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二个命案现场的证物已经送到了,梅尔·库柏立即把这些证物塑料袋和玻璃瓶摆放在莱姆客厅中间的工作台上。

    塞利托也已从总局回来,他刚刚就“魔法师”一案开了一个严肃的会议。局长和市长都想知道这件案子的细节和侦办进度,但塞利托却讲不出个什么细节,也提不出任何进展。

    莱姆已接到背景调查报告,奇幻马戏团那两位乌克兰魔术师都没有前科。而在帐篷前站岗的两名警员也四处检查过,回报说并未发现任何线索或可疑活动。

    不一会儿,萨克斯走进房间,旁边跟着举止稳重的罗兰·贝尔。当塞利托接获上级指示要他多增加一位警探加入专案小组时,莱姆便立刻提议找贝尔——他的阅历和经验都很丰富,而且又是枪法一流的神枪手,万一到时与嫌疑犯发生激战,他可以做萨克斯强力的后援。

    贝尔一一与房里的人打过招呼,但先前没有人对他提过卡拉。他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她,而卡拉则回答:“我和他一样,”她用头指了指莱姆,“也算是顾问。”

    “很高兴认识你。”贝尔说,同时惊讶得直眨眼睛,看着卡拉漫不经心地同时玩着三枚硬币,在手指关节间来回翻动,

    萨克斯开始与库柏一起研究证物。莱姆问:“这名死者是谁?”

    “死者托尼·卡尔沃特,三十二岁,未婚。呃……以他的情况来说,应该是‘没有伴侣’。”

    “与那位音乐学校学生有什么关系吗?”

    “目前还不知道,”塞利托回答,“贝迪和索尔正在清查这一点。”

    “他的职业是什么?”库柏问。

    “百老汇的化妆造型师。”

    而第一位被害人是音乐学校的学生,莱姆心想。一个是单身女性,一个是男同性恋,他们的住处和工作领域都差得很远。造成他们遇害的共同点是什么呢?他问:“有没有性用品?”

    由于第一个命案现场并无性侵害的迹象,因此莱姆对萨克斯所说的一点儿也不惊讶:“不,除非他带着记忆回家、上床……而且沉溺于此。”她走到写字板前,把尸体的数码照片贴了上去。

    莱姆驾着轮椅驶近写字板,仔细研究这几张恐怖的照片。

    “真是令人恶心的变态。”塞利托骂道,提供了一个毫无建设性的结论。

    “使用的武器是什么?”罗兰·贝尔问。

    “看来像是横截锯。”库柏检查过几张伤口特写照片后说。

    不管是在北卡罗来纳州还是纽约,贝尔都已见过不少类似这样的屠杀场景,但他还是摇摇头:“哦,这真是恐怖。”

    在莱姆专心研究照片的时候,他突然听见一个奇怪的声音,似乎有某种不规则的咝咝声从附近传来。他掉转头,看见卡拉就站在他身后,那个声音正是她在惊骇之下的呼吸声。她怔怔地看着卡尔沃特的尸体照片,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抓着头上的短发,因受到惊吓而睁大的眼睛充满了泪水。她无法止住下颌的颤抖,匆匆转身离开写字板。

    “你没事吧……”萨克斯说。

    卡拉摆摆手,双眼紧闭,呼吸异常急促。

    莱姆一见到她脸上的表情,便明白她正遭受极大的痛苦,已经快到极限。对他来说,这种恐怖是他在刑事案鉴定生涯中必须承受的,但却不属于卡拉的世界。当然,她在舞台上看似也会遭遇一些危难和惊险,不过那都只是幻觉。要一般市民主动来面对这种血淋淋的景象,可以说是要求太高;而这对警方来说也是件可耻的事,因为他们迫切需要她的协助,才使她面对这样的痛苦。然而,莱姆在见到她脸上的惊骇表情后,便知道他们不能再逼她往下深入了。他甚至猜想,或许她马上就要吐出来了。

    萨克斯想上前扶住她,但被莱姆摇头制止了。他无声传达出的信息是:他知道他们或许会失去这个女孩,他们必须让她退出。

    但是,这次他判断错了。

    卡拉深吸了一口气,就像潜水员在离开船艇下水之前做的那样,然后又转身看向写字板,眼中射出坚毅的目光。她已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下定决心再度面对这几张血腥的照片。

