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府的人知道苏玉徽身份非同一般,便没通传便直接带了苏玉徽来叶兮清的院子里,未曾想到叶兮清此时正在作画。

    见是她叶兮清笔间微滞,大片的胭脂色晕染尽在宣纸上,仿佛是绚烂的桃花揉碎在了血泊中,带有一种触目惊心的瑰丽冶艳色彩。

    “回忆十年人事改,空余庭下碧桃花。”苏玉徽的目光从叶兮清的画上略过,看着他满头的银丝微微一叹道:“这碧桃花虽然开的艳丽,但有花无果,乃是伤情之花,先生何必执着于此呢。”

    叶兮清拿着画笔的手微微有些僵硬,不过是须臾之间又恢复了平日里的风轻云淡,将已经作废了的半幅画给掩上,温和道:“不过是随意挥毫罢了。你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苏玉徽笑回:“倒不是什么要事,只是今日前来,特意将画还与先生的。”

    叶兮清那清亮如雪的目光落在了她手中那紫檀木雕花的匣子上,微微一笑道:“进来说话吧。”

    赵煜知道叶兮清不喜人多叨扰,所以此处别苑位于王府一隅,地处清幽,虽然不大但是一应物件都是十分齐全。

    苏玉徽跟着叶兮清进了内室,习惯性带着几分好奇的打量了四周的摆设。

    此处看起来是叶兮清平日用来作画待客的地方,十分的宽阔明朗,采光也十分好,若是碧桃开时,从西面的轩窗便可见花开锦绣时的美景。

    看此起居摆设与其说他是江湖中人,不如说他更像是一位文人雅客。

    室内摆设虽然并不是很多,但是却十分的精致。

    雕刻着云纹的黄木书架上摆放着满满一书架的书,西窗下有一方书案,上面放着文房四宝,沉香木羽纱的屏风上绘着春景图,秀丽别致。

    不过扫了一眼苏玉徽守礼的收回了目光,盘膝而坐于软垫之上,紫檀木云纹的小几上放着玉兽香炉,冉冉沉香,烟雾缭绕,让二人的面容看起来有些不真切。

    “这幅画……”打破沉默的是苏玉徽,她看着叶兮清一字一句问道:“为何会出现在靖王的灵前前?”

    听她这般说,叶兮清心中顿时明了,今日她前来归画是假,试探是真。

    虽然心中这般想着,但是他笑容温和,道:“当年那场变故发生的时候我并不在场,回来的时候宫中已经将消息封锁。至于这幅画……那时时局混乱谁都没注意,应该是靖王妃拿的。”

    他目光温和,言辞诚恳,丝毫听不出这是推脱之言。

    苏玉徽清凌凌的目光认真的看着他,有一种不问清楚不罢休的架势,“据晚辈所知,此画在皇宫的藏书阁中,守卫森严。靖王妃虽贵为王妃,但却很少出入宫廷,这画她又是怎么得来的呢?”

    叶兮清闻言,沉吟片刻,眉心轻拢道:“是啊,这幅画为何偏偏就到了她手中呢?”

    见着叶兮清一脸诚挚的样子,苏玉徽憋的差点内伤,这位在江湖上好歹也是位声名显赫的人物,装起无辜来比她也丝毫不多让。

    苏玉徽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缓缓道:“先生可记得数日之前皇后于宫中设宴一事?”

    听她忽然将话题从靖王妃身上转移到了数月之前,饶是叶兮清也不由得目露疑惑,却见她微微一笑,道:“当日我被人算计误入宫廷禁地,禁地中机关重重,阵法玄妙,为的竟是隐藏一个无名的宫苑……”

    叶兮清低头端着茶杯掩饰住眼中的异色,虽然他掩饰的很快,但是苏玉徽还是很敏锐的捕捉到了。

    见他终于有所动容,苏玉徽脸上的笑意更浓,道:“宫苑里布景十分玄妙,亭台楼阁错落有致,雕栏玉砌奇花异草无数,更有四季轮回之景象,最令人称奇的是……那些布局十分眼熟,似是在哪里见过。”

    叶兮清抬头看向苏玉徽,目光如水平静,听她一字一句道:“今日我前来靖王府特意去后花园走了一趟,发觉王府花园有些布局竟与宫中那一座无名宫殿有相似重叠之处!先生,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靖王妃,究竟与那座皇宫有什么关系?

    她的脸上虽然带着笑,但目光凌厉,有一种能看透人心的力量。但……她做足了气势,换来的是叶兮清表情纹丝不动,他扣着茶杯,迎着苏玉徽的目光,淡然一笑道:“此事是靖王府的事,你应当问赵煜才是。”

    苏玉徽嘴角微微抽了抽,心道自从在夔王府用赤胆花试探出赵煜的身份之后,赵煜对她就是避之不及,找了他好几次苏玉徽都没逮住他。

    若非如此,苏玉徽也不会来找叶兮清这只老狐狸挑战高难度的问话。

    叶兮清给苏玉徽的杯中又添了热茶,笑道:“或者你该去问赵肃也行,这靖王府的家事,你怎么问起我这个外人了。”

    面对苏玉徽咄咄逼人的问题,他便这样四两拨千斤的给转移开。

    苏玉徽感觉就像是拳头打到棉花上了,想不到此人说话行事竟如此滴水不漏,不由气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紫,但眼前这位软硬不吃,纵然如苏玉徽俨然是已经黔驴技穷了……

    叶兮清看着苏玉徽脸色变化,心情颇为愉悦。

    欣赏了片刻她那丰富多彩的神色后,他喝了口茶,再次看向苏玉徽的时候敛了脸上戏谑的笑,道:“你师傅来是让你查连城璧一事的,那些无关紧要的事,就别碰了。”

    苏玉徽见今日俨然是在叶兮清口中是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了,轻哼了一声,直接道:“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偏偏就喜欢迎难而上。你们不让我查我偏要查,总归比你们糊里糊涂当做棋子摆布的要好。”

    叶兮清见她气鼓鼓的样子只有无奈叹气的份,却也对她生不起气来,干脆就坐在那风轻云淡的喝着茶,那架势是不会多说一句话的——小丫头太聪明了,若被她窥探到一点线索,必定能抽丝剥茧找到真相的,就像是……靖王妃一事!

    苏玉徽见叶兮清这般算是看出来了,这些人果然是有事瞒着他们,除了靖王妃的事之外,还有其他的秘密!

    不过须臾之间她的心中已经闪过了许些个念头,心道这些秘密莫不是与赵肃离开汴梁执意前去南夷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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