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六年二月二十日,在探明古北口方圆百里的情况后,徐晋终于率着五万北伐主力大军离开了古北口关城,徐徐往北推进,兵锋直指俺答的汗庭所在——锡林郭勒大草原。

    古北口关城的城头上,蓟州镇总兵仇鸾目送着北伐大军远去,随即下令关闭了城门。

    仇鸾是蓟州总兵,也是这次北伐的副将之一,相当于徐晋的副手,地位不可谓不高,不过,仇鸾这次并没有随同北伐主力一起出发,因为徐晋给他的任务是随后接应,并且保护粮道,所以他将会在两日之后再出发,跟在主力部队身后两百里接应,并且提供后勤供应保障。

    仇鸾本人对这个任务是非常满意的,负责后勤虽然捞不到多大的功劳,但是安全系数高啊,不用冒着生命危险跟鞑子骑兵对砍,轻轻松松便把功劳给挣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夫复何求?

    历史上的仇鸾确是个胸无大志,而且贪生怕死之辈,之所以发生“俺答围城”事件,仇鸾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真正历史上的“俺答围城”发生在嘉靖二十九年,仇鸾时任宣大总督(下辖宣府和大同),当俺答率着十几万大军攻打大同时,这货差点便吓尿了,为求自保,竟然想出了“以邻为壑”的馊主意,他花重金贿赂俺答,请求俺答移师攻打别的边镇,勿要犯他的防区。

    俺答也是个实诚人,收到了仇鸾的贿赂后,当即率大军离开了仇鸾的防区,疾行东进,突然攻打位于京城东北方的蓟州镇,这下可坏了,蓟州镇的守军被打了措手不及,俺答很快便攻破了古北口,继而挥师南下,势如破竹地打到了通州,紧接着兵围京城,在城外四处烧杀抢掠,为祸之烈,震惊全国。

    仇鸾这家伙犯下如此可恶的罪行,却因为有严嵩保驾护航,最后不仅没有受惩罚,还被嘉靖任命为平虏大将军,负责指挥各路入京勤王的兵马,结果被俺答打得落花流水,最后竟然还是屁事都没,甚至官还越做越大,嘉靖也是昏了头了。

    不过,如今徐晋这个穿越者已经改变了历史,严嵩还没来得及掌权就挂了,而仇鸾自然也就没机会勾结严嵩祸国殃民了,而且,仇鸾此人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武举拿到了第三名,一直以来的表现也中规中矩,所以徐晋并没把他和真实历史上的仇鸾画上等号,也正因为如此,这才放心把负责后勤接应的任务交给了他。

    殊不知正是因为徐晋的这个疏忽,差点便葬送了这次北伐的机会,不过这是后话,在此暂且不表,且说徐晋率着五万大军稳步往北推进,每日派遣数百斥候四出侦察,免得中了俺答的埋伏。

    徐晋一心求稳,是故大军行进的速度并不快,第一天只走了一百里左右,第二天还是走了一百里左右,来到一个叫多伦的地方便下令安营扎寨,因为再往前走就是沙漠了,这片沙漠的名字叫做浑善达克沙地。

    浑善达克沙地是我国十大沙漠之一,位于锡林郭勒大草原的南端,东西长约九百里,南北宽约两百里,也就是说,大军要走两百里,至少得花两日时间才能穿越这片沙漠,进入锡林郭勒草原的范围。

    嘉靖六年二月二十二日,夜幕降临,气温急剧下降,沙漠中的植被稀少,昼夜温差大,再加上眼下正是初春时节,沙漠中的温度已经降到零下负几度,奇寒蚀骨,呼呼的寒风刮得沙尘滚滚,入目所见皆是黄蒙蒙的一片,往鼻孔和耳朵里一抠,保准能刮出一大坨黄色的物体来。

    然而,就是如此恶劣的环境下,沙漠的深处却潜伏着两支人马,两支鞑靼骑兵,兵力不算多,加起来也就五千人左右。

    这两支鞑靼骑兵的首领赫然正是前面出场过的阿尔斯楞和特木尔,均是俺答麾下的四大猛将,阿尔斯楞排名第二,而特木尔排名第三。

    前不久,阿尔斯楞和特木尔还在攻打古北口关城来着,不过后来接到了俺答的命令后撤,这段时间便一直隐藏在浑善达克沙漠的深处,等待明军的到来。

    凛烈的风沙呼呼地吹刮着营帐,里面隐隐有火光传出,还夹着阵阵酒香肉香。

    帐内,只见地面上铺着厚厚的羊毛毯,三只火盆火光熊熊,两名几乎打着赤膊的大汉正在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赫然正是阿尔斯楞和特木尔二人。

