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真的没有生路了嘛?”

    “这能有什么——”雪人正说着忽然顿住,“魔尊想要干什么?他想抢先杀了祖宗不成?”他这样一说,华子缚和谢语婕都是惊住。

    华子缚呆滞的目光, 突然闪烁着异光。

    “他竟然这么狠心?”华子缚自言自语着,重觎的行动超出他的预料。

    谢语婕也觉得不可思议,大骂道:“负心汉!”

    重觎置若罔闻,举着匕首走到华冶的面前停住。

    “怎么?想趁机杀了我?”华冶勾唇,脸上却不见笑意。

    尖锐的、冷厉的恨意和嘲讽展现在眸中,这一刻即便她是处于弱势的一方,但没有人敢小瞧她一分。

    重觎背后银光四射,如同日光普照,象征着生的希望。而华冶的身后黑色梭光暗耀,齐齐将矛头对准了她。

    重觎的匕首也是刃尖向前,对准她的胸前。

    “终于要动手了吗?”华冶呛出一口血,她的嘴唇因毒气侵体而泛绿,眼底出现了绿色的血丝,如藤蔓攀到眼眶周围,与乌黑的煞气相衬,很是骇人。

    “原谅我。”重觎伸手圈住她,拥她入怀中。

    重觎大掌覆在她的眼眸上,华冶只感觉似乎有暖流缓缓从眸子流淌,暖流沿着周身经脉慢慢游走。所到之处寒气化融,那种克制不住的暴躁和杀意都被安抚。

    心中一片死亡般的寂静已然被打破,这种全身都浸润的温暖令华冶由心底得眷恋。

    她扣住重觎的脖颈,重觎却用匕首抵住她的胸口,试探着往里面刺。

    突然,第三个阵纹出现。烈火的纹路出现在华冶的身上,可见是法阵已然开启第三次杀戮。

    华冶愤怒的双眸圆睁,目眦欲裂,双手紧抓着重觎的肩膀,指甲陷入皮肉。

    她倔强得抬起头与重觎对视,“灭我满门,还要动手杀我。重觎,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她说着,缓缓移动指甲按在他唇上,随手抹去血迹,在嘴角扯出长长的血痕,像是胭脂。

    她凑近,对着重觎的耳边吹气,“杀我,必要你万劫不复。”

    每个音节都仿佛是从齿缝间迸出来的,带着浓浓的、不加掩饰的怨念和仇恨。

    她无法冷静下来,声音清亮,只容重觎一人听得清楚。

    重觎颤着手,以往冰冷身体的华冶现在滚烫炙热。

    她全身的皮肉都火烈鸟的法纹下灼烧着,赤红的火烈鸟法纹像是嵌刻在她的皮肉上,鲜血直流。

    红黑俱灭,全都在她身上展示。

    狱痕攀上,法纹覆盖。

    她苍白发青的脸,渐渐透着死气的灰蒙,剧痛从全身上下疯狂涌来。整个躯体似乎就要在被自身的这片火海中焚灭。

    重觎的心揪了起来,他一刻也不敢再耽搁。

    本应该是他受的苦,全部被她受了去。

    重觎知道华冶的对自己的恨,可他不想让自己生前的最后一刻还是要伤害她,即使这样的伤害是为了保护她。

    右手紧紧揽住她,他的掌下骤然用力,那匕首刺破细腻的肌肤,朝着心脏的位置猛地扎入。

    用她亲手赠予的礼物来伤害她。

    重觎狞眉,已经是接近暴走,他不敢看华冶的眼睛,因为在这张灰白的脸色上,额间的梅印红得浓艳。

    温热的液体浸透了两个人的衣服,血液一滴又一滴从她的心口流出,她望着重觎那张冷酷无情的脸依然是无法相信。

    心口是无法抑制的痛,这种痛并非是身体的伤痛。

    原来,他真的可以对着自己动手,连眼睛都可以一眨不眨。

    原来,他真的毫不在乎。

    右手蓦然剧痛,重觎低头只见华冶掐着自己的手紧紧握住匕首,二话不说更用力地朝着她的心脏捅了进去。

    登时鲜血喷涌,华冶瘫在他的怀里,发不出一个音。

    “华冶!”已经经过死阵的三次绞杀,华冶虽然看着表面没有伤痕,可她的里面就是被烧进的棉絮,只空有皮子。

    华子缚料到了华冶会被死阵所伤,但完全没想到重觎会对华冶动手,甚至连羽羁也没料到。

    羽羁望着倒在重觎身前的华冶很是错愕。

    “你疯了!你怎么能伤害她?!”死阵中央的“华”字早就模糊不清,谢语婕浑身颤抖,实在是不敢相信眼睛所看到的一切。

    雪人忙拦住她:“你别过去,现在血祖是必死无疑,你别把魔尊惹毛了,他连心爱的女子都能下手,他可不会对我们手下留情。”

    所有人都以为,华冶复活后的生命也是到了尽头。

    甚至连她都这样以为。

    她惨笑着歪倒在重觎的身上,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能感受到心口疼得发麻,疼得眼角有泪。

    华冶努力挣开眼睛,试图再看清这张脸,忽得又想起了那句话。

    “长乐未央,长毋相忘。”

