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蔓在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脑袋顿时就“嗡”了一下,然后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到大小姐带愣住的模样,“大小姐?”
    楚蔓牢牢的握住了手机,回过神来的时候,“啪”的一下子按住了前排的座椅背:“去医院,马上去医院!快点去医院!!”
    司机从来没有见到楚蔓这么惊慌失措的模样,连忙在前面调头;“小姐,是楚董出了什么事情吗?”
    楚蔓因为太过紧张,手指甲深深的陷入到了掌心里,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看着前面的路,甚至于没有听到司机的问话。
    自己见她这样,心里隐约的也已经猜到了什么,没有再敢多问,专心开车,用最短的时间来到了医院。
    车子还没有完全的停稳,楚蔓就已经打开了车门,脚下的高跟鞋在这个时候束缚了脚步,还让她差点摔倒,平日里精致的一丝不苟,每根头发丝都保持在最完美状态的大小姐,此刻脚步凌乱的跌跌撞撞,毫无半分的仪态可言。
    等到了急诊室门前的时候,看着紧闭的房门,楚蔓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就落了下来。
    当里面有护士出来,楚蔓马上上前攥住了她的胳膊:“怎么样?里面的人怎么样了?!”
    护士认识她,毕竟这样的美人总是会见到一次之后就难以怀疑,“你先不要激动,里面还在抢救,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的。”
    还在抢救——
    她从接到电话,到调转车头回过来,起码已经有半个小时,现在人还在抢救,楚蔓想要问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仅存的那一丝丝的理智又在告诉她,不要耽误医护人员的抢救时间。
    楚蔓松开了手,即使她是那么的想问:为什么在医院里还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你们到底都在干什么?为什么人会进了抢救室?!
    可是到了最后她也没有质问出口,她不能耽误抢救的时间,一分钟都不能耽误。
    所以她放开了手,不能耽误抢救的时间,不能耽误抢救的时间,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只要人能救回来就好……
    楚蔓一遍遍的在心中这样告诉自己: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爸爸说过他会没事的,他一辈子都没有做过什么坏事,还救助了那么多贫困地区的儿童,每年都会雷打不动的给慈善机构捐款,他这样的人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蔓蔓……”身旁伸过来的手掌按住了她的手。
    楚蔓脖颈僵硬的将头回过来,看着眼前的男人,一片泪眼氤氲中他的模样有些不真切,她以为是温了川,但当眼眶中的泪水滑落,视线随之变得清晰起来,她这才看到,原来是苏向宁。
    “楚董,吉人自有天相。”苏向宁动手揩去她面颊上的泪痕,轻轻的抚摸着她的眼角,柔声的安慰道。
    他掌心下的那双白皙纤细的手指在不断的颤抖,苏向宁觉得她现在真的可怜,跟当年被关在水晶玻璃中一样的可怜又无助。
    但这张精致明艳的小脸就是无论怎么样都是好看的,让人想要疼惜。
    所以苏向宁抱住了她,她在他的怀中还在轻微的颤抖着,像是小兽一样的弟弟的呜咽着,脆弱的让人心疼。
    苏向宁轻轻的拍着她的后颈,她的眼泪滴落在他的胸膛上,却好像是能灼烧他的心脏,这种感觉对于苏向宁来说熟悉又陌生,更多的是让他带着茫然。
    生长于黑暗的人,就算是踩在血流成河的尸体上都不会眨上一下眼睛,此刻却心生出继续的茫然,倘若楚恒真的死了,那她该有多伤心?
    急救室的门打开,医生下了病危通知单。
    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医生下了两张病危通知单,楚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上面签字的,她也根本就没有听清楚医生到底是在说些什么,她唯一能知道就只有……
    她父亲的病情很严重。
    “苏向宁,你帮我,帮我给温了川打个电话好不好?”她下车的时候没有拿手机,可哪怕是手机就在手边,她也没有办法把号码拨出去,所以她看了看旁边的苏向宁。
    苏向宁眼眸闪烁了下,微笑着点头;“好。”
    他就坐在她的身边,当电话拨出去开始,就将手机放到了她的耳边,让她听着里面的动静。
    一通没有人接,那他就又拨了一遍。
    三通电话打过去,始终都没有人接,楚蔓看着急救室亮着的灯,在苏向宁询问“要继续打吗”的时候,她听到自己说:“不用了。”
    苏向宁将手机收起来,“或许只是在工作没有听到。”
    楚蔓不知道有没有听到这句,总之是什么还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她很久才会眨眼一下,就只是看着急救室。
    苏向宁给她拿了瓶水,拧开:“喝点水吧,手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好的。”
    楚蔓没有收回视线,保持着原本的姿势看着,唇瓣轻轻的动了动,她问:“苏向宁,他会没事的对不对?”