    在一番仔细观察后,她才点了点头。“p.t.赛尔比特。”她边说,边擦拭了一下眼睛。

    “这是人名吗?”萨克斯问。

    卡拉点点头。“巴尔扎克先生曾表演过这个人的几种戏法。他是一九〇〇至一九一〇年间的魔术师,曾做过类似的演出。这个戏法名称叫‘活锯女郎’,和这次命案的情形相同,把人绑住,四肢分开,然后用锯子锯开。唯一不同的地方只在于:凶手挑选了一名男性来进行这次表演。”她眨了眨眼睛,惊讶自己竟然会用“表演”这个字眼,“我的意思是,实施这次犯罪。”

    莱姆又问了一样的问题:“懂得这种戏法的人数有限吗?”

    “没有,这个戏法太出名了,比‘消失的人’还要著名,只要对魔术史稍有了解的人一定都知道。”

    他早已预料到会得到这个答案,但还是说:“托马斯,还是把这点写上去吧。”说完,他又对萨克斯说:“好,现在告诉我们发生在卡尔沃特身上的事。”

    “被害人似乎打算去上班,便从后门出去——附近邻居说这是他的习惯。他在走过一条死巷的巷口时,看到了这个……”她指着一个装在塑料袋中的黑色玩具猫说,“一只玩具猫。”

    卡拉看了玩具猫一眼。“这是电动的,像机器人一样,我们把它叫作‘假物’。”

    “假什么?”

    “假……物。这是一种道具,用来欺骗观众,让他们以为那是真的东西。就像一把没有刃的刀,或一个内部有暗层的杯子。”

    萨克斯按下玩具猫身上的开关,这只假猫便开始走动,还不时发出很像猫叫的喵喵声。“被害人一定是看见了这只猫,才会走过去查看,说不定还以为这只猫受伤了,”她继续说,“‘魔法师’就是利用这招诱使被害人走入死巷。”

    “来源可查吗?”莱姆问库柏。

    “香港新陆公司制造,我查过该公司的网站了,这种玩具的销售地点在全国有好几百家。”

    莱姆叹了口气。看来,“来源过于广泛,无法追查”已成为这个案子里最常出现的一句话。

    萨克斯继续说下去:“于是卡尔沃特走向那只猫,蹲下查看。而疑犯这时躲在某处,然后……”

    “是镜子。”莱姆打断她的话,转头看向卡拉,而卡拉点了点头。“魔术师经常利用镜子,只要把它们放对角度,就能让藏在镜子后面的任何人或东西隐形。”

    莱姆这时想起来,卡拉工作的那家商店就叫“烟与镜”。

    “但后来似乎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情况,使被害人有机会逃走,”塞利托接过来说了下去,“接下来就是比较戏剧化的部分了。我们查过九一一的报案录音,卡尔沃特逃回公寓,回到自己的住处,然后打电话报警。他说攻击他的人就在屋外,而所有的门都已锁上了。可就在这时候,电话突然断了,看来‘魔法师’那时已闯入屋内。”

    “也许是从窗户进去的……萨克斯,你检查过消防安全门吗?”

    “没有。至于窗户,都是从里面锁上的。”

    “好,但你还是应该去搜查一下消防门。”莱姆简短地说。

    “他不会从那里进来,没那么多时间。”

    “那么,他一定抢到了被害人家中的钥匙。”

    “钥匙上没有他的指纹,”萨克斯说,“只有被害人的。”

    “他一定有钥匙。”莱姆坚持。

    “不,”卡拉说,“他是自己开锁进去的。”

    “不可能,”莱姆说,“也许他以前曾潜入那里,早已准备好复制的钥匙。萨克斯,你应该再回去检查一下,看看他是否……”

    “锁是被他用工具打开的,”这位年轻女子固执地说,“这点我敢保证。”

    莱姆摇摇头。“六十秒的时间能连开两道锁?根本不可能。”

    卡拉叹了口气。“对不起,但我不得不说,六十秒的时间绝对够他连开两道锁。而且,说不定他花的时间更少。”

    “好吧,那就先让我们假设他办不到,”莱姆不高兴地说,“然后……”

    卡拉打断他的话。“先让我们假设他办到了。这点相当重要,绝对不可以遗漏。这个事实可以帮助我们多了解他一点。有个很重要的信息——对他来说,门锁根本就不在话下。”

