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可以自己调节灵力,调整封印,便叫人看不出受伤来。

    想到苏芝芝,辜廷饮酒的动作一滞。

    卢峻“嘶”地一声:“那凶兽碰到你,也算时运不济。”又说,“居然是穆冬雪和苏畅然的女儿和你参加大比,她心性坚忍,是个不好相与的。”

    辜廷反问:“不好相与?”

    卢峻说:“对,我观她好几次明明撑不住,但还是强忍下来,让我想起穆冬雪,是恩怨太过分明、绝不和稀泥的性子,我记得,你们是道侣?”

    道侣?辜廷“嗯”了一声。

    一个虚名而已,他从来没在乎过。

    却听卢峻继续说:“你最好别在她身上动心思。”

    他眉头一扬,唇畔勾起一抹笑——在苏芝芝身上动心思?

    若此时有别人看到,恐怕眼珠子都要掉到地上,原来辜首席也有轻笑的时候,他迎着月华,脸庞璧玉皎洁无暇,眉目清隽矜贵,比仙者更仙,直教人看傻了眼。

    不过此一笑也很短暂,转瞬即逝,人还没咂摸过来呢,他便敛起神情。

    他轻啜一口酒,道:“多谢长老提点。”

    卢峻知道他压根没放到心里,便叹息:“你还是太年轻了。”

    辜廷说:“何出此言。”

    卢峻叹口气:“你不会自己提出结为道侣,应该是她提的,既然你肯答应与她结为道侣,自然是心里有柔软之地,只是尚且没察觉罢了。”

    又说:“她对你算用情了,当日的场景,想来你们两人都难以忘怀。”

    辜廷皱起眉头,说:“忘了。”

    别说柔软之地,连当时具体是怎么样的,辜廷都没记住,他记性自然是没问题的,只是没用过心罢了。

    本来无一物,便也从不惹尘埃。

    卢峻:“……”

    他不死心,问:“你和她就没有有意义的场景?”

    辜廷脑海里瞬间划过几个画面。

    那些场景里,她是一抹亮色,有她伸出手,说“师兄,血”的时候,也有四处嘈杂,唯她一人转身离开的背影。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想起这些。

    辜廷闭上眼,再睁眼时,双目清明,毫无波动。这模样,就是默认确实没有任何有意义的场景。

    卢峻呆了呆,半晌才说:“你们是道侣啊……”

    辜廷觉得奇怪,便直抒心中所思:“道侣又如何?”

    卢峻:“……原来还是我多虑了。”

    刚刚怕辜廷用情,卢峻还劝呢,现在看辜廷如此无情,卢峻又替穆冬雪的女儿不值。

    罢了罢了,小年轻的事,轮不到他掺和,都是因为他这种唠唠叨叨的性格,才没成剑修,走了器修的路。

    他问回一开始的问题:“那你身体怎么办?需要去找元道真人么?”

    辜廷好似还沉浸在方才的对话里,这会儿,犹豫了一下,才摇摇头,说:“晚辈自有安排。”

    ***

    苏芝芝打坐完毕,神清气爽,筑基初期的瓶颈松动,接下来努力一把,她能冲筑基中期,这资质,放在别的门派,可都是当独苗苗养的。

    当然,流云宗太大了,像她这样的修士也并不少,比如卢钰等,何况还有辜廷在前。

    因此得意一会儿后,她心里静下来。

    大道修行,长路漫漫。

    “打下手”的日子还有得修炼,骨鸟却“自我断绝”,就是自己断绝灵力,与周围断绝,就怕被卢峻察觉它的存在。

    苏芝芝笑骨鸟窝囊,被发现有什么嘛,修真界无奇不有,像卢峻这种大能,才不会大惊小怪。

    然而骨鸟这天神的化形,好像只愿意在她面前蹦跶,在其他人面前就特别怂。

    没人唠嗑,苏芝芝沉迷修炼,什么谋算什么计划,都放到了第二位。

    日子倏忽流逝,三月后,第七次锻器结束时,火琉球终于成型。

    成型那日,天上出现五彩彩云,是上上阶法器的吉兆,流云宗内,许多人在试探这珍品法器是什么。

    苏芝芝有幸成为见到它的唯三者。

    原来巴掌大小的火琉球,在千锤百炼中,渐渐变成圆珠子,中心融着一滴暗红的血液,带着诡魅的艳丽。

    这个珠子,比火琉球有更强的颐养气血、补充精元之效用,加之九天至阳体质之血,更有化骨为肉的奇效。

    卢峻说,可以做成戒指、扇坠、发冠上,他提的都是偏男性的法器,而辜廷却说:“做成耳坠吧。”

    女孩戴的耳坠。

    卢峻这里现成的耳坠样式,辜廷挑最朴素的滴坠款,枫叶红的珠子成为银色耳饰上唯一的装点,偏偏是最朴素的款式,才显出枫红的奇特,霎是漂亮。

    苏芝芝心动了。

    当然,她只看了一眼,就收心。

    她知道,这东西不是给她的,但她能在此地修炼几个月,已是占便宜。

    好在她向来很会权衡,自然不再纠结。

    所以,当辜廷对她说“手”,她伸出手,掌心就放下那粒枫红耳坠,她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什么意思,让她拿给章梦?

