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芙荷看着他的眼睛,张开嘴。

    酒很烈,入喉火辣辣的,她想要用身体不适的理由避开,但是在顾平生不容置喙的目光下,她只能硬着头皮尽数喝下去。

    仰头喝完的瞬间,她捂着嘴,想要吐出来。

    顾平生指尖碰触到她的唇:“咽下去。”

    赵芙荷抿了抿唇,只能听从他的话。

    顾平生见状,用手拍了拍她的面颊,抬眼轻瞥了一眼墙上的钟表,“我去洗澡。”

    赵芙荷闻言,面红心跳的点点头,刚才跳艳舞的时候还别样的大胆奔放,此刻却表现的清纯不能再清纯,像是未经沾染认识的少女。

    这些,都要排除掉她眼中的野心之后。

    在顾平生走入浴室后,赵芙荷回到卧室,对着镜子细心的整理着自己的妆容。

    “男人,永远都希望自己的女人,在外像是清纯的玉女,在家里像是个*女。一半清纯一半妩媚,才能把他牢牢的拴住,顾平生的那位妻子,为什么能够坐稳顾太太的位置,商场上的手段雷霆的女强人,在家里温柔解意,这就是反差。”张姐的话历历在耳。

    赵芙荷以为自己跟着顾平生离开了君悦会所,就不用再招待里面的男人。

    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还是逃脱不了陪睡的命运。

    “你的脸是你的武器,可是这身子,木讷的毫无趣味,一点女人味都没有,只有多经历几个男人,才能真正的懂得男人。”张姐抬起她的下巴,“你如果拴不住顾平生,有的是女人能做到。如果我没有听错,你现在跟在他身边,跟个陪酒女也没有什么区别。”

    见她神情之中带着不甘,张姐说出来的话毫不客气。

    一句“陪酒女”把赵芙荷打回原形。

    “拽住他的心,生下他的第一个孩子,只要你手段够高,就能麻雀变凤凰。”打一巴掌给一条路,让赵芙荷心甘情愿的帮她做事。

    为了达成目的,赵芙荷咬牙同意了张姐的提议,唯一的要求就是不露全脸。

    她被训练着怎么才能够讨男人喜欢,让他们神魂颠倒,为的就是能够成为人上人。

    当门口的脚步声响起,赵芙荷按了按因为引用烈酒后昏涨的脑袋,敛起心神,房间里的灯应声关上,在她想要转身的时候,脚下不稳的踉跄了一下,身后的男人伸出手将她抱在床上。

    炽热的呼吸交缠。

    “学长,我爱你……”

    赵芙荷低低靡靡的声音。

    这边是春光旎旖,澜湖郡内却是冰冷交织。

    丑闻八卦发酵的速度,永远都比好人好事要快得多。

    前不久关于温知夏脚踩两只船的事情,即使已经被压下去了,但是趁着这股子东风也再一次的死灰复燃。

    “砰砰砰——”

    “砰砰砰——”

    房门被敲的很响,急促且凌乱。

    温知夏顿了一下,起身去开门,花千娇没有控制住力道,差点因为门的突然开启而倒在地上。

    温知夏伸出手扶住她,“小心一点,怎么这么着急?”

    “温姐姐,你没事吧?”花千娇刚一站稳,就急急问道。

    跟在她身后的叶兰舟闻言莫名的轻叹一口气,把她拉回来,对着她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她询问的委婉一点。

    这种事情,温知夏并不见得愿意直白的讲出来。

    但花千娇不太懂这些弯弯绕绕,她急匆匆的赶来,只是想要确定她的温姐姐还好不好。

    “你别拉着我。”花千娇想要把自己的手臂扯回来。

    叶兰舟大掌捏了捏她软软的腮帮子:“伯父伯母让你带的话呢?”

    花千娇一拍脑袋转过头来,“温姐姐,爸爸说他已经让人压消息了,妈妈说,欢迎你来我们家作客,他们说,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都可以跟我们说。”

    温知夏给他们倒水的动作微顿,呼吸微凝,轻声道:“消息,已经传到花董那里了。”

    果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叶兰舟顿了顿,“平生,还没有回来?”

    温知夏将水杯递给他们:“嗯。”

    花千娇把水递给叶兰舟,站起身,伸出手臂抱住温知夏,手掌在她的后背上轻轻的拍了拍,跟以往温知夏安慰她时一模一样,花小姐声音娇娇的:“温姐姐,你不要害怕,我……我会让爸爸保护你的。”

    她本想说“我会保护你的”,但是想了一下,好像她自己能力有限,都是温知夏在帮她,就转口搬出了自己的父亲。

    温知夏轻笑,原本低沉的心情,像是也得到了缓解和放松,“行了,我没有你们想象中的脆弱,一点八卦罢了。”

    她语调轻松,像是真的未曾放在心上。

    花千娇一向都是她说什么就相信什么,脑袋在她的肩膀上蹭了蹭:“嗯嗯。”

