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父如今是有了薛迹的把柄?”

    萧胤摇了摇头,“现在还没有,不过, 总会有的, 只看他究竟能有多大的价值了。”

    萧璟将他说的话默默记下,以便日后留心。他又想起广选来的那些人,“那二十几位选侍如今都已入宫, 可陛下却对他们没什么兴趣,舅父不是已经安排了人,总不能一直等下去。”

    萧璟是想从萧胤话里得到些蛛丝马迹,知道了那些人是谁,便可早做打算。可萧胤不知是不信任他,还是有旁的心思,“不着急,太过于刻意的接近,只会让皇帝起疑。”

    晋奴带了薛迹过来,薛迹恭敬地向萧胤行礼,“臣侍见过太后。”

    萧胤语声温和,那份让人不敢靠近的威严似乎也收敛了,“不要怕,予找你来,只是想有个人陪予说说话。”

    薛迹暗道:中宫是他的亲外甥,他要想找人闲聊,宫中大有人在,怎么也不会找到自己吧。

    薛迹想到这里,心中顿时升起一丝警惕,他虽不清楚长宁和萧胤之间的事,但上元宫宴那晚,萧胤提起让他来寿安宫时,长宁出声帮他挡了回去,可见长宁并不想让他和萧胤往来,更何况他是庶子,身上实在没有什么可被萧胤利用的,唯一有的,便是长宁宠侍之名,萧胤接近自己是假,对长宁有算计才是真。

    萧胤给薛迹赐了座,又命晋奴奉茶,随意问道:“薛御侍平日里可有什么喜好?”

    薛迹答道:“臣侍出身低微,并不像其他君卿那般才艺双绝,蒙陛下厚爱,在其身边服侍,一切都以陛下为重。”

    萧胤叹息一声,道:“皇族之中难有真情,若能有自己的喜好,这深宫中的日子才不算难熬。不过,薛御侍现下定对予的话不以为然,可花无百日红,聪明人总要未雨绸缪。”

    那茶薛迹一口没喝,只道:“臣侍愚笨,实在不知太后所指。”

    萧胤又问了几句,都被薛迹三言两语挡回去,倒像是油盐不进一般,言语之中说自己蠢笨,可却比许多人都精明,萧胤对他也算有了些了解,便放他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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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迹回了永恩阁之后,将自己关在房中,不住地回想着萧胤的那些话,连长宁走到他身边都没觉察,“在想什么?”

    薛迹站起身来,疑惑地看着长宁,道:“陛下今日不是去贤君宫里?”

    长宁往榻上一躺,一手挡在眼前,看上去像是有些疲倦,薛迹坐在榻边,轻声问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长宁嗯了一声,薛迹低头靠了过来,“陛下若是有什么不痛快的事,说出来或许好一些。”

    长宁忍不住轻笑一声,将他一把拉过来,压了上去,“朕是骗你的。”

    薛迹讶异地看着她,而后又忍不住问,“那陛下不去贤君宫里,这会不会也是在骗我?”

    长宁慢慢伸出手去,解着他衣袍上的锦带,在他的注视下丢到一旁,“你觉得现在,朕还会去贤君殿里吗?”

    薛迹和长宁相视一笑,而后薛迹扶住长宁的脖颈,温柔地吻了上去,如今他已不再是当初那个青涩的少年人,只一个吻便会让他溃不成军,他尽自己所能地去取悦长宁,长宁将他拉起,搂住他的肩膀缠绵地吻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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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收雨散,长宁斜倚在薛迹的身上,以他的胸膛作枕,感受着他心头的跳动,她的鬓发散乱,薛迹用手指轻轻梳开,贴在自己身前。

    薛迹轻轻道:“贤君明日怕是会杀了我。”

    长宁闭着眸道:“原来你也会怕?”

