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了?这就算还了?”邓程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起来,忽然之间又用恶毒至极的口吻道:“这根本不够!我要的是李霁偿命!我要他生不如死!”邓程颖说完自嘲的笑道:“我邓程颖不如你,你跟着皇上那么多年,皇上什么都想着你,为你打算,连你的儿子,李霁那个杀人凶手也保着他的命……”

    “反了反了!”母后坐在主座上越来越听不下去,就算李霁真的做错了,那也是姓李的,是皇室的人,哪容得了外人如此说三道四,母后指着门口的侍卫们道:“还不快点把颖妃给哀家拉出去!刚才皇上说什么来着,杖毙,对,杖毙,拉出去杖毙!”母后再怎么吃斋念佛的,其本性还是改不了,该狠的时候,可不是一般的狠呀。

    “不要!不要!!”邓程颖使劲的挣扎着,可他的力气哪有侍卫们大,三两下就被两个侍卫拖出了门口,我给站在门外的万福使了个眼色,他会意的跟了出去,现在邓程颖可不能真的死了。

    大致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一个侍卫进门来报,“太后娘娘,颖妃娘娘去了,接下来该怎么处置?”

    “怎么处置还来问哀家吗?!”母后厌恶的说道:“难不成还让哀家看看他的遗容?!”

    侍卫一听便知母后的还在气头上,赶紧磕头告退。

    我一直扶着何文柳站在,他的手明明被我握着,可冰凉无比,这毕竟邓程颖是因为他才被杖毙的,我笑着安抚他道:“文妃,你别在意了,让你闹心的人朕都替你处罚了。”

    “您为什么……?”何文柳双目有些浑浊,半天也问不出全句话来。

    “因为朕最在意的人一直都是文妃,这个原因行不行?”说着我下意识的看了夏知杰一眼,他依旧跪坐在地上,不敢抬起头来。

    “您……”

    “好了,今天的事朕完全相信你,晚些朕再去青鸾殿找你,现在你先回去好不好?”我尽量用最温柔的语气哄着他。

    过了好一会,何文柳才点点头,给母后请辞后离开。

    何文柳走后,我才正面朝向夏知杰,“夏太傅,你说朕应该怎么处罚你才好呢?”

    夏知杰一听,全身都开始颤抖了,跪在地上磕头解释道:“皇上,微臣与文妃娘娘是清白的,请您一定要相信微臣呀!”

    “朕当然会相信文妃,”我知道夏知杰也是被害者,可我就是不爽他,夏家人早晚全都得死,夏知杰也不例外!“可朕为什么要信你?无论你是不是被人陷害的,你都影响到朕的文妃了,就凭这一点,朕就想要了你的命。”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夏知杰怎知自己那一点点的爱慕之心就能要了自己的命,他不停的求饶,看着坐在前方的母后,连忙开口道:“太后娘娘,微臣……微臣也是被冤枉的呀,求太后娘娘帮微臣说说,饶微臣一命吧。”

    夏知杰倒还挺聪明的,母后的娘家毕竟是他们夏氏一族。母后皱着眉头看了夏知杰一眼,伸手朝着蓝梅唤道:“哀家乏了,扶哀家进去休息。”

    “是。”蓝梅很乖巧的前去扶着母后起身,朝着里殿走去,母后没走几步,转头对我道:“皇儿要是事情办完了,就直接离开吧,不用请示哀家了。”

    “朕知道了。”母后的这一表现着实惊着我了,这可是明显的见死不救啊。这太不像母后的行事作风了,以前母后可是为了夏家劳心劳力的前后跑呢。

    此刻不仅仅是我,连夏知杰也对母后的态度大为错愕,大伯父夏太师曾经跟他说过,太后与夏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太后会帮助夏家做任何事,可太后明明是坐视不理!

