅就是要我等互相怀疑,故此布下疑阵。

    先不说这个了,正好幼平回来,这是战是留,还请幼平共同参详一番了。”

    吴军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

    经历两次惨败,折损数千人之多,老臣韩当和宋谦先后战死,

    特别是宋谦死状惨不忍睹,所有的士卒都吓得魂飞魄散不敢再战,

    生怕刘禅还有什么阴狠的手段。

    可若是撤退……

    四万人打成这个模样,没人背锅就跑,回去怎么跟孙权交代?

    周泰可没有步骘这么多的弯弯绕。

    他摇摇头,苦闷地道:

    “此战大败,全因我而起,

    我愿一力担下罪责,让至尊发落便是。”

    “现在长沙危急,我等宜速速后退,逐走丁奉,保住秋粮再做打算。

    诸君休要再战了!”

    周泰说撤,吴军众将都长长地舒了口气。

    朱然徐盛立刻装出一副不愿后撤的模样坚持请战,

    步骘情商极高地摆摆手,道:

    “此番出师不利,失了锐气,

    诸公也休要再和小儿一般见识。

    先回巴丘,再做打算吧!”

    众将连连点头,

    陆逊也终于抓住机会踱步到周泰跟前向周泰请罪,

    周泰逃出绝境,也想明白陆逊出战肯定是所有人的共同决策,跟陆逊自己无关,

    虽然心里终有个疙瘩,但他还是大度地道:

    “伯言何必如此,

    岂能因我一人得失而耽误至尊大计?”

    骆统在一边看着周泰和陆逊叙话,眉头不禁微微紧皱,

    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刘禅明明可以要更多的条件,为什么这么容易就把周泰放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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