    莱姆瞄了塞利托一眼,而这位警探立刻说:“我得说,我在盗窃组服务时,逮捕过十几个惯偷,但他们之中没有人有这么快的开锁速度。”

    “巴尔扎克先生要我每星期练十个小时的开锁技术,”卡拉说,“我没带工具来,但如果要我做的话,我一样能在三十秒内打开你的外门,用六十秒打开里面的门,而且这是在我还没学会擦揉开锁的情况下。如果是‘魔法师’,他可以再把时间缩短一半以上。我知道你们喜欢讲证据,什么事都得看证物,但如果你要阿米莉亚回去搜索根本不存在的东西,那只是白白浪费时间而已。”

    “你确定?”塞利托问。

    “百分之百。”

    萨克斯瞟了莱姆一眼。他极不情愿地接受了卡拉的假设——但抛开工作不谈,他倒是很高兴看到这个女孩的勇气,这非常有助于改善她初见莱姆时的“那种表情”和“那种笑容”。他点点头,对托马斯说:“好吧,把这点写在表格上,就写我们这位先生开锁技巧娴熟。”

    萨克斯继续说:“现场找不到‘魔法师’用来击昏被害人的武器。从死者头上的钝器外伤判断,嫌疑犯使用的可能是铁棒,而且已被他带离了现场。”

    指纹采集的结果送来了。从命案现场死者陈尸处以及“魔法师”有可能触摸过的地方,一共采集到八十九枚指纹,但莱姆凑近一看,立即发现其中一些指纹的样子很奇怪。他知道那是嫌疑犯的指套造成的,便懒得再去研究其余的指纹了。

    他们把重点转到萨克斯从现场收集回来的证物上,结果找出微量的矿物油,与早上音乐学校的现场一样。此外,他们还发现更多的橡胶、化妆品和藻胶。

    第五分局的姓关的警探打电话来,说他们已搜索过卡尔沃特住处附近的所有垃圾箱,但没发现嫌疑犯换装所用的道具或杀人凶器。莱姆谢过他,请他继续搜查。这位警探虽然答应了,但敷衍的口气让莱姆知道,搜查就到此为止了。

    莱姆问萨克斯:“你说他弄碎了卡尔沃特的手表?”

    “是的。手表停在正午,只超过几秒而已。”

    “上一个被害人遇害的时间是早上八点,看来,他是在按照时间表进行。说不定,今天下午四点就会出现第三名被害人。”

    现在只剩不到三个小时了。

    库柏说:“镜子这方面也没有线索。查不出生产厂家——看来他是从镜框上取下来的。镜子上面有一些真正的指纹,可是有些被疑犯的指套痕迹盖住了,因此我猜这些指纹应该是出售这面镜子的店员或制造商留下的。不过,我还是会把它们全部输进指纹自动识别系统做比对。”

    “我还找到一双鞋子。”萨克斯一边说,一边从板条箱里取出了一个塑料袋。

    “是他的吗?”

    “大概是吧。这双鞋和我们在音乐学校发现的鞋印的信息一致,都是爱步牌,而且同样是十号。”

    “奇怪,他为什么故意把鞋子留下来?”塞利托纳闷道。

    莱姆猜道:“也许他认为我们已经知道他在第一个现场穿的是爱步牌鞋子,如果他扮成老太太还穿着这双鞋,恐怕就会被赶至现场的警员识破。”

    梅尔·库柏说:“我们从这双鞋的鞋面、鞋底和鞋尖的锯齿凹痕处采下不少痕迹证物。”他打开一个袋子,把里面的物质全倒了出来。“还真不少呢。”他淡淡地说了一声,随即俯身开始仔细检视这堆东西。

    虽然这仅仅是一小堆残渣杂质,但对刑事鉴定人员而言,却大得像座山一样,里面可能富含大量信息。“梅尔,放大看,”莱姆说,“我们一起看看里头到底有什么。”

    尽管科学仪器日新月异,但在刑事实验室中,最常用的工具就是显微镜。而且从理论上而言,现代显微镜与十六世纪荷兰人安东尼·范·列文虎克发明的那台简陋的黄铜座显微镜相比,其实没有什么区别。

