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废物!皇军养了你们这么多年,连一个小小的‘江相派’都对付不了!还有那群‘斧头帮’的混混,搞死了这么多我们的人,你们竟然一个都抓不到!说什么放长线钓大鱼,大鱼呢?还有,你们自称蛊术高明,已经胜过中国蛊师,结果呢?曾敬武在周边群岛上布阳蛊,‘江相派’在机构里布阴蛊,里应外合,你们竟丝毫不知!”

    “是!”日本特务和巫师们低着头忏悔。

    “太君息怒,太君息怒。”一个早已被日本人操控的东北“会道门”头子堆着笑脸说,“都怪这祖爷太过阴险,而且不要命,竟敢把蛊虫布在自己身上,而后又趁皇军不备,刺破手指污染水源。那‘斧头帮’的曾敬武更是个亡命徒,竟敢带着蛊虫深入万蛇之地,把阳蛊布在了蛇身上,正巧海水涨潮,大水倒灌,阴阳相吸,才酿成大难……”

    “正巧?直到现在你们还认为是正巧?谋划,谋划,这是早有预谋!另外,你们输的不只是这一处!你们连蛇不怕雄黄这等事都不知道!真是丢尽了大日本天皇的脸!”

    儿玉誉士夫这番话夹杂着无尽的醋意,日本很多知识都源于中国,包括错误的东西。蛇怕雄黄这个说法起源于中国,每到端午节人们都喝雄黄酒以驱蛇辟邪。但这却是个天大的误会。这个事情还是“江相派”后生张自沾发现的。小时候,每逢端午,父亲都让他喝雄黄酒,说可以驱蛇。后来长大后,这小子专门去药店买了一堆雄黄,然后抓了几条蛇,放在雄黄堆里,结果几条蛇懒洋洋地在雄黄堆里爬来爬去,最后竟睡在了里面。张自沾从此得出一个结论:蛇根本不怕雄黄。

    “日中友好易学交流院”落成时,日本人怕岛上的毒蛇来袭,早就在建筑物的里里外外撒上雄黄。一场劫难过后,才知道这根本不管事。

    “好了!”儿玉誉士夫叹了口气说,“战争已经打响了,皇军要在三个月内拿下中国!你们的任务更加艰巨,再出差错,拿你们脑袋抵罪!”

    随即,8月,日军全面进攻上海,11月上海沦陷。12月,南京沦陷,惨绝人寰的南京大屠杀开始了……

    日军每攻陷一地,大多都会举行祭祀活动,随军巫师此时也会大显身手。他们会将天皇御赐的香炉摆上案几,焚香奏乐,然后身着神道、神社服装,摆出扭捏的姿态,发出怪兽般的叫声。此时一路厮杀而来的鬼子们也会在烟雾缭绕和巫师们声嘶力竭的怪叫声中达到征服全中国的意淫高潮。

    日军的随军巫师大多来自日本宗教,这是日本侵华的另一种手段。当时日本全国总共有七千万人口,具有忠实宗教信仰的就有四千万,发动宗教徒参战,设立招魂社,都大大地刺激了日本人的侵华情绪。

    先前日本特务借宫教所操纵中国的“会道门”,利用迷信活动宣扬中日友好,就是全面侵华策略的一部分。可惜这盘大棋被中华本土三百年传承的“江相派”给搞砸了,儿玉誉士夫对祖爷恨得咬牙切齿,扬言要亲自扒了祖爷的皮!

    而此刻,祖爷却正在军统局做客。

    接待他的是军统的一个副官——冯思远(第一部中的冯少将)。引荐人是江飞燕。

    江飞燕是逼不得已才将祖爷引荐给冯思远的。

    那时的冯思远还没对江飞燕的骗子身份起疑,只觉得这个倾国倾城的女人才华横溢、博通阴阳,虽经常搞些求风祈雨的迷信活动,但却能屡屡应验,而且经常拿出大量银两孝敬过来,一来二去,竟将身子也给了自己,冯思远不禁感叹:“自古才女在民间,待他日战争结束,我定娶她。”