    薛迹抚着她如玉般温润细滑的肩头,“我自然是不怕的,只是害怕陛下会背上荒唐的名声。”

    长宁道:“你这次倒是多虑了,贤君的父亲病了,朕今日许他回家省亲。”

    薛迹没想到竟是这个原因,他在心底笑了笑,而后又想起萧胤的事来,他不想瞒着长宁,“太后今日召我去了寿安宫。”

    可长宁却十分淡然,“朕知道。”

    原来她竟对宫中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太后问了我许多,只是我总觉得太后醉翁之意不在酒。”

    长宁并未多问,像是极其信任他,“太后若是再召你过去,或是问你什么,你便如实相告即可。”

    薛迹点了点头,只不过随后的时日,萧胤并没有再找他,而春猎之期转眼即至。

    夏朝皇室每年三月便要去西郊猎场举行春猎,长宁与萧璟一同坐在辇车中,其余君卿在后面的马车中相随。西郊猎场场地巨大,更建有一处行宫,行宫之中还有几处汤泉,便于狩猎之后解乏,是文宗皇帝所建,自此之后每年都有修缮,以备皇族所用。

    到了猎场之后,长宁吩咐先休整一日,第二日再开始举行狩猎。

    贤君平素一向养尊处优,坐了一路的马车,实在疲倦得厉害,连往长宁身边凑的心思都消散了。昭卿见了,大有得意之色,“贤君这就累了,那明日春猎怕是也无法上场了。”

    除了宗室中的人会入场狩猎之外,还专门为后宫君卿准备了比试,昭卿觉得自己定会夺得头筹。

    长宁到了行宫之后,便一直忙于正事,狩猎的详细事宜一一过问,又命令禁卫加强守备,以防刺客袭击。

    等将这些事忙完,佩兰服侍着长宁去了汤泉沐浴,而帝后所用的是同一处汤泉,玉林正守在外面,见长宁披着外衫走了过来,连忙行礼。

    长宁脚步一顿,玉林守在这儿,便意味着萧璟在里面,他们是夫妻,虽以往也有过共浴之时,但毕竟还是在寝宫之中,不像眼下这般,长宁想先离开,却听见萧璟的声音传来,“是陛下在外面吗?”

    长宁此刻再走,但像是慌乱了一般,她索性从容地走进去,踩在玉阶上,萧璟正靠在一旁,身上的寝衣都被他除去,两人四目相对,萧璟眉眼中带着笑意,而长宁却很快撇过眼去,只因随着她走下来的动作,汤泉里的水波堆积荡漾在他肩下,露出光洁的肩头。

    长宁觉得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说话的好,否则怎么都有了些白日宣‖淫的意味,她靠坐在另一边,闭眸养神,可萧璟却并不安稳,话里似乎带着些引诱,“陛下,湿衣贴在身上并不舒服。”

    长宁未曾睁眼,不懂他究竟想做什么,吐出两个字来,“无妨。”

    可萧璟却是揪着这件事不放,“陛下若是自己不想宽衣,臣侍可以代劳。”他话音落后,长宁只听见一阵水波声传来,他像是离自己越来越近。

    长宁没有猜错,在她睁开眼时,萧璟离她只有一臂的距离,她伸出手去抵挡他靠近,可她的手刚伸出去,便被萧璟拉了过来,他抵住长宁的额头,压低声音道:“陛下方才知道我在这儿,为何却想走?”

    湿衣紧紧贴在身上,他身体的温热透过薄薄的布料传了过来,萧璟扶住长宁的胳膊,等着她的答案。

    可长宁却道:“朕只是想起,还有事没有做完。”

    萧璟却又笑了,像是在笑她找了个蹩脚的理由,可眼下萧璟“野心勃勃”,她很难像从前那般冷静。

    萧璟身体力行地证明了他的“野心”,他低头衔吻住长宁的唇瓣,扶在她肩膀上的手臂渐渐收紧,吻了许久,“陛下是不是,怕我做这些,还是其他的?”

    水雾氤氲之下,长宁眉眼微红,“你放肆……”可这话如今实在没什么震慑之力,萧璟低笑一声,又亲了过来。长宁恼极了他,可又经不住他的撩拨,回吻了过去。

    与帝后相邻的一处汤泉,以往皆供君卿所用,那边燕‖好的声响传了过来,还带着男女的喘‖息声,直传进卫渊清的耳中,他手指紧握成拳,整个人一动不动,汤泉温热,可他却如坠冰窟。

    第31章 侍卿   瑞祥瞧见卫渊清披了衣袍出来,可……

    瑞祥瞧见卫渊清披了衣袍出来, 可神色却有些骇人,他从未见过卫渊清这般阴郁的模样,担忧地问了一句, “主子,您没事吧?”