    那是他曾经亲口对她说的,那么郑重,那么认真。

    她红衣明眸,站在他的影子里,神色看不清,只是浅浅低头明显是羞涩。身侧梅树落英缤纷,如同她额间粉梅,活泼生动。她睁着大大的眼睛,满眼繁星闪烁,既是惊讶又是满心欢喜。

    而他垂眸立于月下,俊颜沐浴在月色清辉中,清冷淡漠却是如火的浓烈炙热,他藏在袖中一枝梅紧紧攥着,常年眉间拢着心事,如今却是没了阴翳之色,眼神干净得澄澈,清冽的嗓音缓缓,说出八字的承诺。

    她和他,都是心尖尖上的人啊。

    重觎笑着将吻落在了她的眉间。

    “原谅我。”他猛地推开华冶,胸口前崩裂,无形出现的伤口瞬间扩大,他一双幽蓝的眸子凝视着华冶。

    原谅我,骗过你。

    华冶怔住,捂着方才咕咕流血的胸口,却发现原本应该是自己血崩而死,现在变成了重觎。

    她突然明白——

    自己寻找的他的软肋,他的心,原来是在她这里。

    第49章 他亡

    重觎全身没有一处伤口, 血液浸透胸前,他的喉结攒动翻滚,吞下溢出的血腥。

    华冶心中一片惊涛骇浪。

    重觎的心脏一直在她体内, 他要杀她,其实是要自杀。

    心口剧痛, 他忍耐着, 颧骨额角筋脉暴突, 强撑着自己不要倒下。

    他用力嘴角扯起笑容,狱痕瞬间爆发, 不再是附着在身上的黑丝, 而是出现了新的形态,出现在众人面前立即将他吞噬,全身上下就像是蚕织成了椭圆形的茧, 他便被这黑色的茧状物包裹住,没有一点生命迹象。

    羽羁等魔族在内, 包括谢语婕都被这反转惊呆。

    “这是死……了吗?”羽羁结巴着,落在生死阵旁边,想要近距离看清重觎, 却在靠近生死阵的时候, 生死阵幻化出盈盈光芒, 如同琉璃碎片,飞入半空中散落成点点星光。

    雪人道:“生死阵消失,魔尊是真死了。看来我们的小命应该是没有威胁了。”

    谢语婕怔然着, “这么说, 魔尊不是要杀祖宗,而是要保护她吗?”

    这句话被华冶听了去,她红衣飘飘, 缓缓落地。

    华冶摸向胸口,完全没有方才的疼痛感。

    “放心,你死不了。那颗心本就不属于你的,它已经回到了魔尊的身体里。”华子缚突然说,他悄无声息得走到了谢语婕的身后,忽然眸子闪出紫光,那把剑架在了谢语婕的脖子上,一只手扣住了她的肩膀。

    “华冶,斩杀了重觎,取出骨头。”英勇神武的战袍披在身上,但举手投足间都像是换了一个人,没有沉重的威压,却是有种阴柔的感觉。

    雪人大惊,“你你你,你放开语婕,不然我跟你拼命!”

    华子缚笑了,“我没打算伤她,不过是用来威胁华冶。华冶,这笔交易很划算的,收益的都是你。”

    华冶撩起眼皮,独自立于西华谷顶,身后的日头缓缓上升,红霞染天,晴空万里,上下清明。

    朝霞瑰丽,如水墨朦胧地渗开,华冶仰头一望,曙光瑶灿,天已大明。

    她从方才的痛苦脱离出来,眸色漠然,像是蒙上一层灰纱,之前的血红变得暗色。

    她容色冷冽妖冶,玉手轻轻一收,隔空控制着仇良,剑指华子缚。

    嗓音慵懒,却是掷地有声:“白沐,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白沐?”谢语婕仰着脖子,没有敢动一分。

    祖宗的意思是,华子缚现在已经被另外一个人控制住了。

    华子缚的浓眉轻挑起,笑容轻挑放荡,与这张脸格格不入,他舔着银剑指着谢语婕,“我三弟还是很喜欢你的,按照计划我是不会动手伤你的,别怕美人。”

    谢语婕现在要是活着,定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只是现在她极力得控制自己不被飘起来,影响这种反派作恶的气氛。

    可惜——

    塞好舌头但还是飘了起来。

    白沐:……

    白沐不想耽搁时间,不然再等下去会引来麻烦。

    “他的骨头是为你所用,而不是我。”

    华冶一听他这言语,便鼻间轻嗤。

    “为我所用,那和你又有什么干系?你是我二哥没错,但是我父亲亲自逐出师门的,我想做什么,什么时候做,恐怕也用不着你来插手。”

    “你的神骨在他体内,取出来,你便恢复神位了。”白沐幽幽道,紫眸妖异非常,闪烁着欲.望。

    他现在只能待在华子缚的魂魄里,因为最好控制,一旦脱离,这里形势变化多端又复杂

    “哦?”华冶没有露出白沐以为的那种惊讶。

    “神位于我而言,就算堕落,只要我在,我还是神。”华冶的说话的顷刻之间,火焰汹涌,云波顿掀,仿佛千万生息皆系于他弹指。

    第50章 破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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