    但日寇步步紧逼,国军节节败退,一时间全国弥漫着国破家亡的绝望气氛。

    此时负责战事情报的军统头子戴笠更是心急如焚。向来迷信的他变得更加迷信,这家伙左思右想,竟一口气找来了国统区所有有名的算命先生,开了一次秘密的占卜大会。

    那些被点名而来的算命先生个个胸有成竹的样子,他们觉得这是出头的好日子,戴笠的迷信程度是世人皆知的,只要拍好戴将军的马屁,一切迎刃而解。他们错了,戴笠这次问的不是个人吉凶,而是国家大事。

    戒备森严的大厅里,戴笠踱步而言:“大师们,如今国难当头,各位平日里都号称天下第一,赛过诸葛亮,不让刘伯温,前知五百世,后知五百年,现在你们就给我算算,算算是亡国,还是能打败日本?如果能打赢,什么时候?”

    两湖之地的算命先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想:这玩意哪能随便说啊,甭管算的结果如何,肯定都要回答必胜啊!否则,戴将军还不把俺们睾丸挤出来!

    这一幕和后来的德国法西斯头子希特勒组织的占星师算命何其相似!希特勒除了会打仗之外,还有两个特长:一个是画画;另一个是算卦,他的私人藏书里很大一部分是算卦占卜类的。1938年3月,希特勒在德国一个叫爱森纳赫里的小城秘密组织了一次“预言家大会”,召集了当时德国多位占星大师,为自己发动的战争卜问前途。最后一个占星大师预言:四年后,战事转折,德军必大量伤亡在一条大河旁边!

    希特勒听后大怒:“把这群杂碎统统关进集中营!我要让他们看看我是如何踏平世界的!”

    结果,1942年,在苏联境内的伏尔加河,德军戏剧性地遭受惨败。随即,1943年到1944年,英美两国发动了对纳粹德国以硬碰硬的战争,德国法西斯开始走下坡路。

    在戴笠的监视下,算命先生们战战兢兢、各施法宝,有的转罗盘,有的掐手指,有的摆风水轮,有的打铁算盘,一通折腾后得出一致意见:国军必胜!岁在戊寅!翻译成白话就是:国民党军队一定能在1938年战胜日本鬼子。

    戴笠听完直牙疼,心脏气得差点停止跳动,心想:你们还不如直接说今年就能打胜呢!随即大吼:“滚!滚!全都给我滚!”

    算命先生们抬起屁股、跌跌撞撞地拎着小命跑了。

    戴笠一身疲惫地坐在沙发上,毫无头绪。突然有人大喊:“报告!”

    “进来!”

    “将军,那个祖爷找到了!”

    戴笠一听眼睛立马亮了:“江淮第一高手‘铁版先生’,只闻其名,未见其人,马上带来!”小特务刚要领命而去,戴笠又说:“慢着,这等高人,我要亲自拜会!”

    “是!”

    戴笠脱下军装,换上一身崭新的便服,刚要出门,忽然电话响了,戴笠接起电话:“是!是我,校长!是,我马上到!”蒋介石在召唤。

    武汉蒋介石官邸。蒋介石坐着,戴笠站着。

    “我听说不久前有个高僧为毛泽东算命,这事你知道了吧?”蒋介石慢条斯理地问。

    “是的!学生略有耳闻!”戴笠回答。

    “到底有没有这回事?”蒋介石追问。

    “这……估计都是老百姓道听途说吧……”戴笠闷闷地回答。

    “那高僧说他是真命天子!据说还给他四个数字:8、3、4、1。什么意思?”

    “这……这个……学生不知道。”

    戴笠没撒谎,他真不知道,当时没人知道。

    传说长征时,毛泽东带领红军路过一处寺庙,寺庙一个高僧看了毛泽东的面相后,说他将来必得江山,随后又说了一串数字:8341。

    毛泽东笑着问:“老人家,这是何意?”

