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直接打断,摆摆手,“好了,你们下去吧,我有点累。”

    楚明珠有点不甘心,看了洛云雅好几眼,然后一咬牙,似是嫌热,突然伸手扯了下领子,露出一痕雪白之上的几点红痕。

    立时,楚瑜瞳孔紧缩,肚子里的宝宝似乎感应到她的惊怒,抬腿狠狠踹了她一脚,痛得她呼吸一窒。

    “唔……”她扬起脖颈,青筋暴起。

    “怎么了娘娘?”陈喜吓住,慌道。

    “没事。”楚瑜摆摆手,“是宝宝踢我了。”说完目光清冷地看向楚明珠洛云雅二人,“你们退下吧。”

    ——

    楚明珠回到寝殿,出了一身的冷汗,她抬手将宫人打发下去,又摸了摸颈间的红痕,有些后怕地看着洛云雅:“姐姐,贵妃她、她不会有事吧?”说实话,楚明珠觉得用这招刺激贵妃很卑劣,何况她还未承宠,若是贵妃质问陛下,不就露馅了吗。

    好烦躁!

    她瞥了眼洛云雅,心头越来越烦,这女人怎么跟她的长相一点都不搭,一点精明相都没有。

    哼,急功近利,非要急在一时。

    有事才好!洛云雅冷着脸,原本以为出现个相差无几甚至更娇软可爱的楚明珠,延熙帝会动心。谁想到,他根本没反应,连碰都没有碰过。洛云雅很心急,想不到延熙帝比她想象中更爱重楚瑜,她已经从太医那得到准确消息,楚瑜这胎是男孩的可能性极大,照这么下去,生产之后楚瑜必定封后。

    不行,绝对不行!

    洛云雅闭了闭眼,心中疯狂的念头几乎要逼疯她。

    勉强平复了情绪,她睁开眼,不期然地撞见楚明珠好奇的目光,她不自在地转了转眸,心头猛地跳上一个身影。

    褚云成——她在心里默念他的名字。

    她要他看着,她一定会过得很好,非常好,登临高处,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

    她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她不喜欢他,她只是利用那个男人,只是利用。

    此时的洛云雅像是一个走错路的蛋,因为停不下来,只能硬着头皮往前滚,死也不退,一遍又一遍催眠自己:这条路是对的,是对的。

    女人的心思都是矛盾又复杂的,明明很简单的一件事,偏要弄复杂。明明前方的挫折更大,身后是坦途,却死也不回头,甚至是急功近利。然后把坦途看成是沼泽淤泥,明明是自己给自己设下的障碍,却看得比天还大,心甘情愿地被束缚。

    说到底,她就是过不了自己那关。

    其实感情这码事,真是很磨人,天然一股贱性。可以顺顺当当走下去的,偏又被路旁野花吸引拈花惹草,落得个分离下场;不能顺当走下去,处处满是荆棘的,却又憋着劲,当山火海也要闯。

    就像是没经过磨难就不能证明感情深似的。

    中山王也是这么个贱皮子,没见过几次面,没说过几句话,甚至身份之间还隔着道天堑,偏偏入了迷,着了魔。将一分的感情放大到十分,一头扎进去出不来。

    此刻,他正在给洛云雅选礼物,摆了满屋子,件件都是稀世精品,却一直犹豫不绝,不知哪件好。

    选了这一件,又觉得那一件好,选了那一件,这一件也舍不得,既然如此,就索性全送了吧,可这般不突出,反倒是显得敷衍。

    战场上杀伐果断的中山玩被一件小小礼物给难住了!

