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汶怒视了他一眼,然后扭脸赔笑看大哥,说道:“大哥不用戴,只要挂在哪里别扔了就行了。”

    沈毅低头看看才到自己腰间胖胖的沈汶,又看了看丑丑的香囊,微笑着说:“小妹做的怎么能不戴?”说完拿起香囊挂在了腰带上,做工粗糙的香囊在沈毅绣工精美的腰带下显得格外不合适,

    沈汶目瞪口呆,有些结巴地说:“可是,我做的不好看……”

    沈毅一笑说:“小妹才六岁,做的已是很好了。”

    沈汶拉着沈毅的袖子:“戴一会儿就行,别让人笑话,但是,大哥一定要留着!”

    沈毅点头:“既然上面有今天的日子,就戴一天,然后我一定留着。”

    沈汶笑了,又拿起一个给沈坚,沈坚笑着接过来,也挂在了腰上,不等沈汶开口就说:“妹妹放心,我肯定不会丢了的,这上面的这块玉可稀罕了。”

    沈卓用左手挑了一个,苦着脸说:“丑死了,他们带了我也不能不带,不然人家会以为我不是你哥哥了,这是什么东西缀在上面,看着像个小石子,小胖鸟,你可害苦我了。”

    沈湘一把把他推开,拿了最后一个,边往腰上挂边说:“你真傻,那是玛瑙,小妹别听他的,你缝的比我好,还有这么好的东西在上面。”

    沈汶笑了,又示意夏红,夏红递过来两个看起来与其他人一色的香囊,沈汶挂在了自己的身上,沈坚问:“小妹还给自己做了,怎么要戴两个?”

    沈汶认真地说:“如果遇上了要送礼的人,我会送出去。”见她一本正经的小大人样子,几个人都笑了。

    沈毅再次轻拍沈汶的头顶,说道:“好的,小妹想得周到,也许这样就能找到好朋友。”

    沈卓撇嘴:“大概会是一个和她一样胖胖的。”

    沈汶露出哭样,沈坚忙笑着说:“小妹别理三郎,我明天和大哥一起教教他武艺。”

    沈湘盯沈汶:“你不会有了手帕交就把我忘了吧?”

    沈汶对着沈湘使劲摇头,“不会不会,你是我的姐姐,谁都替不了的。”

    沈湘满意地笑,沈卓见状说道:“你还是姐姐?哪像个女子,当哥哥得了。”

    沈湘立了眉毛,抬手便朝沈卓肿着的右手拍去,沈卓转身就跑,边跑边说:“四弟!你别追了,再追也变不回去了……”沈湘追着跑过了。

    沈毅看着那兄妹两个走远了,就对沈坚说:“离人来大概还有段时间,我们去藏书阁吧。”

    沈汶马上说:“我也去我也去。”藏书阁是沈汶最喜欢去的地方,沈毅自然同意,告知了杨氏的人三人的去向,三个人就去了不远处侯府的藏书阁。

    其实所谓的藏书阁只有一层,而从藏书数量来说,也远不及文官家的量。武将之家有个书房,就已经很风雅了。藏书阁里收藏的大多是兵书或者史书,沈毅兄妹进了阁,沈毅找了本书,自己一边坐了,就读了起来。沈汶知道这位长兄并不是故意冷淡,只是平素不喜言谈。沈坚却是陪了沈汶在书架中间慢慢地走。

    这时的书籍都是平着摆放的,一摞一摞,要一本一本地翻。沈汶个子矮,只能看下面的两层架子。沈坚平时多和大哥沈毅在一起,没有时间和沈汶玩,今天有空陪着沈汶,觉得这个妹妹圆圆乎乎,性子柔弱,可爱得很,就翻着沈汶够不到的架子上的书一本本告诉沈汶,沈汶如果说想看,就拿下来递给沈汶。

    太阳高了些,屋子射入阳光,书架间的阳光里有微微的浮尘,窗外鸟叫,空气里有春天的清香。沈汶的目光掠过书籍,瞥见专注地读书的沈毅初现刚毅线条的侧脸,听着身边沈坚带着哄小孩的语气说话的声音,远处隐约有沈湘的笑声,只觉得这世间可以如此温馨和美,她前世过得稀里糊涂,从来没有珍惜过这样的日子。

    窗外有人禀告说平远侯夫人带着长子张允铭和两位小姐来访,已经见过了老夫人和夫人,张家的两位小姐留在了那边,张允铭过来见公子们。沈汶提起精神,这时虽然男女有别,但是她才六岁,按理应该没有太多顾忌。果然,沈毅稍迟疑了一下,就站起来说请。

    一会儿,书僮领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走进来。沈汶前世从来没见过这位和沈卓、三皇子一起死的平远侯长子,不由得注意地看他。

    张允铭此时应该才十三岁,端正的眉眼尚未长开,但行止明显是在模仿文人的做派,步态缓慢,挺胸正颌,一只手还拿着把扇子,手肘微曲地放在身侧。沈汶知道他从小习武,对他这种做派不禁含笑。

    那边张允铭与沈毅和沈坚见礼后,转眼看到沈汶,沈毅就说道:“这是我家幼妹。”沈汶年幼,该先行礼,忙福了一下。她人矮小而微胖,显得有些笨拙。

    张允铭笑着回礼说道:“小娘子不必多礼,吾与你家兄长们十分熟。”