    他说过要亲眼看着她嫁人,他说过还想要抱外孙,他说希望她能给他生个可爱的跟她一样的外孙女,他说会提前退休,帮她照顾孩子,他说……
    苏向宁心中比谁都知道那药的厉害,即使是在减少分量的情况下,也足够人从鬼门关走上一遭,“楚董,吉人自有天相。”
    他没有正面回答,楚蔓也没有在意,她其实就只是想要有个人斩钉截铁的告诉她:会没事的。
    但是,谁都不可能给她这个回答,楚蔓知道,清清楚楚的知道。
    不知道时间究竟是过了多久,当急诊室的门大开,护士和医生同时出来的时候,楚蔓从椅子上站起身脚步踉跄了一下,她紧张的盯看着医生,却始终不敢张嘴去问。
    苏向宁握住她的手,替她问出了那句:“楚董的情况怎么样了?”
    医生看了看楚蔓,“……脑部神经受损,除保留一些本能性的神经反射和进行物质及能量的代谢能力外,认知能力已经丧失,无任何主动活动……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植物人状态。”
    苏向宁的眼眸眨动了下。
    楚蔓陡然之间瞪大了眼睛,红唇几番翕合这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盯看着医生,哑声问道:“你说,什么?”
    什么叫做植物人?
    好端端的怎么就成了植物人?!
    医生试图安抚她的情绪:“植物状态与脑死亡不同,并非是脑干在内的全脑死亡,植物人后期还是有康复的可能,也许……”
    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一周,也许是一年,也许……是十年,又也许是……永远都不会再醒过来。
    护士将楚董从急救室里推了出来,他鼻子里插着氧气,手上还挂着吊针,等到了重症监护室内浑身都会插满管子用以维持生命体征。
    楚蔓看着躺在那里的楚恒,脖颈哽着,身体僵硬着,好像连转动一下身体都需要耗费她全部的体力,她无法接受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男人是她的父亲。
    从楚蔓有记忆开始,楚恒在她的心中就是无所不能的存在,她的爸爸什么都会,什么都宠着她,哪怕她的脾气会经常得罪人,可楚恒都很少责备她什么,他总是那么坚定的站在她的身边。
    楚蔓坐在重症监护室的病床前,手指紧紧的握着楚恒的手贴在自己的面颊前,医生说了什么,她都没有听到,只是医生的话音落下后,她问:“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好端端的,明明再过几天都可以出院了,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
    医生顿了顿,讲了当时的情况:“楚董下床去做复健,碰到医闹,在躲避的过程中出现了意外,目前,已经我们已经报警,但……根据检查发现,楚董的之所以会变成植物人与外部撞击的关系不大,是脑补的神经受损,但目前,尚未查出具体的原因。”
    楚蔓转过头,目光灼然的盯看着他:“你们连原因都查不出来?!”
    面对她的质问,医生也有些惭愧,“我们会尽全力查找原因。”
    楚蔓深吸一口气,“找国内最好的医生,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都要让他醒过来,多少钱都可以。”
    医生自然也清楚楚家不差钱,“我们会马上召开研讨会,尽快制定后续的治疗方法。”
    在医生走后,楚蔓都没有松开楚恒的手,苏向宁在重症监护室的窗户外看着她趴在窗边肩膀抖动抽泣的画面,手指按向了自己心口的位置,那里像是被谁拉开了一道口子,正在丝丝拉拉的泛着疼。
    “你跟我说,你会好起来的。”楚蔓趴在床边,低低的呜咽着控诉他:“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你不陪着我了吗?妈妈不在,你也要丢下我是不是?你们都要丢下我一个人,你骗我……”
    “你让我怎么办?我回家的时候就只有我一个人,你们都不陪着我是不是?你明明说你会好起来的,你跟我保证过的……”
    “你醒过来好不好?我以后,以后什么都听你的,我去好好学商业,我跟着你学做生意,我以后都不任性了,呜呜呜呜……你醒过来啊,你都在医院里躺了很久了,为什么还能睡着了?你为什么……为什么还睡着了……”
    “……”
    她声音低低的哽咽着,精致的妆容都哭花了都没有注意到。
    楚氏集团里,温了川在开完会以后看到了苏向宁的未接来电,顿了顿之后,将手机放到了一旁,没有再理会。
    一个小时后,他再次接到了陌生来电,温了川接通,“人民医院的事情已经办妥了剩下的钱……”
    温了川闻言知道了对方是谁,,顿了顿,“半个小时后到账。”
    那人得到了答复便挂断了电话,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刚刚挂断电话,下一秒就被人从后面打晕,失去了全部的意识。
    两名带着鸭舌帽的男人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什么人看到之后,动作迅速的将打电话的男人抬上了车,从蹲点开始不超过十分钟。
    “少主,人已经抓到了。”车上,鸭舌帽男说道。
    医院内的苏向宁看着重症监护室的楚蔓,“有没有人看到?”
