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凭什么我就要嫁给个木匠,那个死丫头就可以嫁给什么落难的少爷!”随绳儿一翻被子坐了起来,哭得双眼肿如烂桃。

    “这……这不是个人运道的事儿么,再说了,那什么少爷说不定是骗子呢,你要往好地方想,那少爷说无父无母就真的什么亲戚都没有了?”花氏从被子里将随绳儿扶着坐起来,苦口婆心的劝道:“你爹不是说那个掌柜的儿子很好么,你就试试看,指不定有大富贵呢!”

    随绳儿消瘦的脸颊有点凹陷,她先是木愣愣的看着前方,随后捂住脸大声的哭泣起来,那掌柜的儿子再好也是奴才,可求娶随辫儿的少年明明就是自由身。她原想着夺了二丫头的王树根,就能风风光光的嫁去余岛,将二丫头踩在脚下,可最终到头来,她的婚事尚无着落,到是让那个死丫头又抢先一步。

    隔壁刘氏听着女儿撕心裂肺的哭声,心中抽痛,女儿虽然与她不太亲近,对她还有些嫌弃,但那毕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怎么可能不疼?抬头再看看旁边颓然的丈夫,摸摸尚未隆起的小腹,刘氏低声道:“我之前听人说,衙门的差事也是可以替的。”

    随二这两天对妻子温柔小意,很是呵护,此时一听妻子说话,立刻凑了过来,完全不似往日蛮横和不耐烦。

    “什么差事?”

    刘氏看了随二一眼,心跳极快,却还是道:“那些子承父业,弟接兄班的事情也不少。”

    随二是什么人,没人引着自己就能坏出水儿来,不然之前也不会想着将侄女绑了卖钱。虽然之前屡次失败,可随二却并没有放弃只是暂时蛰伏罢了。此时听到妻子一言,他脑子一转立刻想到了随独龙,若真是如妻子所说,如果要是随独龙死了,那么他完全可以想法子接替伍长的职务,将来他也算是个官了,还能给家里带回俸禄。

    “孩儿他娘,这事儿靠谱不?”随二眼睛闪亮闪亮的,按耐不住站起来说道。

    刘氏顿了顿,迟疑道:“我也是听人说的,做不得准。”

    随二咬着嘴唇上的死皮想了好一会儿,才猛地抱住刘氏的脑袋,狠狠亲了一口笑道:“不亏是我的婆娘,等生了儿子,我又能得了差事,咱家就要发财了。说不定往后咱们也能搬到余岛上去。”

    二丫头简直不敢看自家老爹的脸,前一阵子才闹过王树根的事儿,这会子又冒出个容析,也得亏这是在无岛且民风还算开放,不然以她这样的闺女,爹都能将她扔出家门去。

    “你当真要娶我闺女?”随独龙也没看二丫头,他站在院子里看着桌上摆放的彩礼,面无表情的说道。

    容析脑子里哪里有怕这个词儿,他完全还不清楚状态,之前将婚礼的一套流程弄清楚了,就兴冲冲跑来提亲,至于随独龙愿意不愿意将女儿许配给他,他完全都没想过。

    “此事本应该是家中长辈前来的,但是小子来无岛之前,家中早无长辈……所以小子只得厚着脸皮亲自前来。”

    随独龙摆摆手道:“那到不是大事儿,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又求了庆大伯娘来说项已经算尽了礼数,咱们乡下人没有那么多规矩。只是我要问你,我家二丫头嫁到你们家,可是明媒正娶?”

    “那定是明媒正娶,小子准备在成婚之前就先上了户籍,将婚书送到无岛的官府入档,伯父您看……”容析绞尽脑汁才把这话说全乎了。

    随独龙见容析毫无为难之色,反而如此坦然,心里暗自松了口气。他是普通人肠子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而且这段时间容析也常常在家里出现,他能感觉到容析的单纯懂事,也能感觉到容析对自家女儿的好感,如若不是余岛比无岛要好上千百倍,他到愿意女婿将家安在旁边,反正容析也没有别的家人了。

    “那婚事如何办呢?”随独龙看了眼一直低着头的女儿,眼眶有点热,自己养了多少年的宝贝闺女眼瞧着就要是别人家的了。

    容析偷瞄了二丫头一眼,行礼道:“自然在此地举办完了,再回余岛,小子已经没有高堂,就请二位长辈多费心帮帮小子吧。”

    二丫头惊讶的抬眼看他,这话到不是她教的了,也不知道他和谁学的。

    一旁庆大伯娘见状知晓随独龙已经是愿意了,便笑着过来道:“这是门好亲事,既然容家小哥儿请我做媒,那我也少不了多帮帮手。”

    随独龙这才松口道:“那小女的婚事就劳烦庆大嫂子了。”

    庆大伯娘笑着点头,虽然有些遗憾二丫头没嫁去她们家,但如今这样的归宿也是大多数人梦寐以求的。

    送了彩礼,走了程序,无岛的乡下人嫁人并没有特别繁琐的形式,甚至连嫁衣都没有,大多数人都是戴了一朵红花然后穿着崭新的衣裙被丈夫背着就去新家了。二丫头原本也不想要嫁衣,可容析这个二愣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嫁人穿嫁衣有好兆头,便亲自跑了一趟县里,扯了半匹布专门留给二丫头做嫁衣,于是,二丫头又成为了随家村这么多年来第一个有嫁衣的女子。

