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弟大小就是一个美人胚子,辜家吃得好穿得好,养的有红似白。

    同志们的手上有几张辜望弟的照片,老人所说非虚,笔者在前面也做了一点交代。

    “辜秀标夫妻俩对辜望弟怎么样?”

    “很好啊!拿在手上怕坏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据我们所知,辜望弟没有什么文化。夫妻俩为什么不让辜望弟读书呢?”

    “辜秀标夫妻俩都是大字不识,辜家几代人都不识字,但却置下了那么大的家业,再说,咱们山里人,祖祖辈辈穷掼了,总认为读书没啥用处。”饶有贵道。

    老人说的确实是当时一种普遍的社会心理。在当时,即使是城里的孩子,也没有几个是好好读书的。

    “辜家两口子想让望弟继承他们的手艺,那手艺是不需要文化的。”大娘道。

    “鸿达不知天高地厚,竟然瞒着爹娘请媒人到辜家去提亲,当时,他刚当了民办教师。鸿达他爹是个教书匠,他根本就瞧不起辜家的营生,这样一来,望弟就尴尬了,饶家人不欢迎她,饶家人瞧不上望弟,辜家更瞧不起饶家。”

    “辜秀标夫妻俩过世以后,他们不是可以在一起了吗?”

    “详细的情况,我们不知道,我们知道的是,在望弟她娘过世前,望弟从外面抱回来一个孩子,算起来,那孩子现在应该有二十四五岁了。”

    “那孩子”就是辜文杰。

    “辜望弟的父母去世的是不是很早呢?”

    “可不是吗?整天装神弄鬼,阴损的事情做得太多,折寿啊。”饶有贵对辜家的营生很不看好。

    “辜秀标的父母过世的也很早。”大娘进一步证实老伴的结论。

    “辜望弟离开大旺寨的原因是什么呢?”

    “谷主任,你没有跟公安同志讲吗?”

    “讲了。”

    大娘指的是辜文杰的生母到大旺寨来寻儿子的事情。

    “望弟离开大旺寨,主要是为了文杰。”大娘再次强调、

    “主要是为了辜文杰,还有其它原因吗?”

    “恐怕也是为了鸿达。”

    “我看也是。”饶有贵附和道。

    “为什么?”

    “望弟呆在大旺寨,是没法和鸿达在一起的,望弟她娘虽然过世了,但鸿达的爹娘还健在,有他们老两口在,两个人是走不到一起的。”

    从两位老人提供的情况来看,饶鸿达和辜望弟原来是一对痴情男女,苦命鸳鸯。饶鸿达追随辜望弟到南山镇,难道真是要和辜望弟再续前缘、演绎一段梁山伯与祝英台的凄美爱情吗?现在,谁也不能做结论,除了情感的因素以外,还有没有其它原因呢?大家不要忘了,辜望弟的箱子里面可是有些货的,要不然,她怎么会买下南山镇后街118号的房子呢。

    “饶鸿达四十几岁才结婚生子,他父母能接受吗?”

    “不接受不行啊!鸿达是独子,犟种一个,从小桥生惯养,性子倔强得很,他在外面教书,离家远,爹娘老子就是想过问,也没辙啊。”

    “饶鸿达是什么文化?”

    “高中毕业——在咱们山里,高中文化已经不易了。”

    “他是怎么当上民办教师的呢?”

    “鸿达从小娇生惯养,农活,他做不来,他爹找人给他谋了这个差事。虽然拿钱不多,但肩不挑担,手不扶犁。在咱们山里人的眼里,这可是香饽饽。”

    “饶鸿达是什么时候调到玉泉公社去工作的呢?”

    “一九六九年的夏天吧——差不离,是在那年的夏天。”

    一九六九年的夏天,应该是饶鸿达最后一次到南山镇——是饶鸿达从南山人的视线中消失的时间。

    “他先在玉泉公社写写画画,后来当上了民政助理。说起来真奇怪,自从到玉泉公社工作以后,他就开始收心了。”

    “收心?此话怎么讲?”

    “结婚生子啊!”

    “他家是不是有亲戚在上面当官啊?”

    “没有,肯定没有,我们是亲戚,咱们饶家的祖坟上没有长这棵蒿子。八成是送了东西,使了钱。”

    郑峰对老人的回答非常满意。

    “饶鸿达的经济条件怎么样?”

    “你看到他就知道了,一打眼,谁也看不出他是咱们山里人,他平时抽的是带把子的香烟。”

    “带把子的香烟”就是过滤嘴香烟。

    “鸿达结婚的时候,办了十几桌。”

    大娘补充道:“这倒不算什么,饶家送给女方家的财礼钱就有六百块,六百块啊!咱们山里人累死累活,苦上几年,也挣不到八百块钱啊!鸿达还给二翠买了一辆永久牌的自行车,咱们寨子到现在还没有一辆自行车呢?”