    我心里不禁有一丝怀疑,该不会是母后与夏家之间有裂痕了吧,记得母后回宫后就不怎么召夏太师入宫了,就连夏太师递的牌子也是十个里面挡九个。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太好了,我不大张旗鼓的铲除夏家,除了要名正言顺不想让忠臣们寒心外,还有一点就是顾及母后的感受,毕竟前世我可是把母后活活气死的。

    夏知杰见母后不管,又不得不再求我,“皇上,饶命啊,微臣……微臣真的没有想着影响文妃娘娘。”

    “行了,朕知道了,”本来还想着趁这件事杀了夏知杰得了,反正也有了好的理由,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得让他活着,他活着回去,才能告诉夏太师母后的转变不是么,“真不会真的要你的命的。”

    “谢谢皇上,谢谢皇上。”夏知杰听到自己的小命算是保住了,这才松下一口气,不停的磕头谢恩。

    “但是朕也不能就这么放过你,”我峰回路转道:“来人,把夏太傅,不,夏知杰拉出去打五十大板,丢出宫外,永不录用。”

    第161章 茶水

    当我去青鸾殿找何文柳时已是傍晚时分,正巧是晚膳的时候,我便拉着他一起用膳。

    一般晚膳的时候都有韵儿作陪的,今儿个韵儿倒是没了身影,我笑着问道:“韵儿呢?”

    “她白天玩得有些累了,现在正在睡觉吧,”何文柳以为我要见韵儿,“皇上要是想见她,微臣这就派人把她叫起来。”

    “不用,”我摆了摆手,道:“有你陪着朕就好。”

    晚膳期间,气氛略微尴尬,估计就是白天邓程颖闹的,何文柳坐在我身边那小心翼翼的架势让我颇为不爽。

    用膳用到一半,我便放下手里的碗筷。何文柳见我停了动作,他也不再食用,有些疑惑的看着我。

    我愤懑的一把将他从椅子上拉起,拉到的身边让他坐在我的大腿上。何文柳有些惊着,双手抵在我胸前,“皇上,放开微臣,这……这还在用膳呢。”

    “那又怎么样,”我跟他闹起了小孩脾气,“咱们不经常这样吗。”何文柳越抵触,我就抱得越紧,让他都有些呼吸困难了。

    “您……您先松开些,”何文柳苦笑着说道:“微臣有些喘不过气了。”

    “不准下来。”我先跟他讲条件。

    “恩,不下来。”何文柳有些无奈道:“您怎么跟小孩似的。”

    “朕知道因为白天的事你心里有疙瘩。”我边说着,边把他的碗筷拿起,递到他手边,让他坐在我腿上用膳。

    何文柳的手刚碰到那双碗筷的时候,听到我的话不禁一阵颤抖,差点把碗都打了,不过还好接住。

    何文柳为什么跟夏知杰有联系我猜到了七八分,不过他现在依旧想瞒着我,那我也就不说破了,想看看他能瞒我到什么时候。

    “皇上一点都不怀疑吗?”何文柳看着我,双眸闪烁不定。

    “朕怀疑什么?”我笑道,“只要是你说的,朕都信。”

    “哪怕微臣骗你?”何文柳突然冒出一句,当他说出口后才发觉自己这话有些不妥,连忙想站身解释来着。

    被我按了下来,我搂着他的肩膀,叹了口气,反问道:“你骗过朕吗?”

    “……”何文柳沉默了一下,想了片刻,“好像骗过,上次选秀的时候……”

    经何文柳这么一提,我倒是也想起来了,他不想出席秀女殿选装病的事,我笑着刮了刮他的鼻子,“那事朕就不跟你计较,可真正的大事上,文妃有没有骗过朕?”