    莱姆拥有一台老旧的扫描式电子显微镜,但现在已很少用了。他在客厅临时搭建的实验室里另有两台显微镜。其中一台是德国莱茨公司的复合式偏光显微镜,这台显微镜型号虽旧,却是莱姆最信赖的设备。这种显微镜有三个观察孔——在观察者使用的双眼接目镜中央,另有一个拍摄镜头。

    第二台是库柏现在正在使用的立体显微镜,是他先前用来检验在第一个命案现场找到的纤维所使用的工具。与其他显微镜比起来,这台显微镜的倍率并不高,只适合用来检验三维的物体,例如昆虫、植物和矿物等。

    电脑显示器上出现了显微镜下的影像,这是供莱姆和其他专案小组成员一起观看的。

    如果是刚接触刑事鉴定科学的学生,一定会马上把显微镜调到最高倍率,将证物放至最大。但根据实践经验,最适当的检视倍率其实并不是很高。库柏一开始只放大四倍,接着才调成放大三十倍。

    “啊,焦点对准一点,对准一点。”莱姆叫道。

    库柏调整接目镜上的高倍旋钮,显示器上的影像便立即变得清晰了。

    “好了,就这样移动吧。”莱姆说。

    库柏调整显微镜台上的控制钮,移动载玻片镜台。他轻轻转动,显示器上便有数百个各种形状的物体慢慢掠过,有些色泽极暗,有些呈红色或绿色,有些是半透明的。每当莱姆透过显微镜的接目镜观察时,他总觉得自己就像个偷窥狂,因窥视这未知的世界而兴奋不已。

    而且,这个世界尚有许多事物有待探索。

    “里面有毛发,”莱姆说,“是动物的。”他从毛发上的鳞片数量上得出这个结论。

    “什么动物?”萨克斯问。

    “是狗,我肯定。”库柏先回答了,而莱姆的意见也与他一致。库柏立即上网,不一会儿,便从纽约市警局的资料库中调出动物毛发的影像档案。“有两个品种符合……不对,有三种。一种是毛发长度中等的品种,例如德国牧羊犬或玛利诺犬。另外还有两种长毛品种,英国牧羊犬和伯瑞犬。”库柏把显示器上的影像固定了,所有人便看见一团略带棕色纹理的棒状和管状物。

    “那个长长的东西是什么?”塞利托问。

    “是纤维吗?”萨克斯猜测。

    莱姆看向塞利托说的那个东西。“是干草,或某种植物,但其他东西我就认不出来了。梅尔,用气相色谱分析仪检验一下。”

    没多久,气相色谱分析仪便完成化验结果,机器显示器上出现一张图表,里面列有各项分析出来的物质:胆色素、粪胆素、尿胆素、吲哚、硝酸盐、粪臭素、硫醇、硫化氢。

    “啊!”

    “啊?”塞利托问,“你说‘啊’是什么意思?”

    “指令,显微镜一号。”

    显示器又换回刚才的影像。

    “这很明显……死了的细菌、半消化的纤维与野草。这是狗屎!哦,抱歉我说了粗话,”他语带讥讽地说,“这是狗的粪便。看来,我们这位疑犯踩到他不该踩的东西了。”

    这是令人兴奋的发现。毛发和粪便都是典型的优良物证,只要他们在某个嫌疑人身上、某个特定地点或某辆车上找到同样的痕迹,那么就几乎可以断定这个人就是“魔法师”或他曾经接触过的地方。

    联邦调查局的自动指纹辨识系统已将报告送回,没有那块遗留在现场小巷镜子上的指纹相符的比对,但这早已是众人预料中的事。

    “现场还有什么东西?”莱姆问。

    “没了,”萨克斯说,“就这些。”

    在莱姆重新浏览一遍证物表的时候,楼下的门铃响了,托马斯前去应门。不一会儿,他带了一位穿制服的警员进来。和许多第一次走进这位传说中的林肯·莱姆隐居之地的年轻人一样,这名警员战战兢兢地站在门口,不敢踏入室内。“我想找贝尔警探,他们说他到这里来了。”

    “我就是。”贝尔说。

    “这是查尔斯·格雷迪办公室盗窃案的现场鉴定报告。”

    “谢谢你,小子。”贝尔接过公文袋,朝他点了点头。这位年轻人紧张地看了林肯·莱姆一眼,便赶紧转身离开了。

    贝尔抽出报告翻了一下,却耸了耸肩:“这不是我的专业。嘿,林肯,有没有空帮我看一下?”

