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失神的当下,赵肃横抱着她施展轻功。

    不得已苏玉徽只得紧紧的贴着他,见他并非是往行宫的方向而去,不禁有些害怕道:“赵肃,你要带我去哪里!”

    赵肃算是看出来了,这家伙有求于他、听话的时候是一口一个夔王殿下,若是寻常时候或者是生气的时候便一口一个赵肃。

    他没说话,苏玉徽方才要张口骂人,却被灌了好大一口冷风,只得闭嘴,他轻功极好,虽然抱着一个人丝毫不费力。苏玉徽在暗骂此人轻功变态的同时却也不敢再睁眼看底下了,昔日仗着轻功好在南夷无法无天她自己不觉得有什么,而如今被人抱在怀中她才发现自己竟然——晕轻功!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玉徽自暴自弃的跟只鸵鸟一样埋在了赵肃的披风里,耳畔听着山风呼啸声,鼻尖萦绕的扶桑花香却越来越浓,几乎将赵肃身上特有的那一种幽冷的檀香味盖过去了。

    赵肃在一处岩石上落了下来,看着怀中跟只鸵鸟一样缩在披风中的少女,战战兢兢的,没有了往日里张牙舞爪的样子,将她放了下来,眼中带着几分愉悦的笑意道:“好了,睁开眼看看吧。”

    脚踏实地的感觉让苏玉徽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松了口气,颤颤巍巍的睁开了紧闭的双眼,不过就看了一眼——苏玉徽脸颊瞬间变得苍白,却见他们是站在悬崖之上,下面是万丈深渊,深不见底!

    苏玉徽都听见自己牙齿在不断打颤的声音,无处可依,死死的抱住赵肃的腰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死死的揪住了赵肃的衣领道:“你……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那一种站在高处悬空的感觉实在非常不妙,自从那时她从城楼上跳下来之后,苏玉徽便就染了个毛病——恐高!站在太高的地方,总让她想到那时亲眼目睹昭国将士们惨烈殉国、自己绝望的从城楼上跳下来的那一刻疼痛,此生她都不想再体会第二次了!

    赵肃有些不解的看着她那煞白的脸色,这反应出乎他的意料啊。

    却见此时晨曦时分,那连绵十里的花海暗香浮动,山谷上笼着白雪皑皑,饶是他这样时常被周蘅芜说做是不解风情的人也觉得眼前的景象十分美丽,如梦似幻,怎的到她这里就吓成这样了。

    见她死死的拽住自己的衣领不肯抬头,赵肃的眉头皱了皱将她的小脑袋从胸前移开道:“睁开眼看看。”

    苏玉徽拼命的摇头,她才不要呢。

    赵肃脸色冷了冷道:“你若不睁眼,本王便将你扔下去了。”

    苏玉徽……

    耳畔山风呼啸,方才只一眼便就底下是万丈深渊,她如今武功全无,她还真的怕赵肃这个性情阴晴不定的疯子说到做到将她扔了下去。

    心中早就将赵肃骂了几百遍了,方才被他所救的那点感动全无,战战兢兢的睁开了眼。

    不过是一眼,便让苏玉徽忘记了所有的恐惧和不适,久久的震撼到说不出话来……

    此处应当是山谷的最高处,从此处可以俯瞰整个骊山行宫,那朱柱碧瓦、宝顶鎏金的亭台楼宇在不远处若隐若现,宛若天上宫阙,人间仙境也莫过于如此。

    却见此时天边第一缕晨曦划破了云霞,烟雾缭绕,白雪皑皑,传言中那是与佛有关的扶桑花开满了整个山谷,红色的花炙艳如火,大片大片的扶桑花,宛若是开在雪中雾里的火。

    天际霞光万里,云海翻涌,红彤彤的旭日划破云层从天际冉冉升起,便是在那瞬间,地与天似乎都连成了一线,入目所及,是最为炙艳的红色,宛若燃烧尽了生命的色彩。

    便在这个时刻,天际的旭日划破了云层,刹那间金光洒满了花海,绚烂的光芒,洒在这传言中有佛有关的花海雪谷之中,苏玉徽宛若看见了十里花海中的宝相庄严。

    这一种美景与震撼,单单是用言语都难以用来描绘,苏玉徽痴痴的看着,早就松开了紧紧抓住赵肃的手,伸手接住那被风吹落的扶桑花花瓣。

    晨曦下,那一双手纤细柔软,干净白皙呈现出一种透明的色彩,那花瓣落在了她那干净的手中,宛若一滴殷红色的血十分刺眼,红与白的鲜明对比却又呈现出一种妖冶的美丽,仿佛想让这一双干净的手、纯净的眼染上更多的颜色。

    某一种想要毁灭、难以控制的情愫在赵肃的体内叫嚣着,而在下一刻,那少女看着掌心渐渐消逝、化为了灰烬的红色花瓣稀奇道:“赵肃你看,这花没有了……”

    那一双干净的眼如同剔透的琉璃看着他,奇异般的抚平了他心中的那一种叫嚣着、毁灭一切的欲望,他缓缓的开口借机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道:“传言中佛桑花是一种有灵性的花,高洁无比,开在扶桑树端,过了花期之后花瓣从树顶落下在风中化为灰尘,也绝不会掉入腐土之中,所以就算是花谢后的花瓣,也不会停留太长久的。”

    越是美好的事物越不能久留于这世间,或者说因为越是不长久越发显得美好,如同朝露、譬如昙花,所以这一年只开一次的扶桑花海才引的无数人趋之若鹜。

    苏玉徽一双桃花眼睁的微圆,看起来十分孩子气,早就忘记了方才的不快,好奇的问道:“原来是这样啊,不过你怎么会知道啊。”

    晨曦的霞光映照在他的侧脸上,呈现出几分温柔的色彩,苏玉徽听他缓缓的说道:“我的父王……”

    似是想到什么愉快的回忆,赵肃素日里阴鸷的眉眼,此时嘴角也浅浅的带了几分笑意道:“昔年本王年幼时,是他带本王来此处看过花海。”

    昔日年幼,那时站在高山之上,俯瞰十里花海,脚底下便是万丈深渊,可那时他坐在父王宽厚的肩膀上,那时只要有他在便从来没有觉得害怕过。

    可是什么时候一切都变了呢,高山坍塌,再无依靠……

    苏玉徽听他这般说,下意识的抬头看向赵肃——却见他昔日里清冷的目光中,竟多了一层怀念之意……

    他是在,怀念着自己的父王吗?那样一个看起来冰冷的人,竟然有会有如此柔软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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