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不知当讲不当讲

    人生在世,全靠演技。

    楚灵犀神一般的演技几乎折服了自己,何愁骗不了别人。

    妖女先硬后软,先闹后哭,刚柔并济,调教吃醋王。

    魔尊的确被她的计谋整治的服服帖帖,道歉保证再加甜言蜜语,足足哄了半个多时辰,方才雨过天晴。

    影后楚灵犀搭扶着他的胳膊起身,怎料如今的身子极为不争气,演一会儿戏便脚麻腿软,根本站不起来,不停“啊~啊~啊~”地呻吟,重重跌跪在地,乱摆的手阴差阳错地解开了魔尊中衣的衣带。

    魔尊君棠误以为她的病情加重,急忙高声唤道:“来人…来人…安皓白!”

    侯在门外的悬丝事精和景宇应声进入,却齐齐愣住,眼前所见令二人进退两难——

    满地瓷器碎片,衫袍凌乱四散,魔尊贴身中衣半敞,楚灵犀跪在他两腿之间,表情颇为异常,语言难以描述。

    魔尊君棠搞不清楚两个呆子为何迟疑,躬身一把将楚灵犀抱起,怒吼道:“还不快过来!”

    “不必大惊小怪,我只是腿麻了而已…”

    楚灵犀在他的怀抱中晃了晃双腿,又补了一句:“膝盖疼的厉害。”

    安皓白与景宇短暂对视,眼神中夹杂着无数复杂的情绪,错愕惊诧夹杂着八卦,而后微微低着头走上前,一人为妖女诊脉,一人为魔尊披上外袍。

    魔尊君棠刹那间明白了这两人心中的龌龊猜想,冷箭一般的鹰眸狠瞪景宇。

    安皓白诊治过后道:“并无大碍,你可运气融贯体内灵力,身体状况也会随之好转,不会因磕碰而伤筋动骨,膝盖上的淤青热敷之后会散的快一些。”

    魔尊君棠温柔地嘱咐了妖女几句,转脸看向不靠谱二人组时,眉目冷胜冰山,沉郁的音调饱含怒气:“出来!”

    离开房间之后,安皓白吞吞吐吐道:“尊上,有些话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魔尊君棠叉腰立于园中假山旁,转指设下隔音结界,厉声怼道:“不当讲!”

    安皓白犹豫再三,最终下定决心:“不当讲,可又不得不讲…”

    “闭嘴!”魔尊君棠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真想撬开你们的脑子好好看一看,里面都是些什么乌七八糟的垃圾!”

    景宇仍未开窍,一意孤行进谏:“尊上的私事,属下本不该妄议,但仙魔大战在即,您应将心思放在大事之上,古语有云,温柔乡英雄冢,情爱丧志…”

    他深知妖女战神擅用下三滥的手段,生恐魔尊被她引上不归路。

    “住嘴!”魔尊君棠抬指狠戳他的胸口:“‘情爱丧志’这四个字你留着警醒自己吧!”

    景宇直言不讳:“尊上您不要被皮相迷惑了双眼,那不是柳芽上仙,而是声名狼藉的妖女战神!”

    魔尊君棠严正警告道:“你堂堂一个大男人,官任魔军先锋营副将,打仗赢不过楚灵犀也就罢了,竟还在背后污蔑她的人品,若不是看在景家的面子上,本尊现在就罚你五百军棍!”

    景宇比窦娥都冤:“属下都是为了您好…”

    “你连自己的事都管不好,有何资格对本尊指手画脚!”

    魔尊君棠完全被楚灵犀的花招忽悠,听不得半句对她的恶言,不分青红皂白,不管真假对错,一概认为是诽谤,将盲目的爱发挥到极致——

    “楚灵犀往日或许坑货过你骗过你,可是她也补偿过你,如果没有她出手相助,你能顺利为红颜知己赎身吗?”

    景宇不识眼色地算起了账:“妖女帮我的人情我已经还清,另外如果清算我和她之间的恩恩怨怨,终究还是她坑我欠我更多!”

    魔尊君棠的怒火即将从眼眸中喷出:“她还欠你什么,本尊替她还!”