    “没问题,罗兰,”莱姆说,“你把订书钉拆下来,文件放在那边那台翻页机上,托马斯会帮你的。这是什么案子?是和安德鲁·康斯塔布尔有关的案子吗?”

    “是的。”他把查尔斯·格雷迪办公室遭窃的事告诉莱姆。当看护托马斯把这份现场鉴定报告放在架子上后,莱姆便把轮椅驶至翻页机前。他很仔细地看了第一页,然后才说:“指令,翻页。”接着又继续看下去。

    嫌疑犯入侵的方式很简单,他在走廊上打碎了办公室大门上的玻璃,然后伸手进去打开了门锁,至于那扇介于秘书办公室和检察官个人办公室之间的木门,由于门上有两个锁,再加上木门相当厚重,因此窃贼无法闯入。

    现场鉴定小组的取证人员在秘书办公室的桌面及其附近找到一些有趣的东西,他们找到了一些纤维。不过,报告上只注明了它的颜色——大部分是白色,少部分是黑色,而只有一根是红色——除此之外便无其他描述了。此外,他们还找到两块微小的金箔碎片。

    警方判断窃贼闯入的时间是在清洁工打扫完毕之后,因此这些纤维应该不是格雷迪的秘书或其他在白天正常进入这间办公室的人留下的。现场鉴定组判断,这些纤维极有可能来自嫌疑犯。

    莱姆读完了最后一页。“就这样?”他问。

    “看来是。”贝尔回答。

    莱姆嘀咕了一声,然后说:“指令,电话,拨号佩雷蒂,逗号,文森特。”

    佩雷蒂当年是由莱姆亲自录取进入现场鉴定小组的,当时莱姆认为他在刑事鉴定上极具天分。但事实证明,他更杰出的地方在于比刑事鉴定更深奥难懂的警察局内部的政治艺术,这点与总是喜欢身先士卒亲临命案现场的莱姆完全不同。在莱姆因伤退休后,佩雷蒂便接任了侦查资源组组长的职务。

    电话好不容易接通了,佩雷蒂接起电话便说:“林肯,你好吗?”

    “很好。文森特,我……”

    “你在忙‘魔法师’那个案子,对吧?进展如何?”

    “仍在进行中。我打电话来是有别的事。现在罗兰·贝尔在我这里,我刚拿到格雷迪办公室遭人入侵一案的报告……”

    “哦,那是与安德鲁·康斯塔布尔一案有关的案子。没错,那件案子与格雷迪的安全有关。你有什么事要我做吗?”

    “我正在看这份报告,但这份报告只是初步的。我需要更多信息。鉴定小组在现场找到一些纤维,我想知道这些纤维的成分、长度、直径、色温、所用染料,以及正确的数量。”

    “等等,我去拿笔。”过了一会儿,他说,“好了,请讲。”

    “我还需要地板上所有脚印的静电采样照片,需要知道在秘书办公桌、柜子和书架上的所有东西。我想知道在所有表面、抽屉和墙上的东西,想知道它们确切的位置。”

    “所有疑犯触摸过的东西?好,我想应该没问题。我会……”

    “不对,文森特,是办公室的所有东西,在里面的‘一切’东西。纸夹、那位秘书孩子的照片、放在最上层抽屉里的模型。我才不管疑犯到底有没有触摸过。”

    这些话令佩雷蒂有些不高兴了,但他还是说:“我会找人照你说的话做。”

    莱姆想不通为什么佩雷蒂不亲自去做,如果是他,即使他身为侦查资源组组长,也一定会立刻亲自去把这些事情都完成。

    但现在他的身份只是顾问,对侦查资源组的影响力已极为有限。“谢谢你,文森特。”

    “别客气。”电话那端的男人冷冷地说。

    电话挂断后,莱姆对贝尔说:“目前我帮不上什么忙,罗兰,除非有更多的资料。”

    他又看了一眼报告。纤维和乌合之众……谜题。但在这个时刻,他们必须把重点放在另一个人身上。莱姆自身尚且面临许多待解的谜题,而且时间已经不够用了。那两只被踩碎的手表停住的时间就写在证物表上,提醒他——在“魔法师”找到下一位被害者前,他们只剩下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了。