    那高僧双手合十,说:“呵呵,此乃天机,施主自己揣摩。”

    作为无产阶级革命领袖,毛泽东自然不会因这点滴琐事而停止他奋斗的脚步,他举目苍穹,深情而坚定地说:“共产党的天下是为老百姓打的,红军不相信天机,我们只相信工农大众,谁为老百姓服务,谁就占尽了天机。”说罢,吩咐警卫员拿了些青稞面,递给了那高僧,“老人家,保重身体,一定要等到天下太平的那一天。”

    从那时开始,“8341”就成了一个谜,后来毛泽东干脆将自己的中央警备团番号定为“8341”。

    时光荏苒,沧桑巨变,1976年的历史事件终于冲开历史的这一迷雾。唐山大地震后一个多月,伟大领袖毛主席也与世长辞。细心的人们再次翻阅主席戎马一生的历史,惊讶地发现:主席自1935年遵义会议掌权后,到1976年逝世,正好是执政41年,而他逝世的那一年,正好是83岁。“8341”一事终于获解。

    这当然都是民间传说,是老百姓对主席无限爱戴而产生的传奇般的演绎。多年后,中央警备团有关领导专门出来澄清史实:8341这个代号就是总参谋部给中央警卫团的一个军队序列编号,根本就没有毛主席长征访道一说,社会上关于8341番号的其他传闻也是没有根据的。

    但当时的蒋介石却信以为真:“找找这个活佛,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戴笠马上说:“校长,学生一直在找,只是还没找到,所以一直没向校长汇报!”

    蒋介石点点头笑了,对这个混混出身的得意门生,蒋介石很是器重,因为他总能想自己之所想,急自己之所急。为了蒋介石,戴笠可以献出一切,尤其是西安事变时,何应钦等人要整死蒋介石,戴笠不顾个人安危,毅然跟着宋美龄到达西安,并在被扣留之地写下绝笔:“来此殉难,固志所愿也,唯未见领袖死不甘心!”这样一来,更是彻底博得了蒋介石的信赖。外人均称戴笠是“蒋介石的佩剑”。

    “不过,学生倒是找到了另一位大师!”戴笠说。

    “韦千里?”

    戴笠摇摇头。

    “袁树珊?”

    戴笠还是摇摇头,随后说:“是号称江淮第一算命高手的‘铁版先生’!”

    蒋介石一听就来了气:“我听说此人跟王亚樵有瓜葛!”

    戴笠一愣:“校长,瑕不掩瑜!毕竟是可用之才!前不久他还捣毁了舟山的日本特务机构。”

    蒋介石点点头:“捣毁特务机构这消息可靠?”

    “应该可靠。舟山群岛传来的炮声据说与此有关……”

    “什么叫应该可靠?可靠就是可靠!不可靠就是不可靠!”蒋介石打断了戴笠的话。

    “是!校长!学生这就去查!”嘴上虽这么说,但心里也没底,要打入日本的特务组织谈何容易。

    蒋介石看了看戴笠,说:“你先见见他,对这种跟王亚樵搅在一起的江湖流寇,要格外小心!”

    戴笠大声说:“是!”转身而去。

    为了找祖爷,戴笠煞费心机,最后在戴笠手下做事的冯思远突然想到了江飞燕,尽管那时他还不知道江飞燕和祖爷同是“江相派”的门生,但他想既然都是搞算命的,都是走江湖的,肯定有所耳闻。

    冯思远问江飞燕:“你知不知江淮的‘铁版先生’?”

    江飞燕听后心里一震:“嗯……略有耳闻。”她明白自己不能说不知道,那样就太假了,反而会露出马脚。

    “那能不能找到他?”冯思远追问。

    江飞燕思忖片刻,说:“家师在世时,曾经和这个人会过面,他是铁卜子道门的传人,家师是茅山上清一派的,同为道家,有过来往。但此人行踪不定,江湖求教者众多,此人也经常外出,我试试吧。”

    “谢江小姐了。”冯思远俏皮地说。

    “德性!”江飞燕瞥了他一眼。

    很快,江飞燕将这个事告诉了祖爷,问祖爷愿不愿意见。

    对于军统的特务们,祖爷向来恨之入骨,尤其是他们弄死王亚樵之后,祖爷更是听到“军统”这个字眼就眼红。

    “为军统特务算命?戴笠刚杀了九爷!”祖爷说。

    “可祖爷搅的风浪太大了,戴笠已经盯上你了。”江飞燕忧心忡忡地说。

    “燕姐,南派自古与朝廷有瓜葛,这是生存的法则,东派向来置身草莽,如果我见了戴笠,日后恐牵连出整个‘江相派’,届时我们恐怕应对不了。你看西派的刘师爷,差点被刘湘毙了,跟国民党打交道,我们还嫩点。现在,国民党还不知道我们背后有个‘江相派’,也不知道我们统统都是骗子,更不知道秦百川、钱跃霖、你、我四大算命先生虽分居东西南北却同属一家,如果这个信息暴露了,整个‘江相派’就离灭亡不远了!”

