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拼着一股不能让她出事的念头,他自己怕是早就不行了!

    郝贝高兴的喊了好久,可是那个黑影就没有朝自己移动半分的。

    蓦然,闪电劈过来时,她伸手捂住自己张圆的嘴巴,满脸都是惊悚的神情……

    因为她看清了此时裴靖东脸上全部的神情,痛苦的,难耐的,悲切的,绝望的……

    男人此时的意识已经有些涣散了,好像看到那个跟他长的一模一样人在朝他招手了。

    洪水一波高过一波,他全身放空的倚在大梁上,任那洪水没过他的胸口,有水浪拍打在他的脸颊上。

    “唔……”

    嘴巴里无意识的发出一声音‘唔’,慢慢闭上眼,脑海中不再是这滚滚洪水,而是那一处热带雨林的沼泽地里,那救了他出沼泽却反被沼泽吞噬的那张脸。

    郝贝急的大喊大叫,可是那个男人的眼睛紧紧的闭着,满脸的痛苦,根本就没有就应她一句。

    “裴靖东,你赶紧过来,我拉住你,你过来,过来呀……”

    郝贝爬在那里,手在水中拍打着,她看到男人脸上的绝望,可她不能呀!

    如果她也绝望了,那么,在水中泡着男人该怎么办?

    她想,他一定是受伤了,不然的话,他怎么能露出那样的神色来。

    小脑袋瓜子乱成了一团团,但却也极速的作了一个决定。

    “裴靖东,你要不上来,等你死了,我就带着你的孩子,拿着你的银行卡改嫁给沈碧城,我要用你的钱买个大房子,搬进去跟沈碧城一起住,我要让你的儿子管沈碧城叫爸爸,裴靖东你听到了吗?”

    靠!

    绝望中的男人耳际响起这点儿声音时,一咬牙,牙根都恨不能震出血渍来!

    虎眸种锐光重现,哑着嗓子吼回去:“郝二贝,你他妈的还有没有良心的!”

    郝贝听到他的回话,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却还是不敢放松的!

    “没良心,我郝贝天生就没良心,总之,你听好了,我就喜欢沈碧城那种小白脸,你看陆铭炜就知道我就好这口了,然后……”

    后面依旧是重复着那句,带着你的钱和你的儿子改嫁,然后让他睡你的女人花你的钱再鞭打你的儿子!

    裴靖东终于动了,虽然很难受,但那一股强大的支撑力,还是支撑着他到了郝贝那一处。

    郝贝已经没有力气了,可还是尽力的抱住他的的一条胳膊,一点点的把他往上拉。

    终于,裴靖东终于的爬到了断恒之上。

    那根支撑着他们,救了他们一命的大梁也在此时罢工,顺水而下,飘向不知名的地方去了。

    郝贝那颗紧绷的心终算是落了地,大喘着粗气,这时候才发现全身一点点力气也没有。

    就这么还抱着他的一只胳膊,一动也没动。

    可是她没动,那男人也没动,慢慢的郝贝就觉出不对劲来,打了个战栗让自己脑子中的想法吓了一大跳。

    摸上他的脸,冰冷一片,喊他,他并不应她。

    她的手在他的手上摸着找着,终于,他后背那一处,湿湿的黏糊糊的……

    轰!

    郝贝的心理防线倒塌了,先前脑海里那点儿猜想成真了。

    她控制不住的嗷嗷大哭……

    “呜呜呜,裴靖东你怎么能死掉呀,我说过不跟你一起死,你就自己死掉了吗?你死了我怎么办呀?你死了孩子们怎么办呀?你死了……”

    如此的句式,郝贝说了不知道多少,可是这男人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终于在她都说累的时候,男人嘟囔了一句:“吵死了。”

    郝贝让这一惊一喜给弄的哭笑不得,小声的赔着不是:“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怎么样了?”

    裴靖东长喘口气,双眼那是一睁再睁,也只能轻眯着,才看到一点点暗光。

    “没死透又被你哭活了。”

    声线是暗哑的,语调是缓慢的,却又是生命力的彰显。

    郝贝哭着笑了:“那你就别死了,你死了我肯定学孟姜女把长城都给哭倒。”

    男人噗的一声想乐,可身子一动,后背那一处就生疼,扯着筋骨连着肉的疼着。

    天色越来越沉,时不时而来的闪电起了照明的作用,郝贝看清男人背上那还露着一个小头在外面的钢钉,惊呼的啊了一声。

    “你在我身上找找口袋里看看还有没有可以用的东西。”

    郝贝按着男人的吩咐摸索着他身上湿漉漉的口袋里,什么也没有,终于摸到他的腰间皮带上时,那有一挂着的钥匙。

    一把小小的万用军刀挂在上面。

    军刀上面还有小手电,郝贝打开,细微亮光照亮了裴靖东的背部受伤那一处。

    那儿已经被洪水泡的浮起了白肉,肿胀着,那根生锈的铁钉,只余一个尾端。

    “说!”裴靖东重重的喝了一个字,命令郝贝告诉他自己现在情况。

    这要一般姑娘早就吓趴了,可二贝不是一般姑娘呀,捅过人刀子剁过鹦鹉鸟的郝贝呀!