    魔法师

    音乐学校命案现场

    ·嫌疑犯外貌描述:棕发、假胡子、无明显特征。年约五十岁,中等身材,左手无名指和小指粘连在一起。能快速换装扮成年老、秃头的清洁工。

    ·杀人动机不明。

    ·被害人:斯维特兰娜·拉斯尼诃夫。

    音乐学校全日制学生。

    正在调查其家庭、朋友、同学及同事关系,寻找可能的线索。

    无男友,无已知仇人。兼职工作为在儿童生日聚会上表演。

    ·附有扬声器的电路板。

    已送至联邦调查局纽约办事处实验室检验。

    数码录音器,可能录有嫌疑犯的声音。

    所有资料都已被销毁。

    录音器是一种“秘密装置”,是自制物品。

    ·使用旧式手铐铐住被害人。

    德比式手铐。曾被苏格兰场使用。已派人前往新奥尔良的胡迪尼博物馆查访。

    ·被害人的手表被破坏,指针正好停在上午八点。

    ·棉线,用来绑住折叠椅。样式普通,来源无法追查。

    ·爆竹,用来制造枪声效果。已毁坏。

    来源过于广泛,无法追查。

    ·保险丝,型号普通。

    来源过于广泛,无法追查。

    ·现场警员汇报遇到强烈闪光。未发现可追查物品。

    闪光棉或闪光纸。

    来源过于广泛,无法追查。

    ·疑犯鞋子:十号爱步牌。

    ·丝质纤维,染成灰色,经过打磨去光处理。

    从快速变装的清洁工服装上掉落。

    ·疑犯可能戴棕色假发。

    ·红山核桃树和梅衣属地衣,主要生长地点均为中央公园。

    ·泥土中含有不寻常的矿物油。

    已送至联邦调查局化验。

    ·黑色丝质布,七十二英寸x四十八英寸,用于遮盖。无法追查来源。

    魔术师经常使用这种黑布。

    ·手上戴套子以掩盖指纹。

    魔术师用的指套。

    ·橡胶痕迹,蓖麻油,化妆品。

    舞台化妆用品。

    ·藻胶痕迹。

    用来铸造橡胶“装备”。

    ·凶手武器:白色丝织绳索,有黑色丝质内芯。

    绳索为魔术演出之用,可变色。

    无法追查来源。

    ·特殊绳结。

    已送至联邦调查局及海事博物馆,目前尚无进一步消息。

    胡迪尼表演使用的绳结,实际上无法解开。

    ·在门房登记簿上使用隐形墨水。

    东村命案现场

    ·第二号被害人:托尼·卡尔沃特。

    剧院化妆造型师。

    无已知仇人。

    与第一位被害人无明显关系。

    ·无明显杀人动机。

    ·死因:

    头部钝器外伤致命,死后尸体被锯成两半。

    ·疑犯扮成七十几岁老妇人逃亡。正在邻近地区进行搜索,寻找疑犯丢弃的衣服和其他证物。

    尚未有发现。

    ·手表被破坏,时间停在正午十二点。

    固定模式?下一位被害人可能在下午四点遇害。

    ·疑犯躲藏在镜子后面。镜子无法追查来源。

    指纹已送联邦调查局。

    无相符比对。

    ·使用玩具猫(假物)以引诱被害人进入死巷。玩具无法追查来源。

    ·再次发现矿物油,与第一个现场相同。

    等待联邦调查局的化验报告。

    ·再次发现来自指套的橡胶和化妆品。

    ·再次发现藻胶。

    ·爱步牌鞋子被遗留在现场。

    ·鞋上有狗毛,可能为三种犬类。鞋子上有粪便。

    魔法师描述

    ·嫌疑犯会利用误导来对付被害人和逃避警方追捕。

    生理误导(转移注意力)。

    心理误导(消除怀疑心)。

    ·逃离音乐学校的方式近似“消失的人”戏法。过于普通无法追查。

    ·嫌疑犯身份很可能是魔术师。

    ·手部技法熟练。

    ·也懂得变换术(快速变装)。使用容易脱下的衣物,尼龙和丝质布料,光头头套,指套和其他橡胶装备。可能为任何年纪、性别与人种。

    ·卡尔沃特之死是赛尔比特的“活锯女郎”戏法。

    ·精通开锁技巧(可能掌握“擦揉开锁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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