    江飞燕看了看祖爷,突然问:“祖爷,我们是骗子吗?”

    祖爷一愣。

    江飞燕接着说:“我们不是骗子!祖爷对八字、六爻、风水无不精通,飞燕也继承了五娘的呼风唤雨之术,我们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早就练就了一身真本事,我们的功夫比街头巷尾的那些算命先生强多了!只不过我们有劫富济贫、替天行道的使命,使得我们除了使用真本事之外,更得靠做局吃饭,我们要赚大钱,才能救济更多的穷人,这是我们的使命。别人是打着算命的旗号骗钱,我们却是披着骗子的外衣行善,到底谁是骗子?”

    江飞燕的一番话说得祖爷心潮起伏。这么多年了,风风雨雨,做局行骗,真真假假,九死一生,几乎都忘了自己是个好人了。

    愣了好大一会儿,祖爷说:“但军统的人找我,无非是问两件事,一是个人吉凶,二是抗战胜算。这等事岂是能随便算的?我们真没达到那个境界。中华非无能人,但不是我们。”

    “祖爷差矣!本来我还在犹豫是否让祖爷见他们,现在我突然想明白了,祖爷必须见一见他们。见了他们,‘江相派’就安全了!”江飞燕眨眨眼睛说。

    祖爷又是一愣:“此话怎讲?”

    江飞燕靠了过去,低声对祖爷耳语一番。

    祖爷听后哈哈大笑:“燕姐不愧是南派大师爸,深谙官场之玄机,佩服佩服!”

    江飞燕脸一红:“祖爷又取笑我。”

    五行与起名

    客厅里,冯思远亲自为祖爷斟满茶,而后乖乖地说:“先生稍等片刻,戴将军随后就到。”眼里充满着对祖爷无限的尊敬。

    “冯副官不必客气。能为戴将军效劳,鄙人深感荣幸。”

    约摸半个时辰后,戴笠来了。

    祖爷站起身来迎接,生平第一次看到了活的戴笠!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祖爷极力掩饰自己内心的怒火,可王亚樵的身影还是一个劲地在眼前晃。

    “久仰先生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是道骨仙风!”戴笠伸手与祖爷握手。

    “戴将军神武英明,威震四海,能见将军,鄙人幸甚,幸甚!”祖爷应和着。

    “请坐!”戴笠很客气。

    两人落座后,戴笠突然发问:“听说先生和王亚樵素有来往?”

    这个情景,祖爷预料到了,江飞燕也反复叮嘱祖爷千万别失态。祖爷平静地说:“来往谈不上,只是阎王让到,小鬼不敢不到,王亚樵也罢,戴将军也罢,都是血肉之躯,人之畏死,天经地义,故而圣人作易,趋吉避凶。王亚樵生前也让鄙人推算过吉凶。”

    这一番回答,巧妙地绕过了戴笠的陷阱,而且真实性很强。

    戴笠笑了笑,说:“先生所言极是。就像医生的天职就是治病救人,无论好人坏人,在医生眼里,只有病人,是病人,就要医治。古人云:‘善医者,治病;善易者,医命。’易医本一家,中医和术数遵循的都是阴阳之理,都是五行的生克制化。所以古人才说‘不为良相,当为易卜’,不能出将入相为朝廷治国安邦,就踏踏实实地做个医生或算命先生,老老实实地为老百姓服务。先生易品端正啊!”

    祖爷心下暗忖:戴笠就是戴笠,无论口才还是学问,都比一般的特务高出一筹。

    祖爷也笑了:“戴将军深谙易理,学贯古今,佩服,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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