    叶兰舟轻瞥了一眼淡然自若的温知夏,却没有花千娇这么好骗,温知夏的状态有些不太对。

    他转动着手机,想要联系顾平生,问他知不知道发生的事情,却在转瞬间发现时态有了新的进展,眉头微微上挑:“顾夏集团发官博说是已经给最开始散布谣言的大v发去了律师函,并且在全网重金悬赏造谣者,能提供真实可靠信息者,奖金十万。”

    话落,门口便出现一道颀长的身影,是顾平生。

    “看来这里不需要我们了。”叶兰舟站起身,说道。

    温知夏看着大步流星走过来的男人,目光沉静如水。

    “怎么不接电话?”顾平生平缓着呼吸,问道。

    温知夏看了眼桌上的手机,“太吵。”

    无论是好心还是恶意,电话声和短信提示声不绝于耳,她在给顾平生打了通电话,但是却没有人接之后,便直接关机,将手机丢在一旁。

    “这件事情,是我的疏忽。”他沉声说,“我会处理好。”

    温知夏掀起眉眼,“你疏忽了什么?”

    什么叫做,是他的疏忽?

    顾平生握住她的手骨,削薄的唇角吐出一个名字:“郑轩城。”

    温知夏的眼眸闪烁了两下,像是在猛然之间反应出来什么,“昨天的事情,你都知道是不是?”

    他沉声点头。

    温知夏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

    叶兰舟见状,想要带花千娇回去,但是花千娇却不肯,“我要留下来陪温姐姐。”

    叶兰舟有些哭笑不得,“人家丈夫在家,用你陪什么?”

    花千娇抿了两下唇,伸手拽了拽温知夏的袖子:“温姐姐,你需要我陪,是不是?”

    温知夏扯了下唇角,“想留下就留下吧。”

    “嗯。”花千娇高兴的点头,转过眸子看向叶兰舟,精小的下巴微微上调,似在炫耀。

    花千娇性格像是个小孩子,她想要留下,温知夏自然顺着她。

    温知夏对身边的人,一向宽容。

    但是叶兰舟没有什么留下的理由,只好一个人打了声招呼后离开。

    温知夏安置好了花千娇之后,一个人走到了客厅,客厅里顾平生正正在阳台的位置,正在打电话,深邃的眸光一瞬不瞬的望着窗外沉重的黑幕。

    “顾总,我们找到人的时候,郑轩城已经被人打成重伤正在住院抢救。”

    “什么人做的?”

    电话那端的人歉意道:“……目前,还不知道。”

    顾平生:“继续查。”

    什么人会在事情发酵后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下这么重的手?

    “是。”

    身后的脚步声,让他微微侧过面颊,将通话挂断,“晚上吃了什么?”

    温知夏在沙发上坐下,她说:“我以为,你有别的事情要问我。”

    顾平生转过身,缓步朝她走过来,修长的手指捻过她的长发:“今晚你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手机不在身边。这件事情,集团已经发了官博进行了否认,词条和搜索关键词也已经让人给撤下来,很快就会平息。这几天,没有什么事情……我会给你安排两个保镖,如果要出去,就把人带上,以防万一。”

    温知夏眸光望着他:“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情跟郑轩城有关系?”

    昨天的事情,她没有跟任何人说起,他是怎么知道的?

    而且,昨天晚上他在回来后,只字未提,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怀疑我在监视你?”他问。

    温知夏缄默。

    “钱红丹要跟顾夏集团有所合作,中途被一通电话叫出去。”他说,这件事情是钱红丹后来跟他说起的。

    这似乎是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温知夏没有忘记,钱红丹进门之后的那一句“你就是温知夏”。

    似乎这样的解释顺理成章,但隐约的好像什么地方存在着偏差。

    “……网上的视频是怎么回事?”他问。

    提到视频,温知夏的身体明显的颤动了一下,这是条件反射性的结果,自然也没有逃脱掉顾平生的眼睛。

    “九年前发生了什么?”他遇见她的时候,她便是那个文静疏离的小书呆,内敛、不爱说话,乖的让人想要欺负。

    可网上出现的视频在告诉着顾平生,在她身上,有过一段他不曾知道的过往,而她从未提及。

    “我不想提。”不想提,不想说,关于那段过往里的任何言语都不想要说出口。

    她花费了那么久,那么久才将这段过往从脑海中封存,怎么还能动手将它撕扯开。

    “在我派人去找郑轩城之前,他被人打残进了重症监护室,这件事情,你知道吗?”顾平生握着她的手展开,手心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用指尖抠破,血液已经凝固。

    温知夏却在他的话落,猛然抬起头来:“谁做的?”

    顾平生对上她的眼睛,“……我以为你会知道。”

    温知夏摇头:“不是我找人做的。”

    顾平生拿出医药箱,给她处理手上的伤口:“这件事情我会查清楚,你待会儿泡个澡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用想。”

    “不再问问我,视频的事情?”她问。

    “酒精沾上去有些疼,忍一忍。”他拿着棉签在她的掌心按下去,她果然吃痛的下意识将要把手收回来,但是因为被他拽住手掌,并没有成功。

    “知道疼的话,就不要再做出这种傻事。”他低下头,在她的掌心,轻轻的吹了吹,“还疼吗?”

