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湖郡。
    顾平生一回来,就很明显的感觉到家里的氛围跟往日里有些不一样。
    等到了客厅后,就看到温了川握着楚蔓的手正坐在沙发上,温知夏看到他回来,起身把他外套放在一旁。
    顾平生搂着她纤细的腰肢,低头吻了下,狭长的眉眼瞥向沙发上的两人,虽然没有直接问出来,但是眼眸已经清晰的显示了他的想法:和好了?
    温知夏轻笑着点了点头:“你回来的正好,该商量一下他们后续办婚礼的事情。”
    顾平生;“好。”
    虽说是四人坐下来商议,但实际上,主要也是楚大小姐的意见为主,她的婚礼自然是不能草草了事,但因为怀上了孩子,温知夏以为依照她爱美的程度会选择生下孩子之后再举行婚礼,但是没有想到,楚大小姐说:“怀孕举办婚礼也挺好的。”
    她没有这方面的讲究。
    温了川颇有些诧异的回过头看她,没有想到她会跟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其实,温了川不是很希望延迟举办婚礼,怕再生出什么变化,还是先把人娶回来才安心。
    温知夏:“你能……”
    “那就把婚礼订在两个月后吧。”温了川拿着其中一张挑选出来的最近的吉日说道:“然后再问一下楚董的意见。”
    温知夏看着他着急的模样,轻笑一声。
    楚蔓抬了抬眼;“以前没有看出来你这个想要娶我呢?是不是就是因为我怀孕了?”
    温了川沉默两三秒,说:“当年,在你去丽江之前,我就已经准备好了一场求婚。”
    他是想要把她给订下来,却没成想,她提前就做好了要走的打算,最后无疾而终。
    楚蔓顿了下,显然这件事情她是不知道。
    温知夏同顾平生对视一眼,两人便先行离开,将时间和空间和空间都让给他们。
    温了川把玩着她的葱白的手指,“你再此从我身边离开的时候,我曾经想过要不然干脆就把你锁在房间里。”
    她瞪眼。
    他轻笑一声:“没那么做,也是怕你真的恨我。”想起以前的事情,他嘴角的笑容就微微的敛起来一点,有些自嘲有些落寞,说:“这么多年来,我始终都在追赶你的脚步。”
    初见时,她便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而他什么都不是。
    就像她当时自己说的,她什么都不缺,可以给他购买任何的奢侈品,因为她很有钱。
    但他是个男人,情致缠绵两个人的时候,他自然是可以当成是两人之间的小情趣,但到外面,他总不会希望所有人都认为她是养了一个小白脸,是下嫁。
    所以当楚恒给了他一个进入楚氏集团可以往上爬机会的时候,他才会竭尽全力,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同等的站在她的身边,让所有人都知道,跟他在一起,不会委屈了她。
    他需要一个配得上她的身份,不是一个小小的陪读,也不是谁的弟弟,谁的小舅子。
    楚蔓看着他,顿了顿,说:“我也没有瞧不起你过。”
    许是说开了,很多事情也就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他说:“你可以当做,这是男人狭隘的心思。”
    房间内,他的唇瓣却贴在了她的耳垂上,温软又炽热。
    楚蔓手臂推了他一下,说:“我还怀着孕呢,没有过三个月。”
    温了川的唇瓣却未曾移开。
    他就是禁欲久了,她不再给他摆冷脸之后,就有些按捺不住,大掌在她的身上流连。
    楚蔓从来都不是被动的性子,被他给招惹出了感觉,揪住他的衣领把人给按在了床上,她穿着吊带裙把人给压在身下,纤细白皙的手指揪住他的衣领,浓艳的眼眸肆意而张扬,“温了川,你是不是……”她压声:“发-sao?”
    这是一个女人能说出来的话?
    温了川眉头拧起来:“别胡说。”
    楚大小姐促狭一笑,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面颊凑近。
    他明明有能力有本事挣脱开她,却保持了原状。
    楚蔓是真的觉得自己占据了上风的,她在他的身上作威作福,耀武扬威。
    他也由着她胡闹。
    只是,到了最后,说要休战的人也是她。
    败下阵来的,还是她。
    要不是她顾忌着自己大小姐的颜面,哭唧唧的都会是她。
    在她睡了之后,温了川摩挲着她手指上的戒指,唇瓣勾了勾。
    他穿着睡衣想要去喝点酒,不期然的碰到书房内刚刚处理完工作下楼喝水的顾平生,“姐夫。”
    顾平生看着他手中的红酒,“喝一杯?”
