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徽跪了太久了,腿脚已经没了知觉,身形不由微微晃了晃,赵泓临顺势扶了她一把。

    这般动作正好落在了刚进来的周蘅芜和江清流两个人眼中,二人见苏玉徽还活蹦乱跳的微微松了口气,目光落在了与苏玉徽站在一旁的赵泓临身上,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看好戏的笑。

    看着那唯恐天下不乱的两个人,苏玉徽并没有终于得救的如释重负,脑海中盘旋着一个念头,这下彻底完了。

    这两个人出现在这里并不是巧合,能指使得动这两位的只有一个人——赵肃!

    此时不仅是苏玉徽一脸吃瘪的样子,赵泓煦等人脸色也不大好看。

    眼见着徽宗已经对苏玉徽起了杀心,连赵泓临求情都无用,可是没想到这横空杀出周蘅芜和江清流。

    若单单只是他们两个人倒也不足为惧,可是让赵泓煦担心的是方才不知道张福喜在徽宗耳边说了什么,让徽宗忽然改变了主意。

    “臣等参见皇上。”周蘅芜和江清流一同向徽宗行礼道。

    见着他们两个人徽宗脸色难看极了,可是又要努力摆出一副帝王的威仪道:“爱卿平身吧。”

    “周爱卿是大理寺少卿,熟知律法,今日审问犯人正好让他在一旁旁听,以显示公正之意。”徽宗如是解释这两个人为何深夜出现在这里,虽然这个理由很勉强,但总比直接承认他堂堂天子被大军逼宫压境威胁的好。

    众人自然看出其中另有隐情隐情,但为了顾及徽宗的颜面,纷纷心照不宣的点头道:“这是应当的。”

    周蘅芜和江清流亲自求见原本是想带苏玉徽出宫的,未曾想到徽宗竟然来这一出,看这架势势必是要将苏玉徽的身世调查个水落水出方才罢休了。

    江清流眉心微皱,倒是周蘅芜脸上依旧带着得体的笑道:“臣领旨。”

    他就坡下驴,问清楚了张福喜案件的经过,狭长的凤眼闪过了一丝精光看向赵泓煦,道:“如此一来,也就是说此案中状告方是太子殿下您了?”

    赵泓煦之前本就不待见周蘅芜,如今又恨他凭空出现坏他好事,对周蘅芜更加没有好脸色,冷冰冰道:“是又如何。”

    周蘅芜道:“如此,那容微臣冒犯,问殿下几点问题。”

    一旁的徽宗也没想到周蘅芜竟然如此不要脸,他不过随意打发的话他顺势就接了下来,掌控了整个案件的主导权,脸色沉了又沉,可是毕竟他有言在先,总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吧……

    “问吧。”徽宗没阻止,赵泓煦只能道。

    “据方才张公公所言,殿下指证苏二小姐乃是叛贼首领安羡玉,乃是因为人证物证俱在。至于这人证,是安良娣和浓华夫人可是?”

    “是。”赵泓煦不情愿的应道,不知周蘅芜在耍什么花样。

    “这就对了!”周蘅芜慢悠悠道,“按照大倾律法,原告亲属作证恐有串通之嫌,不能作为死证存在。太子殿下,您这人证并不能成立。”

    看着赵泓煦青了又红红了又紫的脸色,苏玉徽痛快极了,狠狠的咬紧了后槽牙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荒谬。”先前一个苏玉徽,如今又来一个周蘅芜,都是口齿伶俐之人,心高气傲的赵泓煦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大亏:“此事关系着大倾安危,皇家威仪,孤又贵为太子,岂能用你们大理寺寻常礼法来刑讯。”

    他说不过周蘅芜,拿身份来压他。

    不等周蘅芜说话,一旁苏玉徽淡淡道:“殿下此言差矣。俗话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同理,就算是天子告状也要按照国家的规章法度执行,这样一来才能够让百姓心服口服。”

    一个苏玉徽本就气人,再加上与周蘅芜一唱一和,赵泓煦根本就招架不住,而此时那些听审的老臣们若非是碍于天威早就笑出声了……

    “就算人证不能算死证,那物证呢!”安敏见形势不对,连忙开口道,她像是淬了毒一样,阴冷的看着苏玉徽道:“昭国叛军的信件在此,铁证如山;再加上昔日汴河边她引来青鸾鸟,又印证了那青鸾乱世的流言。如此情况下,周大人还觉得她是无辜的吗?”

    “所谓青鸾乱世,不过是无稽之谈。鬼神之说,又怎能列为铁证。”周蘅芜淡淡道。

    安敏步步紧逼:“盖有玉印的信件总不该是仿冒的吧!”

    如今什么都能解释,唯独安敏手中那不知从何处而来盖有玉印的谋反信件,成为揭露苏玉徽身份的死证!

    周蘅芜眉心皱了皱没有说话,安敏越发得意道:“周大人,你一口一个公正礼法,可不能有意偏袒啊。按照我说,还是用虫刑一试便知她是人是鬼。”

    “不可……”一直未曾说话的江清流都急了,若让王爷知道他那心尖上的人在宫中受了刑,还不得杀了他们啊。

    安敏见状冷笑了一声道:“难不成兵部侍郎也要袒护那贱人?”

    双方形成对峙的状态,而徽宗始终不发一言,放任安敏如此肆意。

    就在气氛僵住的时候,杨阁老站起来了,这下子他身边那位老王爷没拦住他,便听他道:“皇上,依照老臣之见最重要的就是这谋反的信,不如双方各退一步,用其他办法也能水落石出。”

    杨阁老是朝中出了名的铁面无私,见他开口徽宗知道他不会偏袒苏玉徽,脸色微微缓了缓,道:“依照爱卿之见,还有什么办法?”

    他那双充满睿智的目光扫过了安敏和浓华夫人母女,方才回道:“诏东昏侯进宫!”

    听到“东昏侯”三个字的时候,苏玉徽瞳孔微缩,众人神情也变得有些复杂。

    东昏侯安长筠,昔年的昭王。

    “一则,他是那安羡玉亲生父亲,请他前来可一辩真假;这二来么,他毕竟是昔年的昭王,或许会知道消失的玉印下落。”杨阁老十分公正的说道。

    徽宗沉默了许久,深深的看了苏玉徽一眼,最终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样,道:“好,那就依爱卿所言,宣东昏侯进宫!”

    深夜,外面的雪越下越大,白茫茫一片笼罩住了这九重宫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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