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苏惟眇一把抓住赵海潮的手腕,“是不是你给我爹说了?”

    “我一直和夫人在一块儿,如何去告诉岳父?”赵海潮看她神情慌张,觉得有些想笑。

    “不是你派人去说的?那会是谁?”苏惟眇疑惑。

    “苏惟眇!你给我过来!”苏二爷站在花厅大门口,一张长满褶子的脸沉得如冷湖的水。

    苏惟眇还没被人这般咆哮过呢,她吓得一抖,抓赵海潮手腕的手不由得更紧了。

    “夫人莫怕,你先松松手。”赵海潮觉得手腕有点疼了,想不到他家夫人手劲儿这么大。

    这个老头子,脾气太不好了!她回来几天,都被骂了多少回了?苏惟眇看到赵海潮面上的忍耐,才想起自己现在是大力神附身了,万一她把赵大人的手腕给捏出个好歹,也不太好吧。听说有残疾的是不能当官呢。

    “我这都被骂了多少回了?我们赶紧回闵城去。”她赶紧松了手,搓着手,脸上露出害怕的表情,她倒不是怕苏二爷,只是真受不了有人骂自己,她有一颗玻璃心。

    “好,不过在回去之前,还是要先进去。”赵海潮点头。

    “你走前面。”苏惟眇轻轻推了推赵海潮。

    赵海潮看她几秒,在她催促的目光中,先往花厅走去。

    苏惟眇磨磨蹭蹭地跟在他身后。

    “苏惟眇,你给我过来,别躲在后面!”苏二爷手里的鸡毛掸子敲着桌面,发出巨大的声音。

    “爹,有话好好说。”苏惟眇躲在赵海潮身后,只敢露出半个脑袋,扬起个笑,小声说道。

    “你真是胆大包天啊!我竟不知道你的胆子何时这般大了!两千石粮食,背着我说捐就捐,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爹了?啊?!过来!”苏二爷气得差点昏过去。

    他今天见到一个从闵城来的朋友,人家赞他慷慨,悄悄捐赠了两千石粮食给灾民,还是他从一个关系要好的官员那里知道的。要不然他还被蒙在鼓里呢。

    “大人,”苏惟眇扯了扯赵海潮的衣袖,“帮我说说话啊~”

    赵海潮握着苏惟眇的手,走到了苏二爷的跟前。

    “岳父,这事我可以解释。”赵海潮拍了拍苏惟眇的手,目光温和。

    “她做的事,你解释什么?”苏二爷的怒气正盛,对着高官女婿也没有了往常的和颜悦色。

    “正好此事,我是知情者,”赵海潮正色道,“正好还有其他事情要和岳父商量,不知是否可移到书房。”

    苏惟眇捏了捏他的手,无声地问:去书房做什么?你要怎么劝?

    赵海潮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苏二爷看着女婿女儿眉来眼去,也不知该继续发怒还是该高兴小两口感情好。

    既然赵海潮都说话了,苏二爷还是很给女婿面子的,把鸡毛掸子狠狠往地上一掷,瞪了苏惟眇一眼,衣袖一甩出了花厅去。

    “大人,加油!”苏惟眇挥了挥小拳头。

    “你在这里等我。”赵海潮薄唇轻抿,一双引人注目的漂亮眼睛,带着温和亲切的光芒,对着苏惟眇笑。

    “好吧。”苏惟眇垂下眼睛,她的眼睫毛又长又黑,宛如描出来的一般,而当她垂下眼睛的时候,乌黑的睫毛就在雪白的面颊上投下一层浓密的阴影。

    她无疑是很漂亮的,只是赵海潮不曾这般细致的近距离的看着她。

    他本想说她要是打算再住些日子,也是无妨的,可是这话都到他嘴边了,还是被他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给咽下了。

    苏骞回来,就看到自家妹妹坐在花厅的椅子上,歪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他走近了,才发现某人睡着了,他恶作剧地吓醒了苏惟眇。

    “哥,你怎么回来了?你在书院怎么样?”苏惟眇捏了捏脸,想让自己清醒点,她本是坐在椅子上等赵海潮,谁知不知不觉睡着了。

    “尚好。你怎么还没回家去?”苏骞纳闷,他这个妹妹并不喜欢读书——就是他考试要读的那些书,对野史杂书倒是很感兴趣。

    “我就不能在家里多住几天吗?”苏惟眇撅着嘴巴问。

    “能能能……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只怕我那妹夫不乐意吧。”苏骞笑道。

    “你怎么知道他不乐意。”苏惟眇翻白眼。

    “你呀,还这么孩子气!”苏骞摇头叹道。

    “你真不打算回来帮爹经营生意?” 苏惟眇问。

    “我是要走读书科举的。”苏骞道。

    苏惟眇点头没有继续问,她将前几天发生的闹剧告诉给了苏骞,当然尽量弱化了自己的彪悍言辞。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苏骞听得一愣一愣的,很是纳闷。