    “没有。”这次何文柳回答的十分肯定。

    是的,何文柳从来没有骗过我,最多只是隐瞒,比如隐瞒了他知道李霁已死,隐瞒了他与夏知杰的过密接触。

    “既然文妃从未骗过朕,朕自然是要相信你的了。”我笑着说道,然后又为他舀了一碗汤,“喝口汤吧,朕怎么觉得你又瘦了。”

    我将盛着汤的汤匙送入何文柳的口中,亲自喂他喝着,看着他那么配合我,我满意的笑道:“要是文妃一直都这么听话就好了。”就像我的木偶娃娃,永远的陪着我。

    我本就要夜宿青鸾殿,用过晚膳后也没打算离开,拉着何文柳跟我下棋,何文柳的棋艺十分高超,有些深不见底,所以每次他都会让着我,有时候还会教教我,可就这样过了几年,我依旧没有能下过他。

    再怎么说我也是皇帝,何文柳觉得老是赢着我会让我面上无光,于是曾有几次故意输了几个子,被我发现后,就被我拉到床上好一顿折腾,让他第二日连去给母后请安的力气都没有,后来就被我折腾怕了,就不得不赢,当然,还是很照顾我,从不会赢我多过三个子。

    我喜欢跟何文柳下棋,我喜欢看他认真思考或者发呆的样子,淡淡的从容,不聒噪,十分恬静。他本来就话少,刚得宠那几年我们之间经常会冷场,他甚至不知道面对我该说些什么,该如何讨我欢心,不过这时间久了,久到习惯,哪怕我们在一个房间内十二个时辰不交谈,也不会觉得冷场。

    下了一盘棋后,我不出意外的又输了,伸了个懒腰,把棋子收回打算再下。

    何文柳见我似乎有些累了,便站了起来,出了屏风。没过一会,他又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杯热茶。

    他走到我身边,将茶水递到我面前。我笑着接过,这是我们相处这么久以来,他唯一有眼色为我做的事,偶尔会为我泡茶。

    我打开茶盖,茶水有些烫,还冒着热气,我吹了吹后,朝他笑道:“朕还记得文妃你第一次为朕泡茶时,朕是十分受宠若惊。”

    何文柳面色有些苍白,勉强一笑:“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微臣都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朕可记得呢,”那时候他是为了何家探我口风,很直白的把他兄长的意思表达出来,害得我差点没把刚喝进口的茶水给喷出来,“就你那木内性子,能讨好朕的就那么几件事,朕想忘了都难。”

    说完,我用茶盖撇开茶水上漂浮的茶叶,端着茶杯就要将茶水喝下。

    “不要!”就在此时,何文柳突然伸手,猛地一下将我手里的茶杯打翻,茶水洒在地上,茶杯摔成几瓣。

    何文柳粗喘着气,死死的盯着地上的水渍,默不作声。

    “怎么?不忍心杀朕吗?朕是不是该谢谢你呀,文妃。”

    何文柳恐惧的抬起头望着我,“您……您都知道。”

    我微微的点点头,冷笑道:“文妃,你太心慈手软了。”

    第162章 最后悔的一件事

    “怎么?不忍心杀朕吗?朕是不是该谢谢你呀,文妃。”

    何文柳恐惧的抬起头望着我,“您……您都知道。”

    我微微的点点头,冷笑道:“文妃,你太心慈手软了。”说着我捧着手里的半杯茶,放在嘴边。

    “别喝!”何文柳见我还想着喝茶,连忙伸手要制止我这个行为。

    “别怕,没关系的,里面没有毒。”说着我喝了一口茶,味道跟他平时泡的无异。

    饮完茶后,我顺手将茶杯放在桌子上,抬头看向何文柳,他面色苍白,连嘴唇也毫无血色,怕是做梦都想不到他的想法早已被我识破了吧。

    “没有什么想说的吗,文妃。”我想听听他的解释,我今世最信任的人,为何要下毒害我。

    “我……”何文柳什么都不想多说,只来了一句,“杀了我吧。”

    “朕不忍心下手,只要你跟我说清楚,朕既往不咎。”我是真的下不了手杀他,但往往有时候,一个人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我折磨人的手法多了去了。

    “对……对不起……” 何文柳声音有些哽塞,虽然是他递给我有毒的茶水,但最后他却想把茶水打翻,我知道,他根本下不了手。

    对不起?!就这三个字?我想听的不是这个,“文妃,”我拉着他的胳膊,将他抱入怀里,何文柳的身子明显的在颤抖,我让他靠在我的胸膛,道:“朕想听的不是‘对不起’,你就不能说些别的?哪怕骗骗朕都好。”

    “骗?”何文柳疑惑极了,什么叫骗?他应该骗什么?