    夏嬷嬷笑他,打趣:“王爷可是有心上人了?哪家的姑娘?”说着说着就想起件事,“老奴记得王爷小时候总是偷偷溜出去,有一次回来还神神秘秘的,悄悄藏起块石头。”说到这夏嬷嬷就笑了,“王爷是不是遇见那石头的主人了?是宫女吗?唉,宫女身体虽然低一点,但是也好,王爷先求回来,看看人品,日后再说。”

    夏嬷嬷的话有如一盆冷水浇在头上,褚云成只觉五脏六腑瞬间成冰,刮割骨肉。

    之前满腹柔情瞬间成霜,他没了挑选礼物的心思,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出去了,跌撞的背影带着意思狼狈。

    ——

    楚瑜动了胎气,不敢再胡思乱想,躺在床上乖乖地静养。

    特别乖,特别乖,延熙帝来看她时,还卖了个萌,反倒过来安慰他,说宝宝没事,她会照顾好宝宝的,让延熙帝放心。

    延熙帝抱着她亲了一口,一起逗着小宝宝玩

    楚瑜呵呵乐,笑得都快岔气了。

    ☆、第57章 爱

    爱情是什么?各种文艺书刊心灵鸡汤都抠字眼,单把这两个字拿出来,把家世、地位、财富、性格、生活等都踢出去,或者只看重学生时代的青涩恋情,把爱情的释意无限缩小,小到只有你我,苍白成两个简单的符号。

    可是,楚瑜觉得不是,她知道爱情不是这个样子的,也不应该较真,苛求。

    其实,能过得去就行。

    两个垂暮之年在夕阳下携手并肩的老人,被摄影师美化,然后人们就一窝蜂地感动,赞美,说这是爱情。

    楚瑜真是想冷笑,说不定其中一个是小三插足呢。这样想未免刻薄,但其实很有可能,只看了表面,就不要轻易断言。

    楚瑜想要的爱情是什么?

    她想要延熙帝只有她,把她捧在手心,解散后宫,撵走洛云雅等人,不再看其他女人一眼。她想要他日日陪着她,记住她所有的喜好,包容她所有的缺点,爱她所爱,恶她所恶。

    更夸张一点,她还要他爱她爱到痴狂,江山不要,性命不顾,眼里心里神魂里,生生世世只有她。

    成痴成魔,爱到癫狂。

    好好笑,楚瑜把自己逗乐了,随手拈起一颗果子吃得香香脆。

    女人总是渴望这世上有个英勇男儿,顶天立地,富有天下,然后爱她爱到痴狂。却不静下心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美貌几何,聪慧几何,爱他几何?

    无缘无故,人家好男人凭什么爱你重你?

    楚瑜有考虑过她目前的状况,洛云雅和楚明珠的确是没安好心,存了挑拨离间的心思。只是,她若是信了,然后去质问延熙帝……最后结果不过是延熙帝埋怨她不信他,或者直接承认。

    楚瑜自问,无论哪种结果,她都承受不起。

    既然如此,那就装聋作哑吧。

    其实她心里不是不难受,不是不想问,也不是一味逃避,而是此时此刻,真的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她要怎么办?她能怎么办?

    “娘娘。”陈喜打断了她的沉思,端了一盘糕点过来,笑吟吟,“陛下使人送来的。”眉眼之间掩饰不住的欢喜。

    楚瑜也跟着笑,傻乎乎:“陛下最疼我了。”说完,她低头摸了摸肚子,轻念,“你爹爹送糕点给咱娘俩吃了,开不开心。”仿佛感应到她的心绪,小包子哦也踹了她几下,手舞足蹈。

    楚瑜呵呵乐,连疼痛都淡了,嗔怪:“小混蛋。”真是踹死你娘了。

    有小包子扰乱思绪,楚瑜瞬间脱离了少女的情感忧愁,转为要为人母亲的喜悦。

    强求不可取,知足才长乐。

    算了,何必胡思乱想,延熙帝全心全意爱她,她就回以全心全意。他三心二意,她也三心二意,感情啊,不过就是这么回事。

    都是吃饱了撑的,才悲春伤秋。

    楚瑜肚子饿的时候,从没想过延熙帝。

    一转眼,又过了一个多月,已经是春天了,楚瑜也9个多月了,随时都有可能临盆。太医说这个时候要多动一动,有助于生产,然后楚瑜就带了一大圈人去花园溜达。

    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看看鲜艳的花朵,真是乐无忧。

    不过,总有那么几个碍眼的往前凑,没走几步,就遇见了洛云雅和楚明珠。

    陈喜谨慎,一群人上来将楚瑜围成圈,灵越更谨慎,说今日有风,花香也浓,不如回院子走动。

    说什么都好,但凡是为她着想的,楚瑜都愿意听,愿意接受。

    “好,回去吧。”她说。

    “贵妃姐姐。”洛云雅带着楚明珠拦在前头,俯身请安。

    这样一群人拦在前头,楚瑜也不好不理,只得抬手:“起来吧。”

