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在周师傅的带领下,步行到周彬所在的学校——东山公社中心小学。

    南山镇坐落在南山脚下,这里其实是一个缓坡,地势相对于平原地区要高一些。

    从大泽县城出发,汽车开将近一个小时的路程,边进入丘陵地区,再行驶半个小时的或高或低,很不平坦的山路,才能到达南山镇,东山公社中心小学就在平原和丘陵的交界处,从县城到南山镇,汽车必须要经过东山镇中心小学。

    汽车在高低不平的山路上颠簸了二十几分钟,透过树林的空挡,大家顺着周师傅手指的方向,终于看见了一所学校的大门,在大门的右侧墙垛上挂着一个木牌子,上面写着“东山镇中心小学”。

    一分钟以后,汽车停在距离学校大门一百米左右的地方,从大路到学校的大门之间,是一条比较窄的路,路两边是树林,汽车没法开过去。

    学校的大铁门敞开着,没有传达室。

    三个人跟在周保国的身后走进大门。

    学校里面正在上课,校园里面一片寂静。

    学校一共有四排房子,中间有一条用砖块铺的路。

    周师傅沿着砖块路,走到路右边第二排最东边一间屋子跟前,屋子的门口钉着一个木牌子,上面写着“老师办公室”三个字。

    从办公室里面走出一个二十几岁的女教师:“周大伯,您是找周彬吗?”

    “王老师,我们找周彬有点事。”

    “你们到里面坐,我去叫周彬。”

    郑峰拦住了王老师:“我们在办公室等一下,等他下课以后再说。”

    “那哪成啊!刚上课没一会,我去顶一下,让他过来就是了。”王老师扭头朝外走去。

    一分钟以后,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走进办公室:“爹,你怎么来了?”

    “快坐下,这位是地区公安局的郑局长,他们是为文杰他娘失踪的案子来的。他们想找你谈谈。”周师傅道。

    “我娘经常在我跟前念叨辜婶的事情。”周彬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郑峰的对面,“我也觉得辜婶一定是出事了。“

    王萍掏出记录本,拧开钢笔。

    周彬道:“公安同志,不知道我能帮你们什么忙?”

    “周老师,听说你过去经常帮辜望弟写信。”

    “是的,每次给文杰哥回信都是我写的。每次文杰哥来信也是我给婶子念。”

    “你还能记得回信的内容吗?”

    “都是一些宽慰和关心的话,比如‘我身体非常好,不要挂念,你要多穿衣服,不要受凉,饭要吃饱,不要挑食,不要吃得太快’,文杰哥有挑食的毛病,他喜欢吃荤菜,不喜欢吃蔬菜。还有什么‘学习不要太辛苦,太费脑子’。每次回信,大部分都是这些内容。”

    “她的发音有没有特别的地方——我的意思是有没有明显的方言特点。”

    “她说话和我们学校的赵老师有相似的地方。过去,我不知道,也没有特别留意,我到这里来当代课教师以后,才有了比较和参照。”

    “辜望弟说话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她有一个发音比较特别,非常的‘非”,费脑子的‘费’她会发出‘灰’的音,虽然她想尽力把这个音发准了,但纠正后的音,和‘灰’差不了多少。”

    这个特点非常明显,具有明显的方言特征。

    “赵老师是什么地方的人?”

    “我刚来没有几天,不知道赵老师是什么地方的人。他在上课,我去叫他。”

    “还有多长时间下课?”

    周彬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三点二十下课。”

    郑峰看了看手表,时间是三点零九分:“这样吧!我们等下课吧!”

    “铛——铛——铛——”下课的铃声响了。

    一眨眼的功夫,教室里面的学生全冲了出来,

    不一会,几个老师拿着教材和备课笔记走进办公室。

    周彬迎了上去:“赵老师,这几位公安同志正在等你。”

    “公安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赵老师,能找一个地方说话吗?”郑峰径直走到赵老师跟前。

    “那就到我的宿舍吧!请跟我来——请——”

    大家跟在赵老师的后面,走出办公室。

    赵老师的宿舍在路西边第二排最西边一间。

    屋子里面有三张床。赵老师和周彬招呼大家在床边坐下。

    “周彬,他们是?”赵老师和周彬并排坐在床边,赵老师有点拘谨,也有点紧张。

    “赵老师,这位是地区公安局的郑局长,他们是为南山镇一个案子来的。”

    “南山镇的案子,和我有关系吗?”