    安皓白用手肘碰了碰耿直惹人嫌的景宇,圆场道:“前尘往事,无须再多计较,尊上专一痴情,多年来守身如玉,而今柳芽上仙借魂重生,不管魂灵是何身份,至少能够排解尊上相思之苦,只不过…那个…”

    他尴尬地咳了几声,继续道:“有些话超越君臣之礼,臣斗胆多言几句,灵躯完全合体之前,肉身脆弱如瓷娃娃,禁不起欢爱,您如果实在…实在…”

    安皓白太难了,为措辞妥当,死了一批又一批脑细胞,比救死扶伤心累百倍——

    “实在按耐不住…您变变花样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尺度和分寸还是要多加留意…像今日这般…她跪到膝盖青肿且脚麻腿软…少说也得有半个时辰…委实过分了些…下次好歹准备个蒲团…另外频率不可过高…万一…您一时没忍住…擦枪走火…她说不定就救不回来了…”

    魔尊君棠抬手按住眼前两个蠢脑壳,施力使其互撞,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我们刚刚在屋内仅仅是单纯聊天而已,你们两个变态禽兽不许再妄加揣测,更不许外传半句流言,听明白了吗!”

    景宇深表质疑:“聊天…您有必要脱衣服吗?属下不敢干涉和八卦您的私事,就是单纯提醒您要多多提防妖女…”

    安皓白见魔尊嘴唇紧抿,拳头狠攥,显然是震怒的先兆,立即捂住景宇那张作死的嘴:“尊上敬请放心,臣等绝不会再妄猜多言!”

    魔尊君棠指了指景宇的鼻子,失望到了顶点:“你与柏诚是魔族两大武将世家的希望,本尊对你二人寄予厚望,万万没有想到,柏诚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小丫头迷的七荤八素,成了毫无头脑的铁憨憨,而你为娶风尘女子而闹到离家离军的地步,还好意思对楚灵犀横加指责!”

    他被猪队友气的头痛,扶额道:“在仙魔之战的谋略大事上,你和柏诚加起来都比不过妖女战神!本尊安排你守棠柳苑,目的不是让你混日子打发时间,更不是让你小心眼翻旧账,听一听楚灵犀的战局谋划,你就会明白自己和她之间的差距!”

    魔尊君棠撤掉结界拂袖而去,留下脑洞两兄弟在风中凌乱。

    楚灵犀趴在窗边看了许久,听不到声音也读不明唇语,好奇地问道:“尊上为何如此生气,你们闯什么祸了吗?”

    第208章 月上柳梢头

    月上柳梢头,夜半人难眠。

    准新郎柏诚忧心忡忡,徘徊于庭中,脚步不由自主地迈向阿澜的房间,踯躅再三,抬手轻敲窗棂,低低问了一句:“睡了吗?”

    同是天涯失眠人,阿澜跳下床跑到窗口:“柏大哥,你也睡不着吗?”

    柏诚按住那扇将要打开的窗:“依照习俗,成婚前一天男女不可见面,否则无法白头偕老。”

    阿澜倚靠在窗框旁,耷拉着头抱怨道:“你们魔界的规矩好多,喜娘讲了整整一天,我根本记不住,脑子就像是一团浆糊,紧张到连觉都睡不安稳,如果我在婚宴上出丑,会不会给你很丢脸啊?”

    “不用担心,明日喜娘会陪着你的…”

    柏诚心神不宁,婚事越是临近,越是无法自欺,阿澜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她嫁入柏家有何目的?

    他这几日反反复复做着同一个噩梦——

    红帐喜堂,鼓乐喧天,宾客满座,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礼成牵手,他握住的并非是滑腻柔荑,而是寒光匕首,赤色盖头扬起,纯真可爱的娃娃脸不再,阿澜露出冷血暗探的真面目,毫无犹豫地将刀刺入他的胸膛。

    玄色礼服,斑斑血迹,触目惊心,梦醒惊魂,冷汗如雨。

    这场感情无异于豪赌,柏诚输不起,他不仅仅是一个人一条命,他是柏家唯一的继承人,更是魔军羽林军副将,重重身份似枷锁,使他失去任性纵情的资格。

    他久久未语,阿澜疑惑道:“柏大哥,你还在吗?”

    “时候不早了,休息吧…”

    柏诚擦去无声垂落的泪珠,狠下心决绝断情,但是身体却很诚实,脚如灌了铅一般沉重,半步都迈不开,紧攥的拳头颤动不已:“阿澜,我最后再问一次,你为何要与我成亲?”

    “你为什么总是问相同的问题呢,我已经答过许多次了,因为你是最好最好的大好人,所以我愿意嫁给你!”

    阿澜的音调明快活泼,还带着几分少女懵懂娇憨。

    前几日的柏诚,一听到这比百灵啼鸣更动听的声音便忍不住傻笑,可是此刻的他,不得不强迫自己走出幻想,面对现实,胸中有千言万语翻涌,讲出口的却仅有一句——

    “只要你愿坦诚以待,我会不遗余力保你平安。”

    魔尊的谋划是将计就计,他不可以打草惊蛇。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阿澜的手指勾着发丝缠绕:“你会嫌弃我笨吗?”