    见到楚瑜,楚明珠似乎很高兴,鲜活极了,小脸亮晶晶,而且短短一个月没见,她居然更像楚瑜了,不只是面容,而是神韵。

    那种快乐无忧,不被俗事所扰,简单明快的神韵。

    真是心塞,不学她能死吗,能死吗?

    为了防止自己心情受损,楚瑜只得不看她,而后目光一转就看见她身后丫头捧着的一盆月季。

    好看的花朵让楚瑜心情好了一点,“这么早就开花了?”

    “是啊,这是贤妃姐姐养的,婢妾看着好,就大着胆子要了一盆,贵妃姐姐也喜欢吗?”楚明珠笑容纯真。

    “嗯嗯。”楚瑜点头,弯了眼眸,“等我生下宝宝,就养好多。”

    闻言,大家都呵呵笑了。

    洛云雅偷偷观察着楚瑜,目光复杂,这个女人真是不一样,简单而通透,不是那种不知世事婴儿般的通透,而是全部都懂,都包容的通透。

    她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坏心思,却可以不恨她,不是虚与委蛇,而是真的不在乎。

    突然的,洛云雅心里有些嫉恨,她不相信她真能做到淡然,她要撕下她的伪装。

    “娘娘。”她突然开口,“奴婢幼时曾经养过一条狗,就是白白的那种犬,很小很可爱。”她双手比划着。

    楚瑜笑:“我也喜欢小狗呢。”毛绒绒可爱的东西,她都喜欢。

    闻言,洛云雅呵呵笑了两声,意味深长:“是啊,当初我是真的很喜欢它,把自己的饭菜给它吃,给它洗澡,抱它晒太阳,极为爱重。不过可惜,有一次它吃坏了东西,没挺过来。”

    楚瑜听着也有几分感同身受,见洛云雅落泪,安慰她:“没事,它总算遇见过你。”

    “呵呵。”洛云雅笑了两声,突然抬头,目光直直看向楚瑜,“不过是只狗而已,哪能真悲伤啊,过几日爹爹又送我一只,前头的就忘了。”

    她语气轻描淡写,听在楚瑜耳中却分外冰寒。

    “娘娘。”洛云雅低声,带着股子蛊惑,“您说,您是不是和它很像啊,其实陛下宠你不过也是因为此,好看可爱,得闲了就摸一摸,逗一逗,哄骗着玩。”

    楚瑜脸色一变!

    陈喜上前扶住她,怒视洛云雅:“住嘴,胆敢侮辱娘娘!”

    “娘娘,我们走。”陈喜扶着她往回走。

    楚瑜低着头不说话,走了几步,突然面色一白。楚瑜五指成锥猛地抓住陈喜,嘴唇动了几下,无声无息,好一会才发出声音:“我要生了……”

    “不好!”这时只听有人突然惊叫,“娘娘流血了。”

    ……

    楚瑜迷迷糊糊,只觉得下、身很疼,脑子却混浆浆一片。只有一个讯息异常清晰,他在骗她,他在骗她,一直在骗她!

    他从没有真正为她想过,从不肯真正探寻过她的想法。

    她知道,他是皇帝,是大楚的君王,他心中有天下,其实她不该拿自己那点没用矫情的心绪去烦扰他的。她应该陪着他,爱他,为他着想,把自己模糊成一朵可以欣赏的花,一个毛绒绒逗趣的宠物,一张随他写画哄骗的白纸,一个床上温暖的身子……她可以是任何能想到的物件,却独独不能是一个有想法的人。

    他强迫她穿他喜欢的衣服,学他喜欢的舞蹈,变成他喜欢的样子,不能拒绝,不能质疑,只能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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