    “就是不知道啊,很是莫名其妙的。”苏惟眇摇头。

    苏骞一直以来都将重心放在读书上面,家中的其他事情,几乎不过问,何况是其他几房的事情,更是知之甚少。

    “你是怎么做到的?帮着江瑜对抗家中一众长辈?”苏骞很是惊诧。

    “那个,我这次回来,不是带了几个侍卫嘛,有人给我镇场子呢。”苏惟眇搓着手指,回答尽量减省。

    “好家伙!”苏骞点头,一个弱女子护着另一个弱女子,那是何等艰难,赵府的侍卫都是会武功的,正好派上了震慑的用场。

    “妹夫没说什么?”苏骞问。

    “没有,他后来在场嘛,情况也是知道的。若不是他们欺人太甚,我靠一张嘴也说不过他们,双拳难敌四腿,哪里会叫侍卫出来嘛。”苏惟眇委委屈屈的说。

    “勇敢,太勇敢了!”苏骞鼓掌,和竹院长辈对骂,质问父亲,他都不敢这么干。

    “我怎么觉得,你都不像是在夸我啊。”苏惟眇皱眉道。

    “虽然事情办对了,但你这次实在鲁莽,”苏骞正色道,“常言道: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你这番怕是把三叔三婶得罪狠了!”

    谁知苏惟眇却吃吃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我在跟你好好说话呢。”苏骞眉毛一竖,瞪她。

    “哥,你说三叔三婶是小人,他们要知道了,你也把他们得罪了!哈哈哈……”苏惟眇忍不住笑得更大声。

    “你……你还笑?!”苏骞佯怒。

    “不过,哥,你说的对!”苏惟眇朝他竖起大拇指。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骞辩解。

    “你就是这个意思!”苏惟眇笑着点头。

    一个要辩解,一个又不听,兄妹俩在花厅里闹作一团。

    突闻“咳、咳”两声,笑闹的两人停了下来,纷纷起身。

    “爹!”苏骞大声喊。

    “爹。”苏惟眇小声喊。

    不知道赵海潮到底和苏二爷说了什么话,反正翁婿俩走出书房时,已经是云消雾散,雨过天晴,暖风习习。

    “以后诸事,多问问女婿,不可擅自做主!”苏二爷手里两颗核桃转得滴溜滴溜的,“说你呢,苏惟眇,听到了吗?”

    “是的,爹,我听清楚了。”苏惟眇作乖巧状态。勇敢承认错误,但打死不改。

    苏二爷看了儿子一眼,冲他招招手,然后转身走了。

    “我先去,”苏骞会意,“海潮,一会儿去我那书斋聊一聊。”

    “好。”赵海潮点头。

    等苏骞也出去了,花厅只剩下二人。

    “你们到底聊了什么?”为什么老头子出来就春风满面啊?明明刚才还电闪雷鸣的。

    苏惟眇很是好奇赵海潮到底是怎么降服她这个暴躁老爹的,走过去抓着赵海潮的衣袖问。

    “这等事情,就不劳烦夫人费心了。”可是赵海潮只是冲她笑笑,没有正面回答。

    “不说就不说。”不稀罕!苏惟眇撒开手,耸耸肩,去椅子上坐下来。

    很有眼力见的知春,送了一盏茶过来,就退出去了。

    赵海潮看苏惟眇气鼓鼓的样子,埋头喝茶时,忍不住翘起了嘴角,可惜不打算给赵大人眼神的苏惟眇没瞧见。

    她知道要是赵海潮打定主意不告诉她,那她休想从他嘴巴里撬出一个字。

    苏骞很快就从书房出来了,笑嘻嘻的同苏惟眇说:“妹妹,就将海潮借给我吧。”

    然后两人就去了苏骞的书斋,留下苏惟眇一个在花厅枯坐着。

    晚餐桌上,苏二夫人一听赵海潮说是来接苏惟眇回闵城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与苏二爷相视一眼,满意了,放心了。

    对于他们好像巴不得现在就将她扫地出门,让赵大人领走,苏惟眇嗤之以鼻。

    结婚真是没意思,以前的家就不是自己的家了,父母也不是自己的父母了。苏惟眇心里有些难过。

    但苏家父母哥哥都是为她开心的样子。她想说:她和赵大人真的不和,好吗?比真金还真。

    可是她说出来应该会被打死,原主费尽心机才嫁给了并不算喜欢她的赵大人,这会儿又转性了?她可能会被大师拉到太阳下做法。

    “夫人伤还没养好?要不再住上几日?” 赵海潮看她有些消沉,问道。

    苏惟眇连忙想要点头,可是苏母已经先她一步投出反对票了:“快好了,回去养是一样的。明儿准备大马车给你。”

    苏惟眇简直想哭,真想问苏二夫人一句:苏惟眇真的是你亲生女儿吗?这么急着把她扫地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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