    随绳儿当晚就气得吐血,随即昏迷过去,三日后才缓醒过来,之后就一心一意养着身子,人也沉默了很多。

    沈氏是所有人里最为女儿开心的,这么多年女儿为了她一直看上去凶悍的不像个姑娘家,如今得遇良人,她这做母亲的也算彻底放下了心,只要女儿未来有了依靠,那他们这做父母的也就没了遗憾了。

    二丫头做衣的手艺一般,大家又不怎么讲究,沈氏就带着二丫头在床上缝嫁衣,有时候庆大伯娘也会过来帮忙。村里人自从知晓二丫头要嫁到余岛之后,态度几乎一夜之间就有了转变,就连村长都亲自见过容析,随后庆大伯娘就来的更勤了。

    不过因着沈氏身子不好,二丫头又是待嫁女,所以村里人来过一次也就不再上门了,总不能巴结不成到得罪了人家。

    二丫头到没想着自己是待嫁女,她一有时间就窝在后山挖土研究,就想破解出暂时能压制病毒的缓解剂,只要有了这种东西,不说沈氏的病情可以缓解,就是拿到余岛上去也可以换些银钱,毕竟余岛上还是存有这种病毒的,只是无岛上含量更高而已。

    二丫头不在家待着,容析怎么可能老实在家,他自从完成了二丫头交给他的任务,整个人似乎轻松了很多。就好像之前他一直担心二丫头会丢下他不管,而如今他和她就要用一纸婚书捆在一起,他内心那点子恐惧自然就少了许多。

    看着盒子里的活性病毒一点点被压抑,最终却在最后关头完全被病毒吃掉,二丫头心情抑郁,这里毕竟没有实验室,更没有各种仪器,哪怕她已经编辑出抑制性代码,也没办法在现实中完全实现,看来只有将代码编辑的更为复杂,甚至列入温度还有传播方式这些更为细致的元素在里头才行。

    突然她觉着肩头一沉,转头一看容析已经因为等她的时间太久而睡着了。看着容析的侧脸,二丫头真觉着这个容貌不错的男孩还是个孩子,也不知道是哪家大户人家能生出这么好看的少年。

    二丫头伸出手指戳了戳容析的脸颊,看着他皱起眉头嘟起嘴睡得不安稳的模样,无声的笑了。

    可随后她便发现不远处的枯树后头有个人正冷冷的看着她和容析,但等她转过头去就发现那个人飞快的逃走了。

    “随绳儿么……”

    ☆、回门

    在随家村成亲,二丫头几乎没什么感觉,实在是过程太过简陋,那些在二丫头记忆中古代该有的繁复形式统统被简化成拜天地入洞房,以及请客吃饭。二丫头穿着让人羡慕不已的嫁衣连盖头都没有,擦了点米粉就被容析背回了临时居住的茅屋。

    茅屋的院子里当然没办法容纳随家村的村民,只能在外头摆上几桌,桌上连点荤腥都没有,到是有些容析买来的鸡蛋,还有点当地产出的蔬菜,然后是买的大骨头熬出的浓汤下的面条,这已经算是随家村好多年来,最好的婚宴了。

    来吃婚宴的人,大多都随了礼,有些只是布头,吃的,还有好的就是送个藤编的箱笼,或是当地产的粗麻被单。当然也有空着两只手过来就甩开腮帮子胡吃海塞一通,等到随礼的时候却又悄悄溜走的,比如说随二一家。听说之前随老爷子还想着当高堂让新人跪拜的,可村长轻飘飘的一句容家娶亲,令这老头子干脆臊的在家里躲着没来,到让花氏私底下藏下老头子为了好面子准备的贺礼。

    随二家里给不给贺礼,二丫头根本不在意,她进了洞房就吃了一大碗骨头汤面,配了从娘家带来的小菜,肚子饱饱的坐在床上拿着个铁盒继续她的研究,而容析已经被人拉出去吃饭了,随家村吃酒那是奢侈,这次二丫头宴席上的菜色又不错,所以宴席上到不怕像王树根那样被人灌醉了。

    待到宴席散去,容析又请庆大伯娘帮忙找人收拾了一下碗筷,该借了谁家的清洗干净再还回去,等到全部弄好之后,天色也慢慢变暗了,此时婚礼才算是真正的完成,只等三日回门。

    容析进屋的时候到看不出一丝疲累,反而脱了外套爬上了床,歪着脑袋看着二丫头傻乎乎的笑道:“媳妇!”

    二丫头白了他一眼道:“又和谁学的?”

    “他们都那么说,成了亲,你就是我的人了。”刚说完,容析就觉着二丫头眼神一利,便接着马上改口道:“是我是你的人了。”

    二丫头这才满意的转过头去。

    “你每天看这些泥巴,还让我挤好多水进去,干嘛用的?”容析一点点挪到二丫头身边,见她没有打他,便将脑袋凑了过去疑惑道,他每次看这些泥土都觉着不舒服。

    “这不该你管你的。”二丫头最近在尝试编辑各种样式的代码,然后将相应代码的物质放在铁盒里,只可惜计量不能控制,哪怕凭借多年来的经验她也达不到自家老师当年徒手胜过无数高科技器材的本事。看来,想要当一个代码的“魔法师”当真不是那么容易的。

    容析有点委屈的缩了缩脑袋,然后悄悄看着二丫头正专注在盒子里,便偷偷贴着她躺了下来,等他闭上眼睛似乎鼻翼旁都是二丫头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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