    “没有。”
    苏向宁:“让他把实话都交代清楚,不要让警方的人找到他。”
    “是。”
    苏向宁收起了电话,就那么站在重症监护室外面,眼中承载着的是势在必得:“那个人身边的女人还听话吗?”
    “一切都按照少主的吩咐行事。”
    苏向宁眼眸黑渗渗的一片,“事成之后不会少了你们的好处。”
    “谨遵少主吩咐。”
    苏向宁这才挂断了电话。
    温了川从集团出来,先来到了医院,想要看看楚恒的情况,在听到护士说楚恒进了重症监护室的时候脸色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毕竟这一切都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只有当楚恒病重的消息传播出去,集团内心怀鬼胎的人才会一个个跳出来。
    当温了川在重症监护室门前看到苏向宁的时候眉头拧了一下,想到那通电话,几乎是马上就猜到当时苏向宁是跟楚蔓在一起,眼眸深了深。
    重症监护室内,温了川透过窗户看到趴在病床边的楚蔓,以及身上插满管子的楚恒。
    “楚董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好像一点都不着急。”苏向宁别有深意的看着温了川说道。
    温了川捏了捏手指:“事已至此,慌乱有用?”
    面的温了川的反问,苏向宁眯了下眼睛,“听闻温陪读高升,果然是胆识也随之水涨船高,楚董变成现在这样,还能如此轻描淡写。”
    温了川隐约的察觉他的话语透着古怪,但手指已经搭上了房门的把手,并未多加理会。
    但就在他要拧开房门的时候,苏向宁却按住了他的手腕。
    温了川:“你想干什么?”
    苏向宁:“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
    门口两人争执的声音让已经哭红眼睛的楚蔓转过头来,看到窗外的温了川和苏向宁僵持的画面,她在看了一眼之后,就又把视线给移了回来,没有松开楚恒的手。
    而就在她那一转头的时候温了川就看到了她通红的眼睛,在他的印象中,楚蔓就是那种一旦化了妆,就算是要哭都会抬起头让眼泪在眼眶中风干的类型,她爱美到了极点。
    但此刻显然已经是什么都顾不上了,渗透到骨子里的爱美,也都记不得了。
    温了川皱了下眉头,他想过计划一旦实施楚蔓肯定会难过,但这也只是做个秀,当晚他就会将事情告诉她,之后的一段时间让她在家里和医院两点一线走动,做出伤心难过的模样,但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她会伤心成这样,只是病情加重,她就算是担心也不该有这么大的反应。
    在温了川心思起伏的时候,苏向宁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苏向宁说:“……医生的诊断结果,楚董成了植物人,不知道新官上任的温总对于现在的情况是高兴多一点还是……难过多一点?”
    “植物人?”温了川陡然将头转过来,瞳孔放大,声音也不受控制的拔高了一些。
    苏向宁:“温总都找打了这里,竟然不知道?”
    温了川找到这里,当然是因为他跟楚恒之间的计划,计划中这个时间楚恒当然是应该出现在重症监护室内,要不然怎么取信于人。
    可,怎么好端端的变成了植物人?
    这跟他们想象中的计划完全的不同,温了川无法确认现在的情况是楚恒临时改变了主意还是……
    想到那个可能存在的原因,温了川的脑子顿时空白了三秒,他顾不上其他,连忙想要打开房门,但是却在下一秒的时候陡然之间冷静下来。
    如果是前者呢?
    他这样冲动行事,岂不是坏了计划?
    而且苏向宁还在。
    温了川又冷静了下来,他无声的调整着呼吸,告诉自己这个时候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无论是发生了什么情况,都应该要保持绝对的冷静。
    冷、静。
    温了川去找了医生询问情况,按照计划,病情加重的消息应该是从急救室出来的,而楚恒会暗中跟主治医生打好协议。
    苏向宁看着温了川大步流星离开的背影,眼眸眯了眯,手机在掌心里缓缓的转着。
    办公室内。
    温了川说明了来意,表明了身份,拿到了楚恒的诊断书。
    在只有两人在场的情况下,温了川询问这份诊断书的真假。
    楚恒尚未来及的同主治医生达成协议,所以当主治医生听到温了川试探性的询问怔了一下,“这,诊断结果当然属实,专家会诊马上就要开始,楚董的病情我们会召集最好的医生进行会诊。”
    温了川拿着那份诊断书,手指捏的很紧,定睛看着医生良久,直到主治医生被他看的有些头皮发麻,就在主治医生要开口询问的时候,温了川蓦然拿着那份诊断书大步流星的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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