    “比如说你可以骗朕,说都是夏太傅挑拨你这么做的,本来你不想,还有那包石兰,也是夏太傅交给你的,不是你问他要的。”我抚摸着何文柳披在胸前的青丝,继续说道:“你可以所有的过错推给夏太傅,只要你说,朕就信,朕说过的,朕会无条件的相信你。”

    “你……”何文柳猛的挣脱了我的怀抱,站起来面对着我,神色充满了恐惧,“你知道的,你知道颖妃没有说谎,你知道我与夏知杰有书信来往,为什么还要这么做?杖毙颖妃?”

    “因为你说你没有,所以朕就信了。”我宠溺的说道:“朕知道你因为霁儿的死怨恨朕,你不是真的想杀朕,你与夏知杰有书信往来也是因为霁儿,而颖妃却因为此事咬着你不放,朕当然是要偏向你的了。”

    听完我的话,何文柳双眼有些失神,他有些站不稳了,跪坐在地上,呢喃自语道:“我是真的想杀您……”

    “文妃,都过去了,你别再想了好吗。”我站起来走到他的面前,蹲在地上想将他扶起,“忘了霁儿吧,以后咱们还会有孩子的。”

    “忘?我怎么能忘?”何文柳看着我,他双眼充满了泪水,“您先让我忘记丹儿,再让我忘记霁儿?然后呢?还让我忘记什么?是不是也让我忘记我曾经还流掉一个孩子?”

    “文妃!”他怎么知道?!我明明将夏知杰的信件换了,而他流产一事连敬事房的册子里也没载入,我把消息封锁的很严实,为何何文柳还会知道?!

    “您为什么当初就不放我陪霁儿一起走?”何文柳擦了擦自己止不住的眼泪,无比悔恨的说道:“如果您让我跟着霁儿一起离开,那霁儿死之前最起码有我的陪伴,不会那么孤单的死去,而我也永远都不会知道我曾经又失去一个孩子,还是被您亲手打掉的。”

    “文妃,这是谁告诉你的?”我拽起他的手腕质问道:“究竟是谁向你告的密?”

    “是谁重要吗?”何文柳的捂着平坦的小腹,“我甚至差点一辈子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我就是希望何文柳这辈子都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何文柳很聪明,非常的聪明,懂得利用夏知杰。他看得出夏知杰对他的感情,却不避嫌,除了想利用他外,我想不出其他的原因。何文柳与夏知杰的信件往来多了,便让夏知杰放下了戒心,然后让他从宫外带来一种名为“石兰”的药材,石兰本来没有毒,只能有助于人睡眠罢了,但有句话要药性相克,当石兰跟毛尖混在一起被泡茶时,那可就跟砒霜差不多了(这里是小虞乱编的,考据党请勿较真)。

    在宫里抓药,那都是经过严格记录的,所以他只能从外获取,他不能求助于自己的家族,因为一旦我真的被毒死,那第一个被调查的一定是何家,所以他才会选择夏知杰,让夏知杰给他带药,最后就算被查,也是查到夏知杰的身上,连累的只可能是整个夏家。

    “文妃,听话,”我尽量以平和的口吻说道:“告诉朕是谁给你告的密,咱们就当这件事一笔揭过,永远不提。”

    “我不想听话了,”何文柳低下头,他累了,真的累了,默默说道:“是我辜负了您,杀了我吧。”

    何文柳这话一说,我顿时火冒三丈,什么叫杀了我?让我杀任何人我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但是杀何文柳,我根本做不到!让他说出是谁告的密有那么难吗?我不都说了既往不咎了吗?!

    “你不想陪着朕了?”我恼怒的说道:“你答应过朕,要对朕不离不弃的!你不能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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