    大娘提供的情况很重要,饶鸿达哪来这么多的钱?他以前只是一个民办教师,在农村,民办教师每个月的工资只有几块钱。他不应该,也不可能有什么积蓄。难道是饶鸿达的家底厚实?

    “饶鸿达家很有钱吗?”

    “有钱?他家没有什么钱,鸿达他爹是一个教书匠,每月守着十几块钱的工资过日子,就是有一点钱,也花完了——找人办事不得花钱吗?

    “老人家,我再问你们一个问题?”

    “郑局长,你问吧!只要是我们知道的。”

    “你们是否知道辜文杰的生母是谁?”

    “不知道。这只有望弟一个人知道,她是不会跟任何人说的。”大娘道。

    “文杰的生母到大旺寨来过一次,望弟就是在文杰的生母来过之后才离开大旺寨的。”饶有贵道。

    “辜望弟领养辜文杰的时候,她的父母在世吗?”

    “望弟领养文杰的时候,辜秀标在几个月前过世了,望弟她娘还活着,但病得很厉害。文杰到辜家以后两个多月,望弟她娘就去世了。”

    “既然望弟她娘快不行了,她为什么不等她娘过世以后,再考虑和饶鸿达的婚姻呢?”

    “鸿达的娘老子不是坚决不同意吗?”

    “饶鸿达的父母不同意,她可以选择其他人吗。一个没有结过婚的女人,领养孩子,这不是断了自己的后路了吗?”

    “望弟不是恋着鸿达吗?当然,这里面可能还有其它原因,你们可以找鸿达谈谈吗?说不定鸿达知道一些事情。”

    “老头子说的对,辜秀标两口子过世以后,望第能说上话的人,就只有饶鸿达一个人了。鸿达那么多年不娶老婆,跟望弟到大泽县南山镇去,感情一定不钱啦。”

    “一九七一年六月十三号之前,你们见到过饶鸿达吗?”

    “一九七一年六月,时间过去了两年多,记不得了。”饶有贵道,“鸿达平时住在学校,六月十三号,学校还没有放假,鸿达是不会在家的。”

    郑峰是想在时间上锁定饶鸿达。他明明知道饶有贵老两口不大可能记得、或者知道饶鸿达六月十三号之前的活动情况的,但问一下,也不是一件坏事,往最坏处打算,向最好处努力,刑侦工作尤其如此。

    “大爷大娘,饶鸿达在调到玉泉公社工作之前,在那所学校教书?”

    “在双沟公社的一所学校教书,到底是哪一所学校,我们没有问过,鸿达也没有说过。你们到双沟公社一问就知道了。”

    李云帆从口袋里面掏出笔记本,将双沟公社四个字写在上面。

    谈话到该结束的时候了,郑峰刚站起身,被饶有贵拽住了右手。他要留同志们吃饭。

    饶有贵可不是客套。他的话音刚落,中年妇女端着一个木盘子走进堂屋,木盘子上放着八碗鸡蛋面,面上面还放了两大块香喷喷的咸肉。

    “这——大爷,这不好吧!”

    “郑局长,在我们这里有个规矩,只要是碰上饭点的,就没有让客人走的道理。在咱们山里,没啥好吃的,家常便饭只要能哄饱肚子就成。“

    郑峰办案心切,再加上老天爷突降大雪,他和同志们竟然忘记了时间。

    饶有贵家招待同志们的可不是什么“家常便饭”,只有亲戚上门,人们只会用这种“家常便饭”来招待客人。

    离开黄岩村的时候,路上的积雪开始融化,温暖的阳光照在大雪覆盖的村庄和山峦上,到处都是白亮亮的,亮的直逼人的眼睛。

    山道上的积雪也开始融化,同志们走到大旺寨后山的石桥边的时候,两辆汽车停在桥头。两个人站在桥头在翘首以待。

    郑峰走到跟前才看清楚,其中一人是蔡大明,经蔡大明介绍以后,郑峰才知道,另外一个人是边科长,这两个人脑子非常灵活,竟然能想起用车子来接大家,这一接,让同志们少跑了多少路啊!强将手下无弱兵啊!

    汽车直指玉泉公社。

    大旺寨距离玉泉公社有四十几里路程。

    两点钟左右,汽车驶进玉泉公社大院。

    郑峰一眼就看见路右边的一扇门上写着三个字“民政科”,民政科在一排房子的最东边一间。它应该就是民政助理的办公室。

    吴明达书记不在公社,他和公社所有干部都到乡下去了,昨天夜里,老天爷突降大雪,吴书记记挂那些五保户和困难户,一些农户的草房被大雪压塌了,山林里一些刚栽几年还不硬实的树被折断了,吴书记把所有干部都派到各个大队去了。大家都知道,那时候,当干部确实很辛苦,辛苦的不是因为他们跑了多少路,做了多少事,而是心里面总装着老百姓,操心啊!能不辛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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