    卫渊清慢慢地看向他, “你觉得我会有什么事?”

    瑞祥连忙低下头去, “是奴才多言了。”

    卫渊清仰着头, 看着外面越来越昏暗的天色, “到了今天,我才知道以往我有多虚伪。”

    瑞祥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劝慰道:“主子您别这样说自己。”

    “难道不是吗?”卫渊清笑了笑, 可他的笑意未达眼底,“我压抑着自己所有的痴念,做着一个无欲无求的人, 旁人定会觉得我活的像个佛塑一般, 得宠时不恃宠而骄,平淡时亦安然若素, 可我哪里是佛,自从把心交托出去的那日起, 我就已经在伪装了。”

    以往他是主子,是温润如玉的公子,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哪里同瑞祥说过这么多的话, 他们两人慢慢走回了行宫的住处, 瑞祥想起当初进宫之时卫太傅说的话,“主子,大人说过, 您若是再这宫里待不下去了,她定会求陛下将您放出去,虽不再有这般的尊贵,但也总能为您寻一个让您满意的归宿。”

    卫渊清摇了摇头,“可母亲却也是明白我性子的,她之所以这么说,就是知道我做事不会回头。”

    这一晚卫渊清久未成眠,昏暗的宫室内,他心头的欲望被无限放大,而他也不想再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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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室中人前去狩猎,而后宫君卿的比试也随之开始,长宁道:“今日的比试,众卿还需全力以赴,夺魁者朕定会重重有赏。”

    贤君虽不擅骑射,可他却早早地便准备好了一套骑装,上面的绣纹十分精致,他还要站在最显眼之处,生怕长宁不看过来,长宁倒也留意到了他,还说了一句,“贤君今日倒像是信心满满,可是已经有了夺魁之心?”

    贤君干笑道:“陛下也是知道臣侍的,平日里只喜好诗文,对骑射之术确实不甚精通。”可他又想到昭卿,生怕他今日在众人面前抢尽风头,便又补了句,“不过,精通骑术的倒也未必喜欢诗文,不过是术业有专攻罢了。”

    昭卿就立在他身旁不远处,自然听得出他话中的深意,冷哼一声,“世家公子皆习六艺,贤君又怎会不精通呢?一会儿,臣侍可还等着贤君赐教呢!”

    贤君白了昭卿一眼,却也怕在长宁面前闹了笑话,他往君卿中看了一眼,却见薛晗同样有些无措,他一时心头有了底,左右自己不是最差的就成。他在家中时,自然是学了六艺的,可他却嫌骑射太过辛苦,一直都敷衍着,最后学了也和没学差不多。

    萧璟贵为君后,自不会参与这些,而卫渊清更是直接推辞了,长宁宽纵着他们二人,也不强求,依着位份,下一个人便是贤君,他刚有要打退堂鼓之意,昭卿便道:“贤君该不会是怕了吧?”

    贤君忙反驳,“谁怕了!不就是射箭吗,陛下想看,臣侍哪有不奉陪的道理。”

    可他磨磨蹭蹭地从人群中出来,宫侍将弓箭交到他的手上,可他拉开弓箭的速度更慢,瞄了半天都未动作,直看的萧璟没了耐心,催促一声,“贤君,还是快些吧。”

    宋子非一惊,手中的弓弦离手,那支箭直直地射在了靶子上,虽未直中靶心,但到底也不至于太过丢脸,宋子非方才已是十分紧张,额上更是渗出了汗滴,可没成想他倒是歪打正着。

    长宁轻声笑了笑,有心安慰他,“贤君拉弓引弦时虽是手生了些,但这一箭倒也不差。”

    宋子非脸上顿时生出欢喜来,而长宁给他留颜面的话,更是被他用了来,“臣侍确实许久未碰过弓箭,倒是让陛下见笑了。”