    两个大男人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夜风吹过,不知道是哪里的蝉声阵阵,空中月光皎洁。
    “听夏夏说,你们明天就打算回去了?”顾平生问道。
    温了川:“嗯,婚礼的事情需要跟楚董那边商量一下。”
    顾平生;“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可以跟我说。”
    男人之间的言语好像就是这么的匮乏,三言两语之后,就是沉默的饮酒,却不会觉得尴尬。
    “姐夫。”温了川顿了顿后,说:“谢谢。”
    他好从未当面的跟他说声谢谢,无论是当年送他去凉城,还是楚氏集团风雨飘摇之时他的出手相助。
    顾平生靠在椅背上,慵懒的说道:“要谢就去谢你姐,你要不是她弟弟,我也懒得管。”
    他所关心的事情总是需要以“温知夏”为前提。
    温了川抿了口红酒,轻笑一声。
    次日清晨。
    楚蔓穿着吊带裙在卫生间里洗漱,一抬头的时候,就看到自己脖子上,胸前都是大片的吻痕,而且万分的醒目。
    楚大小姐楞了一下,然后深吸一口气:“温、了、川!”
    温了川来叫她下楼吃早餐,听到她叫自己就走了过来:“怎么了?”
    楚蔓听到他的声音“倏”的一下子转过头来,指着白皙脖颈上的草莓怒瞪:“这是怎么回事?!”
    她昨天是不是让他轻一点,是不是不让他留下什么印记?!
    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好!!
    这就是他说得好?!
    温了川的目光触及她脖颈上的吻痕,他清楚的知道,在被裙子遮住的地方……也有。
    他眸光微闪:“我没有忍住。”
    楚蔓狠狠的抿了抿唇,咬牙:“没、有、忍、住?!这就是你的回答?”
    什么叫做没有忍住?
    见她怒火满满,他就解开了自己衬衫的两颗扣子,在楚蔓皱眉的神情中,说:“我让你亲回来?”
    在他解开扣子的胸膛上,是鲜明无比的——指甲划痕。
    楚大小姐的火气顿时就下降了一半。
    两人冰释前嫌,温知夏乐见其成,在他们回凉城准备结婚事宜的时候,还亲自去送他们。
    机场内人来人往,温知夏握了握楚蔓的手,说:“等你们结婚前一个星期,我跟平生带着孩子去,了川要是再做出什么混账事,你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
    楚蔓点头,抬手戳了一下一旁的温了川:“听到没有?”
    温了川摸了摸她的长发:“嗯。”
    飞机上,这次巧合万分的,楚蔓一眼就看到了上次那个叫做许丽丽的空姐。
    许丽丽看到温了川扶着她过来的时候,楞了一下,然后对着两人点头:“尊敬的乘客这边请——”
    楚蔓难得的觉得有些尴尬,想到自己上次还让许丽丽去勾引温了川的事情,就瞥了一眼身旁的男人,发现温总目不斜视的,像是完全不记得有这么一回事。
    只是在坐下之后,温总的秋后算账就出现了,“碰到熟人了?”
    楚蔓:“什么熟人?”
    温了川侧过身,修长的手指抬起她的下颌,深沉的视线定格在她的脸上:“刚才是谁心虚的看我?”
    她胆子就是大,找个女人勾引他。
    楚大小姐抿了下唇,理不知却气壮,“你现在是在跟我翻旧账吗?”
    温了川扣着她的后颈狠狠的吻了一下:“嘴巴这么硬,嗯?”
    许丽丽见状有意的就避开两人这边的位置,一应的事情就跟同事对接,所以楚蔓倒是第一开始,也没有再看到她。
    龙安壹号。
    楚恒看着两人亲昵的目光,有些欣慰,兜兜转转这么久,能最终走在一起,也算是了却他的一个心愿。
    只是,这两人的相处总是难免有些小火花的出现,比如——
    “你说你要去看望谁?!”温了川从牙缝里挤出这一句。
    从楚蔓去墓园看望了自己的母亲,说了自己要结婚的事情之后,竟然提出来要去看望苏、向、宁!
    温了川简直就是想要撬开她漂亮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楚大小姐抿了抿唇:“你这么大声干什么?人都死了,过两天就是他的忌日,他又没有什么亲人,我让人去看看怎么了?”
    她又没说自己一定去。
    温了川强制冷静,平静着呼吸:“你想都不要想。”
    楚蔓:“你够了,是要跟我比谁嗓门大是不是?!”
    温了川在她对面坐下:“我好好跟你说,我不同意。”
    楚蔓抬起明艳的眼眸:“人都去世这么长时间了,你还吃醋呢?”
    温了川:“不想我吃醋,就别去。”
    楚蔓皱了皱眉头:“可是——”
    温了川沉声:“你要为了一个死人,不顾我的感受?”
    楚蔓发现他这人就是小气的很,人都过世这么多年了,还一个劲儿的拈酸吃醋。
    提到苏向宁,想到一系列的事情都跟他脱不了关系,温了川就气不打一处来:“他的忌日你记得这么清楚,怎么不见你记住我们在一起的日子?”
    楚大小姐扬起天鹅颈:“那你说,我们在一起的是什么日子?”
    温了川:“六月七号。”
    楚蔓:“第一次是什么时候?”