    “赵老师,我们只是想请教您一件事。”

    “请说吧!你们想问什么?”

    “赵老师,敢问您是什么地方的人?”

    “我是浇北县人。”

    浇北县属于勤将地区,在偏远的东部,濒临大海,距离勤将市有两百公里的路程;而大泽县在泗水县的西边,距离勤将市也有两百多里的路程,南山镇又地处西部的丘陵地区,这里交通很不方便,所以比较闭塞。二十几年前,辜望弟选择在南山镇落脚,目的一定是为了隐藏起自己的形迹。如果辜望弟果真是溉北县生人的话,那么,南山镇是不可能有人认识她的。

    “赵老师,是这样的,一九七一年,在南山镇发生了一起离奇的失踪案,我之所以说离奇,是因为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当事人是什么地方的人。”做一些必要的说明是必要的,这样可以避免对方产生误解。和赵老师的见面太过唐突,“我们现在就是要弄清楚此人的来龙去脉。”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我听明白了。”

    “当事人过去经常让周彬帮她写信,周彬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一点方言。”

    “可不是吗?辜婶的口音,在某些地方和您有相同地方。”周彬望着赵老师道。

    “你这样一说,我就更明白了。郑局长,我这么跟您说吧!我们浇北人说话有一个非常明显的特点,那就是‘f’和‘h’分不清。”

    “郑局长,赵老师是教语文的。”周彬道。

    “我在淮安师范读书的时候,老师曾经带我们一起研究过勤将地区的方言。‘f’和‘h’不分是溉北方言最突出的特点。”

    “谢谢您,您帮我们解决了一个大问题,周老师,也谢谢你。”

    郑峰和李云帆本来准备再找辜文杰做深入的了解,现在已经用不着了。

    三点五十分,郑峰一行告别赵、周两位老师。

    在回南山镇的路上,郑峰想好了下一步棋,派卞一鸣和王萍到浇北县去寻觅辜望弟的踪迹,辜望弟的社会关系不会简单到只剩下已故的父母吧?既然辜望弟不是勤将人,她为什么要说自己的父母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勤将人呢?

    就这个问题,三个人在汽车上有一段对话。

    这段对话是由卞一鸣的问题开始的。

    “郑局长,辜望弟会不会是她搬到南山镇以后起的名字呢?”

    “卞一鸣,你这个问题提得好,确实有这种可能,但可能性不大。”

    “我也这么认为。”王萍道。

    “为什么?”卞一鸣有些不解。

    “王萍,你说吧!”郑峰道。

    “‘望弟’,在农村地区,女孩子用这种名字的有很多,和‘望弟’的意思差不多的名字,还有什么‘招娣’、‘招弟’、‘待弟’‘完花’等,不一而足,其内涵无非是不要再生女儿了,招几个弟弟来吧!依我看,辜望弟这个名字应该是原来的名字。这个名字有历史和传统的影子,如果换名字的话,随便什么名字,都比这个名字强。”

    “即使辜望弟改名换姓,我们也不用担心。”郑峰继续道。

    “为什么?”王萍有点迷惑。

    “辜望弟不是有照片吗?”卞一鸣道。

    王萍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档案袋里面有几张辜望弟母子俩的照片。”

    “幸亏包大伟留下了这几张照片,如果放在屋子里面,这些照片可能已经不在了。不过——”李云帆欲言又止。

    “郑局长,你想说什么?”

    “凭几张照片寻找辜望弟,工作量是很大的,溉北县地形狭长,你们要走很多路啊!所以,你们得有足够的思想准备。”

    这件事情要是放到现在,那就简单多了,通过户籍资料和警务平台很快就能找到当事人,可那年月,很多地方的户籍管理是很混乱的。

    “到溉北县以后,你们直接找邬局长,让各公社的派出所协助你们查找辜望弟,根据辜望弟的经济状况,她在原籍应该不是无声无息的平头百姓。应该有人能认出她来。”

    “但愿辜望弟没有换名字,这样,我们找起来就方便多了,郑局长,户籍资料应该有吧!”

    “应该有。不管到哪里,你们先查户籍资料,如果查不到,就用笨办法,带着照片到下面去跑。你们也不要着急,悠着点,我在南山镇继续寻觅神秘男人的踪迹。”郑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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