    就算害怕也能如实的描述了裴靖东的伤情。

    裴靖东深吸一口气才说道:“现在,你把手电关掉,然后试着用刀把那钢钉剜出来。”

    郝贝大惊失色,这男人说的好轻巧,这可是从他的身体里剜出来的。

    裴靖东说完没听到郝贝的回音,当下就嗤笑了一声:“靠,爷还当你多大的胆呢,又不是让你剜自己,爷都不怕你怕个毛呀!”

    郝贝呜呜呜的直哭,小声的反驳着:“你骂吧骂吧,使劲的骂吧,我就是怕了怎么着吧!”

    这从活人身上剜肉这事,郝贝还真真没有干过的!也真没那雄胆!

    就在裴靖东叹气想安慰她时,郝贝却是眼前一亮的大叫:“你等我一下!”

    她看到水中飘着的那个背包好像是她的。

    找了一个根木头,趴在石块上,捞呀勾呀,终于把那个背包勾了上来。

    “裴靖东,你有救了!”郝贝大叫着打开背包,那里面的东西,全都没有湿掉,有简单的药品,虽然不可能有用,但总比没有的好。

    有了背包里的应急手电筒,郝贝的心前所未有的宁静。

    她怕,但她知道,如果不把这枚生绣的钢针从男人身体里拔出来话,男人可能等不到来救他们的人。

    “裴靖东,我要开始了哟,你要是怕疼就哭出来吧。”没给男人回话的机会,郝贝说完,就扬起刀子。

    手是颤抖着的,一点点的剜开男人背部的肌肉。

    声音也抖着的对自己说:“我就是在挑鸡肉里的骨头的,没事的没事的,就是一块肉里扎了个东西而已……”

    她只能一边这样安慰着自己,一边去动手。

    但她低估了那种刀子剜到裴靖东背上时那种震撼力。

    男人的虽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他的身子猛然的绷紧了!

    这一绷紧,就有温热的血渗出。

    “裴靖东,你放松点,你这样我一点也不好弄呀!”尽量的用轻松的语言安抚着让男人放松,可是这种情况,意志力再强大的人也很难放松的!

    郝贝一咬牙,只能狠狠的再剜一点,终于触到那钢钉的一隅,目测了下力度,只要狠心一把,可以把钢钉朝上移动一些。

    一闭眼,右手一使力,钢钉成功的上移了一点,只那么一点的距离,就让郝贝的眼泪啪啪的落下。

    裴靖东也感觉到了,虽然极疼,但却是希望!

    冷声命令着郝贝:“继续!”

    郝贝点头,一鼓作气,一下,又一下,终于,那个只露出一个小头的钢钉已经露出他的背部有一小截了。

    郝贝深吸一口气才开口说道:“你再忍一下,马上就好了。”说完间,一闭眼,低头,用牙齿咬上那枚钢钉露出的部分。

    猛然一抬头,咻的一道血浪溅到她的眼脸上!

    郝贝哇的一声就哭了,混合着血腥的泪水就这么颗颗滚落!

    “呜呜呜,裴靖东,你不用死了,你不会死了……”虽然在哭,却还是手忙脚乱的从背包里找出消毒的酒精棉,撕开了,小心的拭着他那一处伤口处。

    后知后觉的才发现还有止痛药。

    倒了两颗出来,扳过男人的头,把药塞到他的嘴里:“你把这个吃了就不疼了……”

    男人一皱眉头:“靠,你他妈的不知道早拿出来。”

    郝贝被骂了,却没有骂回去,反倒是讪笑着摸了下头,特别二的丢了句:“那个,我忘记了。”

    然后不等男人再瞪眼,就赶紧的爬回去,开始处理后续的工作。

    还好,这里面有纱布有治伤的药,虽然少,总比没有好。

    撒上药粉,纱布全摁在那一处血洞处,用胶带紧紧的贴上,这才稍松了一口气。

    背包里的水粮早就没有了,但还有防灾应急毯子。

    这个郝贝曾专门的还看过几眼,可以保暧,可以防雨,还可以让营救的人员更好的发现他们。

    这是夜间所以郝贝就把银色的一面放在外面,裴靖东的背部受伤,所以她只能坐在那儿,让裴靖东趴在她的腿上,她再裹上那毯子。

    那么大的毯子,这么一裹,还是嫌小。

    却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只能先这样,心中祈祷着展翼快点来。

    一只手抓住毯子,另一只手就去摸裴靖东的眼,生怕他闭上了,他一闭上,她就伸手揪他的眼皮。

    “裴靖东,你可不能睡着呀,你要睡着了就再也醒不来了,你想想呀,我说过你要敢死了,那我就带着你的钱……”

    “靠,闭嘴!”男人暴吼一声。

    郝贝嘿嘿的傻笑:“噢,好,我闭嘴了。”

    但是过一会儿又说话了。

    “裴靖东,你不是说部队不是你家开的吗?那你怎么来了呀?”

    裴靖东闷闷的回了一句:“来这儿是我的任务,可不是为了救你的。”这是实话。

    郝贝听的不高兴了,揪着他脸上的肉捏了一下:“妹的,你就不能说句好听的话,就说是为了我来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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