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就是创造菩萨的人在一开始就漏掉了舌头。所以,芸芸众生,什么话都可以跟菩萨说,赎罪,祈愿,丑恶的,猥琐的,既不会泄露自己的隐私,又可以得到菩萨的庇佑。

    创造菩萨的人真是太聪明了,即使菩萨想把谁的隐私说出去,它也没有这个条件。这就是人们愿意跟菩萨沟通交流的主要原因吧!当然,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所有的菩萨都有眼无珠,善良的人们可以匍匐在它的脚下虔诚祈祷,邪恶之徒也可以拜倒在她的脚下祈求庇佑,因为菩萨看不见,菩萨讲的是善恶有报,因果轮回,如果菩萨能看见的话,那些邪恶之徒就不会自找无趣,自取其辱了,自投罗网了。奇怪的是,整天把善恶有报的口号挂在嘴上的菩萨,干的恰恰是不分是非,混淆善恶的事情,只要是香火,它们是来者不拒。

    我们都知道,缪家祖祖辈辈供奉菩萨,诚心不改,最后却是这种结局,那缪智文的死,肯定和菩萨没有一点关系,也就是说,缪智文所受到的惩罚,菩萨没有起一点作用。

    这次拜访缪家,严小格和左子健特别留意了一下摆放在堂屋长条桌上方的两张画像,一个是缪智文爷爷缪静斋的画像,一张是缪智文的父亲缪有仁的画像。两张画像被放在玻璃镜框里面,由于长时间没有擦拭的缘故,玻璃上蒙了一层灰,所以,看不清缪静斋和缪有仁的脸。

    看到严小格和左子健对两张画像感兴趣,缪智兰找来一块布将玻璃上的灰尘擦了擦。

    缪智文的母亲则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有些东西是不能看的太清楚的,比如说摆在长条桌上的这两张画像。

    甄三爹所言非虚,两个人在缪有仁的脸上没有看到缪智文一丁点影子,倒是在缪静斋的脸上看到了缪智文的特征,两个人的脸型完全一样,最像的是鼻子、颧骨和下颌骨,鹰钩鼻子;颧骨显得很突兀;下颌骨都比较宽大。照理说,缪有仁是缪静斋的种,但这父亲俩,貌不合,神离得更远。

    严小格和老人相对而坐的时候,打量了一下对方。

    老人的年龄大概在五十五岁左右,唯一能看出过早衰老的地方是两鬓斑白的头发和额头上的皱纹,脸上的皮肤还没有松弛,法令纹也不怎么深,皮肤有点黄,但白是这张脸的主色调,这张脸在年轻的时候曾经漂亮过,即使在五十几岁的今天,仍然能看到她过去的影子。老人说话的语速比较慢,动作也比较慢。

    下面是严小格和张翠珍婆婆瑛姑的对话。

    严:我们听说您的儿子缪智文在和张翠珍结婚之前,谈了好几个对象。

    瑛:是有这么回事。你们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呢?

    严:您的儿子缪智文可能死于谋杀,我们问的肯定都是和案子有关的事情。

    瑛:谁会害我儿子呢?

    严:我们还听说他在读书的时候,就开始谈对象了。

    瑛:智文开窍早。

    严:他是不是经常把女孩子带到家里来呢?

    瑛:带……带过几个。

    严:您能跟我们说说吗?

    瑛:我只记得两个娃,人老了,记性也差了,我女儿智兰可能记得,待会儿让她跟你们说。

    严:两个女孩子叫什么名字?

    瑛:一个娃叫桂子,一个娃叫石榴。

    严:请说出她们的名字,是哪里的人?

    瑛:桂子姓柳,名字叫柳二桂,是北山杨家洼人;石榴,我只知道她叫石榴,我女儿智兰认识。

    兰:石榴姓饶,名字叫饶迎双,石榴是她的小名。

    严:饶迎双是哪里的人?

    兰:是小梁村人,就是石鼓寨南边那个村庄。

    严:这两个女孩子是什么时候到你家来的呢?

    兰:是我哥到省城读高二的时候……是那年的暑假和寒假。

    严:两个女孩子在你留宿了吗?

    瑛:没有,两个女孩子从来没有在咱家留宿过,我们家是有规矩的。在咱们家,我和智文他爹是不容许他们做出格的事情的。

    严:缪智文之前就认识这两个女孩子吗?

    瑛:他们以前是小学同学,智文小学是在街上念的书。

    “街上”就是镇上。

    由此可见,缪智文的罪恶,从小学就开始酝酿了,我们也可以这么说,缪智文在读小学的时候,心里面就种下了邪恶的种子。谁也不会想到:那个看似单纯的少年,经过几年的修炼之后,已经升格为一个恶魔。

    严:缪智文和她们谈了多长时间,你们知道吗?

    饶:不知道,都怪我们从小娇生惯养,惯坏了,宠坏了,谁的话,他都不听,他在外面做的事情,从来不跟我们讲。直到他带回来另一个女孩子,我们才知道他和前一个女孩子分手了。

    严:缪智文有严重的精神疾病,你们知道吗?

    瑛:我们没有看出他有精神疾病。

    严:他在和女孩子在一起的时候,采用非常野蛮的手段。

    瑛:这……我们一点都不知道。翠珍和智文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我没见她身上有伤啊!

    严:这种伤不在脸上……不在人能看见的地方,都在女人的要害处。

    瑛:有这等事?我从来没有听到翠珍叫过喊过,如果智文欺负她,她能不喊出来吗?

    一定是张翠珍忍住了不想让家人知道。

    兰:娘,自从嫂子嫁到咱家以后,我就没有见过她当我的面脱衣服,夏天,她每次洗澡,都在自己的屋子里面,也不让我和妹妹帮她擦后背……倒是她经常帮我们姐妹俩擦后背。莫不是她怕我们看见她身上的伤?小时候,我到姨娘家玩的时候,经常和翠珍在大塘抹澡,她从来不背着我脱衣服。瑛姑的妹妹嫁在石鼓寨。

    瑛: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翠珍和智文结婚以后,我看她有时候走路的样子不对,问她咋回事,她说没事,莫不是身上有伤。有一年的夏天,她下地干活,把脚给崴了,在床上躺了几天,我要给她擦身子,她死活不愿意,说自己能擦,一定是怕我看到她身上的伤。翠珍这孩子太老实。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都怪我和有仁,实指望智文娶了翠珍以后,会安安生生地过日子,他当时是跟我们发了誓的。是我们害了她啊!我知道这娃的命苦,但我们没有想到她的命这么苦。一定是我们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老天爷才这么惩罚我们缪家。

    我们都知道,缪智文的母亲确实做了孽,但不是上辈子,而是这辈子。

    严:缪智兰,除了你母亲提到的桂子和石榴以外,缪智文还把谁带回来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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