    “其实我…比你更傻…”

    乌云遮月,星光黯然,一如柏诚的未来,晦暗不明,凶吉难料。

    魔宫棠柳苑,楚灵犀与魔尊共躺于摇椅之上,赏月谈心。

    她讲述入梦所见,这并非是一项简单的任务,重中之重,是将柳芽与嘉木之间的小清新爱恋情愫描述的不值一提,不然又会勾起大醋王魔尊的酸脾气。

    幸好楚灵犀是鬼扯界的王者,她的中心论点是——嘉木平平无奇,柳芽对他的钟情纯属年少无知踩了坑。

    “嘉木的嘴特别贱,称年少的柳芽上仙为‘豆芽菜’,冷嘲热讽无休无止,时时挑毛病,处处乱找茬。”

    “嘉木的手特别欠,有事没事就扯柳芽上仙的小辫子,幼稚这个词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幼稚。”

    “嘉木好吃懒做,强迫柳芽上仙做他的小丫鬟,既逼她干杂活,又逼她烤鱼做饭,比恶地主更可恶!”

    魔尊君棠并非傻子,看出了妖女的小心思。

    不过,比起悦耳的假话,他更想听伤人的真相。

    嘉木是他心中解不开的结,他始终不明白,自己究竟输在何处。

    “嘉木如此不堪,柳芽为何还要将他刻在心中最重要的位置?”

    清风摇竹椅,楚灵犀缩在魔尊温暖的怀抱之中,悠悠晃晃,倍感舒畅。

    “嘉木赢就赢在运气好,早在入华胥仙山之前,他便阴差阳错与柳芽上仙相识,抢占了先机。”

    魔尊君棠并不相信:“他只是运气好这么简单吗?”

    “当然喽!”

    楚灵犀仰起头,晶莹的眸子中写满诚挚二字:“我在梦里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都无法从嘉木身上找到一星半点比您强的地方!”

    她心里的大实话却截然相反——“少年嘉木虽然调皮捣蛋,可是他一直在为柳芽的坎坷修仙路保驾护航,人家两人是妥妥的神仙眷侣,而柳芽和你仙魔两隔,你从起跑线上就输的彻彻底底,就算踩着哪吒的风火轮也弥补不了这段差距!”

    魔尊君棠将妖女搂的更紧,在她光洁的额头上留下深深一吻:“你是为了哄我开心,对不对?”

    楚灵犀看出他还是放不下那位尸骨已凉凉的情敌,别出心裁安慰道:“或许…柳芽上仙对嘉木念念不忘,不是因为他有多好,只因他是短命鬼。”

    魔尊君棠不解:“什么意思?”

    “我曾听过一句话,得不到的是最好的,得而复失的是最遗憾的,柳芽上仙对嘉木的感情应该就是如此。”

    楚灵犀的下巴搭在他的坚实的胸肌上,认认真真编造独门爱情观——

    “年少轻狂时,最不懂珍惜身边人,失去后才追悔莫及,柳芽上仙对嘉木的恋恋不忘,与其说是怀念,不如说是遗憾,永远没有机会弥补的遗憾,可能会变成一种负罪感,柳芽上仙的铭记不单单是为爱,更多的是负罪感使然,因愧疚而难忘。”

    “你是说…”

    魔尊君棠并未从此角度审视过爱恨生死纠葛:“柳芽对嘉木的爱,并不像我想象中那般刻骨铭心吗?”

    “老奸龙嘉木谋害柳言蹊上仙的罪行终有一日会大白于天下,如果嘉木长命千万岁,他和柳芽上仙的感情根本无法逾越杀父之仇的鸿沟,终究是孽缘一场,他做了短命鬼,反而逃过了这场情劫。”

    世间事祸福难料,谁都无法逃过命运的残酷玩笑。

    魔尊君棠沉默良久,长长叹息,阴郁的眸子沉如暗夜:“柳芽曾说过,我只是想得到她,从不曾懂她…或许…你讲出了她的心声…而我…悔之晚矣…”

    “怎么会晚呢,人家不就在您的身边吗~”

    楚灵犀抓住表现的大好时机,探身在魔尊的唇上留下蜻蜓点水的一吻,而后机灵地用双手捂住他的嘴,防止他的下一步动作。

    她撒娇道:“尊上您肯定也舍不得让人家再晕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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