    酒精消毒,也就是第一下的时候刺痛非常,到了后面反而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她摇头。

    “等你什么时候想要开口了,再说也不迟。”他处理伤口的同时,说道。

    她不想要说,他总是可以查。

    他这辈子的正面形象,大概也都用在她身上。

    温知夏整个人都浸泡在水中,脑海中除了吵嚷和喧嚣之外,还有一片血红。

    她被欺瞒着喂了药,那群人大概是想要看到她发癫时,露出他们想要看到的风情旖旎,可不知道是哪一步出现了偏差和问题,她重复服药,造成的结果便是完全不受控制的拿着利器无差别的伤人。

    许是觉得她一个还未成年的小姑娘不具有什么攻击性,又或者是类似的事情做的多的,真的有恃无恐,没有人想到她会发疯的不受控制,被她刺伤捅伤了几人。

    其中一个人,被她眼睛发红的扑倒在地上匕首捅进了他的胸腔。

    鲜血刺激着她的瞳孔,让她双目更加赤红,就酒色掏空的男人,竟然可笑的无力挣扎。

    杀了他——

    杀了他们!

    这是温知夏当时脑海中唯一的想法。

    她当时意识不清,却也能感知到,有人在帮她,那人动手比她还凶,素不相识,却帮她大打出手,要不然凭借她一个人,怎么可能偷袭成功。

    只是她的世界里除了赤红,就是一片天旋地转,她依稀看到一个穿着一身黑的少年。

    在她被药效控制,举起匕首要杀人的时候,警鸣声响起,她举起的手被人从后面握住,这人拦住她,让她松开手,不要在冲动之下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会不会后悔温知夏不知道,她只知道拦住她的白衣少年,眼角被沾上了一抹赤红,掌心的温度万分温暖。

    在警方到来的一瞬间,他从她的手中拿走了匕首,将上面的指纹擦拭掉,丢在重伤之后失血过多的男人身边:“是他嗑药过度,自残弄伤了自己,不要提你伤人的事情。”

    温知夏当时不知道这个少年到底是什么来历,她只看到他言辞清晰的叙述着事情的经过,而警方的人对他虽说不上毕恭毕敬,却也足见温和。

    只是他身体似乎不好,几次咳嗽,面色变得苍白。

    桌上不知道是什么人放着的白纸,被鲜血染红了一半。

    温知夏用它折叠了一朵玫瑰花送给他,感谢他肯出手帮她。

    白衣少年问她,为什么送她一朵被染红的玫瑰花。

    温知夏看着他的眼角,说他眼角染血的模样,像是滴血的玫瑰。

    她还有一句未曾说出口的话,他以孱弱之身,在她无人可依的时候,帮她动手打人,她会一辈子记在心里。

    只是,这些话,在她尚没有机会开口的时候,陡然间便失去了意识。

    在她住院期间,除了问询的警(察),便是他经常来,也是在那时温知夏才知道,他叫徐其琛。

    在她出院那天,他来跟她告别,说他要去国外治疗,他留给她一个联系方式,这场短暂的相遇便就此告一段落。

    回忆就此终结,温知夏从水中睁开眼睛。

    她拿过手机,跨洋发送了一条信息:郑轩城的事情,是你做的吗?

    除了他,谁还会那么清楚当年的事情,找到郑轩城这条漏网之鱼。

    次日,温知夏睡的久了一点。

    顾夏集团出面辟谣,并且追究责任的做法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加之还有花家和叶兰舟的帮忙,风波得到了暂时性的平息。

    而彻底将这件事情终结的,是温了川以温知夏亲弟弟的身份做的澄清视频。

    彼时众人才恍然间醒悟,原来在镜头前卖惨说女儿不孝的温父温母,实际上就是现实版的农夫与蛇,压榨不了女儿之后,就想要搞臭她,以此来做威胁。

    这不由得就让人联想到某知名女星的遭遇,在事业的巅峰期,被亲生母亲污蔑吸毒、有不正当男女关系、不孝父母,逼得自己的亲生女儿差点抑郁,百口莫辩,最后只能多年之内消失在大众视野。

    顾夏集团也接到顾平生的命令,趁机调转舆论的风口,将网上的所谓黑料洗白。

    “顾总,郑轩城醒了。”

    在顾平生跟温了川通话的时候,身后的助理低声的说了一句。

    顾平生抬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我姐,怎么样了?”温了川在最后,还是忍不住的问了一句。

    顾平生:“她很好。”

    温了川深吸一口气:“姐夫,好好对她,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顾平生削薄的唇角带着三分嗤笑:“等你有这个本事再说这句话也不迟。”

    据他所知,楚蔓根本看不上温了川,甚至可以说是处处针对。

    温了川握紧了手掌。

    顾平生来到医院的时候,钱红丹也在,见到他来丝毫不意外,“你来之前,有人偷偷的在他的吊针里注射了其他的药物,如果不是被查房的护士看到,现在人估计已经不在了。”

    钱红丹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看着顾平生,似乎是在探究这件事情,是不是他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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