    温了川:“六月七号。”
    楚蔓觉得自己好像是问了一个有点蠢的问题,“我生日什么时候?”
    温了川:“九月二十号。”
    楚蔓:“那,我……我,我经期什么时候?”
    温了川:“每月二十号左右,前后不相差一个星期,第一天肚子疼,脾气也大,爱吃……”
    楚蔓:“……”
    温了川睨着她:“还有什么要问的?”
    楚蔓红唇翕合了下,嘟囔道:“你当总裁这么闲。”
    “没有要问的了?很好。”他说:“下面我采访一下楚大小姐,你有没有喜欢过苏向宁?”
    这事,是温了川心中的一道坎。
    楚蔓:“他可比你温柔多了。”
    温了川的唇瓣抿成一条线,眉宇之间是山雨欲来的冷凝。
    可别人怕他,楚大小姐却不怕,反而说:“他也比你会照顾人。”
    温了川下颌紧绷,咬牙:“楚、蔓!”
    楚蔓瞥他一眼:“但我不是不喜欢么。”她靠在椅背上,“他挺好的,除了……从一开始我们就不该认识之外,如果他没有伤害爸爸,如果他不是曼陀的少主,或许我们会成为朋友,只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没有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出生,而他的出生就意味着他们要成为敌对的状态。
    但在他为了救她而死的那一瞬间,楚蔓心里是动容的,到底人非草木。
    楚蔓的对于苏向宁的这种错综复杂的感觉,温了川不想要体会,也没有必要去体会,他只知道她现在是她的女人,就不希望她的心里为任何男人留下半分之地:“他绑架你的事情,你也就当作是没有发生?”
    楚蔓将腿翘在他的腿上,让他给自己按摩,而她自己优哉游哉的吃着水果:“绑架我的不是他,是夏侯,夏侯当时给我注射了毒(品),还想要对我用强,苏向宁就杀了他。”
    温了川给她按摩的手指顿住:“夏侯,是苏向宁杀的?”
    楚蔓点头,“嗯,只是那个时候我在知道爸爸成为植物人还有公司的事情都是他在幕后搞鬼,心中的恨意无处发泄,就是一心的想要让他血债血偿,在夏侯死后让他陪我一起去了附近的山上,用偷偷藏起来的匕首想要杀了他……
    只是人我是伤了,也被赶来的王衡发现,被他推下了山,好在我命不该绝,竟然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都能活着。”
    她现在说起来曾经让她噩梦连连的经历,此刻已经云淡风轻,像是在谈论其他人的故事,但听在温了川的耳中,却只觉悔恨交加,心疼她。
    最终,温了川陪楚蔓一起去看望了苏向宁。
    他想,到底是在最关键的时候,苏向宁救了楚蔓一命,不然,过往种种就算是他想要弥补,怕是都没有这个机会。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一个人——王衡。
    王衡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相携走过来的两人,楚氏集团的大小姐要跟总裁结婚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凉城,王衡一出狱就已经听到。
    现在看到两人,他只为少主觉得不值。
    楚蔓跟温了川在距离王衡两米的地方顿住脚步,温了川防备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王衡的视线却只是落在楚蔓的身上,他说:“楚恒康复了?”
    楚蔓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这个,并未说话。
    王衡好像也根本就不在意她回不回答,径直说道:“你知道,让楚恒康复的药是怎么来的吗?”他说:“那药,是用少主的血混合成的,你以为他为什么每半个月才给你一次药?他当年在山上被你捅了一刀,伤到了心肺,本就是虚弱的身体,还要每月从身体里抽血入药。他需要大量补血的食物,就因为你皱了一下眉头,他就让人撤了下去,你在意过他日渐苍白的脸色吗?你当然见过,你每天都跟他见面,却从未过问过一句,而他就为了你这种女人不顾及自己的安危……到了最后,还为了救你,死了。”
    他死死的盯看着楚蔓:“你说可笑不可笑?他在逃走之前,都还记着你因为楚恒成为植物人的事情恨着他,强行让医生抽血做药,如果不是你!他本可以好好的活着!!”
    “他的死,都是你的责任!他本可以好好的活着!!”
    他越说情绪越激动,温了川上前一步,将楚蔓护在了身后,这种亡命之徒,本身就带着危险。
    但——
    王衡并没有动手。
    他只是看着楚蔓,冷笑了一声:“你不用担心我会杀你,少主做了那么多就想让你活着,我怎么会杀你。”
    楚蔓侧眸看着墓碑上的苏向宁,心中五味杂陈。
    温了川握住她的手,深黑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生怕她受王衡这些话的影响。
    王衡看着楚蔓的反应,冷笑一声,从另一边走了。
    楚蔓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将手里的花轻轻的放在了苏向宁的墓碑前,低声对他说了一声:“谢谢。”
    风撩起她的长发,桑树叶婆娑作响,像是逝去的人对生者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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