    还是说,给她的?

    第16章 还有这种好事

    苏芝芝很意外。

    当然,以她的机灵,很快发觉不对,辜廷若想给章梦,何必大费周章专门拿给她?他从来不是会绕弯之人。

    她下意识捏捏自己的耳垂,反问:“大师兄,这是给我的吗?”

    三月来,两人都是一个净身术度日,所以苏芝芝有一只耳垂还是空着,藏在发间的耳垂小小一个,像一块软玉。

    不难想象,戴上耳坠后,会多几分秾丽。

    辜廷移回目光,仿佛不曾打量过,点点头:“嗯。”

    看到辜廷点头时,苏芝芝笑了。

    她眼睛黑白分明,带着点懵懂的纯澈,挂在白皙耳垂上的坠子,跟着荡了荡,笑意如晴空无云,骄阳一样的迸发出来,让她白净的脸上更加娇媚。

    长得好看,一颦一笑,更是生动不已。

    她高兴得绷不住,像小孩似的蹦了一下,没过脑子,脱口而出:“谢谢大师兄!”

    她提着耳坠,放在光下观赏,辜廷目光随着耳坠到她脸上,耳畔莫名响起卢峻一句话:“你们是道侣。”

    道侣……是有意义的人与事?

    辜廷最开始对苏芝芝的印象,大约是个寡淡的影子。

    她偶尔会出现,笑盈盈地叫大师兄,但大多数时候,他从没注意过她。

    因为他与她结为道侣有所图,所以,他自然觉得她是有所图,首席大师兄能给朝星峰带来的好处并不少。

    他们只是互利。

    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像以前一样远远地看着,小心翼翼地与他攀谈,而是从暗处的影子走出来,带着温度,活生生的。

    也便是这般,他知道她失血,火琉球本有补精元血气的功效,便让弟子把东西留下来,以补她那日亏损。

    后知后觉,她不止是一颗脱离掌控的棋子,或者工具。

    辜廷皱起眉头,他不习惯这种知觉。

    恰此时,卢峻摆摆手,赶他们下山:“行了行了,你们白蹭我一回锻造,趁我还没反悔,下山去吧!”

    苏芝芝兴奋地说:“谢谢卢长老!”

    她行礼,辜廷慢了一息,才跟着拜别。

    苏芝芝郑重将耳坠收起来,心里美滋滋的。

    辜廷不是没赠过她东西,譬如碧琥珀,但和碧琥珀又不一样,这枚耳坠,可是她亲眼看着铸成的,枫叶红色符合她审美,算是投她所好。

    真送给章梦,章梦素淡的容颜撑不起来,用不出耳坠的好,暴殄天物。

    当然,她不会觉得辜廷也这么想才送她耳坠,他大概是觉得,不能白喝她的血。

    不得不说,苏芝芝确实很了解辜廷,一猜即中。

    此时的高兴值当一切,她没必要和自己的好心情过不去。

    回到朝星峰,苏芝芝要消化在流云峰的所得,请教魏远,魏远以金丹巅峰期的修为,帮苏芝芝梳理脉络,道:“一口吃不成胖子,你别着急冲筑基中期,要稳扎稳打。”

    苏芝芝也觉得,虽然修为关口有所松动,但不能着急。

    她开始闭关。

    闭关之地在朝星峰她自己所居云间阁,闭关时,无法与外界交流,她自然不知道,至阳珠的面世,在流云宗引起不小的轰动——至阳珠,就是火琉球炼化的那颗珠子,因里头有九天至阳体质之血,便起这个名字。

    作为上上阶法器,宗内都在打探它的下落。

    卢峻只给出至阳珠的画像,说本体已赠有缘人,到他这身份地位,不想说的别人就打探不到,唯一知道的是,火琉球是辜廷拿给他的。

    宗内都在猜测至阳珠的去向,长生峰不少弟子,却以为这东西已经到章梦手里。

    “九天至阳之血啊,”一个侍者说出打探的消息,“朝星峰出手可真大方的,不过,最大方的,还是辜首席。”

    章梦问:“大师兄?”

    侍者回:“对,这回是辜首席亲自请卢长老,不然以卢长老的地位,哪还随便炼器?听说就是掌门上门,卢长老都爱理不理呢,那些长老们,只有对辜首席会和颜悦色。”

    章梦听了,手指搅在一起,略有些羞涩:“大师兄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我怕是有负他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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