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下的花灯氤氲着温暖的光辉,苏玉徽抱着小巧的暖炉站在屋檐下,看着绚丽的烟火在黑暗的天空做尽了妍光浮态。

    从南夷到汴梁,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她生命的轨迹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月宫十八年安稳的人生中,最大的烦恼便就是和三师兄闯了祸怕被二师兄责罚,但是有师傅在,便没有任何的畏惧。

    未曾想到,有朝一日她会成为一个国破家亡,身负深仇的流离之人,在这陌生的地方,以一个陌生的名字、身份活着,等待报仇的时机。

    “也不知师傅和师兄们如何了。”绚烂的烟火映照出苏玉徽寂寥的面容。

    一旁的碧烟给苏玉徽披上了一件厚重的披风,见她这般便有些忍不住说道:“奴婢一直有件事情不明。”

    她奇道:“若是主子记挂宫主,为何不回月宫?主子的仇宫主不会坐视不理的。”

    毕竟,如今苏玉徽的处境算不上很好。

    苏家内宅沈怜虎视眈眈,苏显有是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而在外,又有冥教作乱,若是被冥教的人知晓她的身份,将会处于极为危险的状态之下!

    再者说,汴梁城中虽有肖十七相助,但是她的敌人实力却十分强大。

    先不说苏显权倾朝野,就说昭王,如今被封为东昏侯,虽然并无权势,但大倾为了显示宽厚,对于他的安危肯定是派重兵镇守的;还有那安敏,如今可是太子最为宠爱的良娣,又怀有身孕,汴梁城中的贵人们争相讨好的对象。

    而且——安敏似是已经怀疑主子的身份了!

    在这种情况下,主子立身都是难事,复仇谈何容易。

    苏玉徽淡淡的笑了:“你可知为何师傅让你和十七留在汴梁吗?”

    看着天际绚烂的烟火,苏玉徽脸上带着浅淡的笑容道:“我欠别人的恩情由我来偿还,别人所欠我的也将由我亲自去拿回来,不会假借他人之手!”

    碧烟看着她清冷的侧脸,有着一种不符合年纪的慑人气势,不由得想到在天枢堂的时候听闻到的一些关于这位主子的事迹。

    宫主所收的几个弟子当中,无疑这位身份最为尊贵也是最得宫主欢喜的。

    比起其它几个堂主各有所长,这位主子性格散漫,武艺在高手如云的月宫并不算出色,并无任何出众之处,一些门下的弟子对于她担任玉衡堂并不服气。

    但是三年前月宫的那一场叛乱,在其它两位堂主皆不在宫中的情况下,竟是她力挽狂澜救月宫于危局之中……

    想到那一场斗法,碧烟眼中不由得多了几分敬佩之意。

    “主子,那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碧烟问道。

    赵肃送来的一箱烟火都放完了,苏玉徽尚且有意犹未尽之意。这汴梁的工匠果然别具匠心,烟火竟能做出这般多的形态。

    见碧烟问,苏玉徽将目光收回,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道:“让十七盯紧贡品被盗,相信能给我们带来意外的惊喜……”

    苏显做事素来谨慎小心,屹立朝中多年不倒可见其手段,对付这样棘手的敌人,苏玉徽所能做的就是静静等待时机!

    只有找到苏显的弱点,才能积蓄力量给他致命一击!

    此次贡品被盗案是苏显与冥教勾结所为,苏显不惜暴露自己也要派人截住那玉枕,究竟那襄王梦枕里藏着什么秘密?

    初一一早,苏玉徽便被周杜若从床上拉起去相国寺了。

    相国寺乃是大倾的国寺,大年初一一早相国寺内的香火便络绎不绝,来上香的善男信女们很多,不乏皇亲国戚和一些贵人们,大家一早来便就是为了新年讨个好彩头。

    苏玉徽和周杜若二人戴着帷帽,见周围不少跟她们一样打扮的闺秀们身边跟着自家丫鬟,似是怕香客太多冲撞了她们。

    苏玉徽是第一次来这相国寺,不明所以的跟在周杜若身后,不解问道:“怎么这里这么多女客啊?”

    周杜若笑了道:“这你都不知道啊。”

    见着苏玉徽一脸茫然的样子,便道:“这里是相国寺求姻缘的地方,来的多的自然都是女客了。”

    苏玉徽了然:“哦,原来是求姻缘的啊。难怪你这般急着来这里呢,原来想嫁人了……”

    苏玉徽故意将尾音拉长打趣周杜若道。

    周杜若却连脸都没红,撇了撇嘴道:“哪里是我求姻缘,是给我哥求的。”

    “周大人不是和临语姝的婚期都定下了吗,还求什么姻缘?”苏玉徽与周杜若一面走一面道,不妨走在前面的女子忽然顿住了脚步,此时上香的人本来就多,她这般停住了脚步苏玉徽一时不查,差点被她绊倒摔下去。也亏得身边的周杜若反应快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她的手,才使苏玉徽堪堪稳住身形。

    “这什么人啊,害人差点摔跤连头都不回。”周杜若扶住苏玉徽,见那女子直接头都不回的上了石阶抱怨道。

    苏玉徽只见那女子的背影,她穿着蓝色衣衫,怀中竟还抱着琵琶,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姑娘,打扮有些像是乐坊中的女子。

    左右没摔到,苏玉徽倒是没放在心上,便笑了笑道:“算了,她又不是故意的。”

    二人没将插曲放在心上,周杜若继续道:“还不就是为了她们两个人求的。这相国寺的姻缘签最是灵验不过,本该我娘来的,但是前些时日我娘染了风寒,怕冻着她,便由让我替我娘来。”

    看着周杜若一脸不情愿的样子苏玉徽不由得笑出声:“早就听闻周国公夫妇伉俪情深,果然不假。”

    二人上了石阶,却见此处果然和其它的庙宇不同,在大殿门口种植了连理树,连理树上写满善男信女心愿的红色丝带随风飘扬。

    苏玉徽不大能明白那些虔诚的跪在佛前求姻缘的女子们,想要好姻缘为何不靠自己去争取,偏偏去求那虚无缥缈的神佛?

    若神佛真的有用,那世间又怎会有那么多的痴男怨女不平之事?

    周杜若为周蘅芜求了姻缘签后,就算如她这般跳脱的性子,也虔诚的跪在了佛前偷偷许愿求下一段姻缘。

    而苏玉徽便就站在一旁不跪不拜,眉宇之间是淡然的不屑,在一众信女中间分外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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