    阿尔斯楞的体形高大,个头跟谢擎差不多,只见这家伙正抓住一根油淋淋的烤羊腿啃得不亦乐乎,衣襟敞开,胸膛上分明纹着一只狰狞的狼头,而对面的特木尔则一边喝酒,一边对身边一名婢女上~下~其~手,这名婢女身形娇小玲珑,看长相应该是汉人家女子无疑。

    阿尔斯楞旁边现样也有一名婢女在负责斟酒,面容清秀却十分憔悴,显然也是一名汉家女子无疑。

    阿尔斯楞就像一头饿狼一般,三下五余二便把一条烤羊腿啃**光,把油淋淋的双手按在婢女后背的衣服上擦了擦,然后粗暴地把她一脚推开,抓起酒壶,直接对着壶嘴咕噜咕噜地牛饮起来,粗犷得如同一头野兽。

    “我呸,什么狗屁徐常胜,依老子看,这个姓徐的就是个胆小怕死的货色,行军慢得像蜗牛,都他玛的几天了,还不见踪影,害咱们在这里白白吃了好多天的沙尘,干他姥姥的。”阿尔斯楞灌了几口酒便骂骂咧咧地道。

    对面的特木尔仿佛没听到似的,还在婢女身上恣意流连着,阿尔斯楞大怒,拿起刚啃完的羊腿骨便扔了过去,正砸在特木尔的额头上,发出响亮的啪一声,显然砸得并不轻。

    特木尔正玩得兴起,都差不多要提枪上马了,却被突如其来的羊腿骨砸了一额头油,登时便炸了,咆哮一声便飞扑上去,与阿尔斯楞扭打在一起,两名婢女吓得急忙躲到角落处瑟瑟发抖。

    正在此时,帐帘被掀起,一名探子急步走了进来,大声禀报道:“报告两位将军,明军已经抵达多伦了,就在沙地外围扎了营,估计明日会进入沙地。”

    正在扭打中的阿尔斯楞和特木尔顿时分了开来,前者大喜道:“太好了,明军终于来了。”

    特木尔立即哇哇大叫道:“来得好,明日由本将来打头阵,老子的狼牙棒早就饥渴难耐了,阿尔斯楞,你小子若敢跟老子争,老子现在就弄死你信不信?”

    阿尔斯楞眼珠一转,冷笑着说:“特木尔,别忘了大汗的叮嘱,咱们只是佯攻诈败,然后诱敌继续深入,你小子脑袋缺了一根筋,你行吗?”

    如果说阿尔斯楞还有点脑子,特木尔此人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莽夫,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肌肉都长进脑子去的那种货色。

    当然,特木尔虽然头脑简单,但不代表他听不懂人话,登时便大怒道:“放屁,瞧不起老子咋的?不就是佯攻诈败而已,谁不会?你小子少罗嗦,明天老子一定要打头阵,否则一拍两散。”

    阿尔斯楞上次在谢三枪手底下吃了大亏,深知明军火器的可怕,此刻看似是在争先,实则是在用激将法忽悠特木尔这莽夫打头阵当炮灰,闻言顺势冷笑道:“好,那便让你打头阵好了,不过别到时被明军杀得屁滚尿流,最后还得老子救你。”

    特木尔不屑地呸了口中道:“阿尔斯楞,放你娘的罗圈连环屁吧,你小子要是不想待在这儿,现在可以马上滚蛋,老子一个人就能完成大汗安排的任务。”

    阿尔斯楞嘿嘿地冷笑两声道:“要滚的是你,这里可是老子的大帐。”

    特木尔也不废话,大步便走出了营帐,不过马上又转身钻了回来,一指刚才那名婢女道:“这个女人借我使一晚,回头还你两个。”

    说完便上前一把扛起那名婢女径直离开,阿尔斯楞倒是没有阻止,这些汉家女奴对他来说跟牛羊没什么分别,几乎每隔半年就得换一批,因为她们太柔弱了,经不起他野兽般的蹂躏,往往半年时间,最长也不超过一年,不死都残了,必须得换新的。

    看着特木尔扛女人匆匆离开了营帐,阿尔斯楞得意洋洋地吐出了“蠢货”两个字。

    俺答的计策是将明军诱入鞑靼境内六百里,拉长明军的补给线,然后再切断他们的粮道,但如果这六百里地都不安排人马抵挡一下,容易引起明军的警觉,所以俺答便临时决定派阿尔斯楞和特木尔两人率小股骑兵佯装偷袭,然后诈败逃走,诱使明军追击深入。

    在阿尔斯楞看来,既然是诈败,自然要弄得逼真点才骗得了人,那吃点亏是必然的了,而特木尔这蠢货竟然争着去打头阵,那便成全他好了,嘿嘿!

    阿尔斯楞嘿嘿一笑,内心中充满了智商碾压的优越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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