    而下一个登场之人,却是昭卿,他满面得意之色,薛迹看得出,这是极度自信之人脸上才有的神采,而最起码在这猎场之中,他不信有人可以击败他。

    昭卿拉弓射箭一气呵成,动作更是干净流利,射出去的箭只中靶心,宋子非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他没想到昭卿的骑射之术竟真的这样好,他现在直接射中靶心,后边的人怕是没几个敢上的。

    长宁夸赞了他几句,命人赏赐了他一枚新的玉扳指,昭卿领了赏赐,却也在等着下一人。

    可安卿一直在犹豫着,良侍君和薛晗更是想往后退,长宁又问了一句,“可还有谁愿意一试?”

    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站出来的人竟是林绍之,“陛下,我愿试一试,只是我也有一个条件,若我赢了,希望陛下也能允诺我一件事,且不论这事是否会有违什么体统。”

    他只差将话摆到明面上了,他分明是想让长宁许诺可以放他出宫。

    萧璟冷声道:“那些抄写的宫规里,可教了你,与陛下答话时,不可自称为我,你这是以下犯上,目无尊卑。”

    谁知长宁竟也答应了,“你既然想要为自己争取一次,朕便满足你的心愿。只是到最后结果如何,全看你今日的造化。”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在林绍之的身上,都在等着他这一箭是否能让他如愿以偿,可林绍之射箭的本领不过尔尔,那一箭射出去,连贤君的距离都不及。

    林绍之面色灰败,同长宁行礼之后,便退了出去。昭卿见后面无人敢站出来,心中得意更甚,他甚至已经盘算起了,该同长宁讨要什么样的礼物。

    萧璟问道:“可还有其他人,愿意试试的?”

    可那些人却大多惧怕射箭之术不如昭卿,更怕在长宁面前出丑,也就不会敢上前。

    长宁往君卿中看了一眼,柔声道:”薛郎,你去试试吧。”

    她这句话一出,许多人都静了下来,这场中有两人姓薛,可能被她称作薛郎的,怕也只有薛迹了,果然见薛迹走了出来,拱手道:“臣侍领命。”

    许多双眼睛盯在薛迹的身上,那声薛郎无意间令多少人起了嫉妒之心,恐怕连君后也不那么安稳。

    萧璟不敢相信,长宁在大庭广众之下竟这样直白的唤薛迹,他定定地看着薛迹,见他拉起弓箭,同样命中靶心。

    昭卿不敢置信地看向薛迹,他只知道薛迹身体不好,原来却是假的吗,不然他为何轻轻松松地就射中靶心呢?

    可薛迹和昭卿同样都射中了靶心,实在分不出高下,而夺魁的也必须只能有一人,萧璟建议道:“既然薛御侍和昭卿的射箭本领不相上下依着臣侍来看,倒不如加赛一次,再好好的比比。”

    长宁自然没有什么异议,可再次比的项目却比方才的要难得多,是昭卿亲自提起的,要骑在马上射箭,他有意要为难薛迹,认定他一个庶子,自幼受的那些教养与嫡子不同,他不会比自己厉害。

    宫侍牵来两匹马,昭卿率先上马,而薛迹也坐到了马上,两人骑在马上准备射箭,可薛迹那匹马并不怎么温驯,来回移动着,他还在调整之时,昭卿的箭又放了出去,再次稳稳地落在靶心上。

    而薛迹也毫不逊色,众人只见他骑在马上,那马来回挪动间,他的箭竟射穿了靶心。

    云侍君轻声道:“想不到薛御侍竟还有这个本领,骑射之术竟不比武家出身的昭卿差。”

    贤君本是厌恶薛迹的,可这几日昭卿连番挤兑他,眼下见他败给了薛迹,贤君觉得十分痛快,幸灾乐祸道:“看样子,越是有真本领的人,越是藏着怕人知道。反而是有些人,明明也不过如此,但硬是自以为是,心比天高。薛御侍如今应算是夺魁了吧。”

    随着他话音落下,昭卿看了过来,极度不愿承认这个事实。可愿赌服输,薛迹确实比他更稳更有本领,他不甘,却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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