    张允铭这话不是客套,两家是世交,前辈曾在战场上一同厮杀过,镇北侯和平远侯是一同长大的好友。只是平远侯随着自家侯爷在边境上打杀了十几年后,就以身有伤患为由交出了兵权。不像镇远侯手握着重兵,驻扎在边境。平远侯实际是个空头王爷了,还娶了个被人轻看的商家之女李氏,在京城不问政事,过着奢华的生活。

    据说那个商人的女儿李氏极妒,仗着自己娘家是江南的首富,不许平远侯娶妾室。平远侯有张允铭这一个儿子,接着有了两个女儿,大儿子都十岁了,才终于又得一子。大女儿常年生病,出来走动的是小女儿。沈汶知道这个张允铭日后会总去和文人们一起作诗吟赋,被人目为附庸风雅之人。

    前世,镇北侯和长子身死,沈家军覆灭后,一直明哲保身的平远侯最终挺身而出,再领帅旗,他的夫人李氏倾尽家私为他筹备粮草,援军才能在短时间内整顿而出,而他的长子请为先锋。那时人们才知道这个平素文人打扮,还去考了个秀才的张公子,是个身怀武艺不打折扣的武人。

    沈汶甜甜地看着张允铭说:“既然公子与我家哥哥们相熟,那我也要和你家的姐妹们相熟才好,请问今天来的是哪位姐姐?”

    张允铭回答:“今天来的是我的堂妹,张二小姐和我的小妹,六小姐。” 平远侯有两个兄弟,没有分家,看来这就是平远侯兄弟的女儿和张氏自己的小女儿。

    沈汶故作不解地问:“那你的大妹妹呢?为何不来?我们府里有好多花,可好玩了。”然后眨眨眼,唯恐自己不可爱。

    张允铭果然笑着说:“大妹妹病了,出不了门。”他说得十分熟练,可见已经多少次这么对人说过。

    沈汶就等着这句话呢,忙蹙了眉真诚地说:“那可怎么好?”童声童气。

    张允铭忙安慰道:“她一向身体不好,只要多休养就行。”

    沈汶故作难过,从腰上解下了一个香囊,递给张允铭说:“请帮我把这个香囊送给大姐姐吧。”

    张允铭有些为难,看向沈毅,沈毅微笑:“是幼妹为了这次花会专门做的香囊,你看,上面还有今天的日子呢。”

    张允铭只好接过来,沈汶认真地说:“你可一定要给大姐姐呀,她生了病,不能来,心里肯定不好受。你看,我这香囊上缝了块玉佩,上面刻了祥云,会给她好运气的,也许她的病就好了呢。”

    沈坚笑了,对张允铭说:“你拿着给你大妹妹吧,小妹对她的香囊可看重了。”

    张允铭只好接了过来,沈汶又做出极度可爱的样子乞求着:“你可要给她呀!改日我去看她,告诉她今天我们的花会都干了什么。”问问你给没给。

    张允铭忙点头:“肯定,我一定会给她,我在此先替我大妹妹谢过了。”

    沈汶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她走完了一步棋。

    前世皇帝迁都前,抄杀镇北侯平远侯两府,平远侯夫人李氏为护幼子一同被杀,因缠绵病榻还没有出嫁的侯府长女与李府其他女子被收为奴。可当夜,这个长女手刃二十余人闯出了官营,接着趁着城中迁都的混乱,纠集了平远侯旧人,行刺太子,未遂后冲出了京城。人们这时才知道这位养在深闺平时闺名不露的病长女原来不是女子,而是个男子!名叫张允铮。

    在她刚死去迷茫的游荡中,沈汶没有多注意这回事,只是后来她越来越关注人们对这段历史的述说,她才知道了这个张允铮的身世。

    原来平远侯曾在战乱中救过一个道士,那个道士告诉他,他的次子要以女孩的身份养到二十二岁,那之后,再脱了女子身份娶妻生子不迟,若不如此,恐难活过二十二岁,就是成了婚,也会全家遭殃。平远侯并不想这么干,可他的夫人李氏却十分迷信,持意要如此。这个次子从小以女子身份养着,也就是张允铭口中那个总托病不出的“大妹妹”。前世平远侯府事发时,离这个次子的二十二岁生日只差十来天。

    张允铮杀出京城后,就到处联络沈家和张家的旧部,揭露太子陷害忠良的阴谋。当时北戎已然横扫北方,朝廷南逃。他无力抗争北戎,就也到了南方。那之后,他一次次地带人谋杀当时的太子也就是日后的皇帝,几次刺杀不成,就到处行刺太子手下的人。有时得手,有时失手仅逃得性命,可却没完没了。他杀了太子的两个小妾、几个幕僚、登基后皇帝身边的太监、皇帝重用的官僚,最后还杀了一个年幼的皇子,被他伤过的人就多了。他在后面的二十多年中就没有消停过,时不常就出来制造血案,简直是后世所说的恐怖分子。

    朝廷多年对他通缉追杀,太子登基后更是对他恨之入骨,曾用他作为例子告诫手下“斩草一定要除根否则后患无穷”的道理。张允铮在四十多岁时被围在一座山上,手下人都死光了,他饿着肚子与官兵整整周旋了七天七夜后被俘。皇帝命对之处以极刑,他受尽酷刑后,被活剐而死。他临死时有人问他是否有悔意,他说自己求仁得仁,死不悔改。

    沈汶知道他死后也遭罪,必然要体会他杀的那些无辜者所感到恐惧和痛楚,但她在某种程度上理解也谅解他的所作所为,那是作为幸存者的痛苦和绝望:如果无所作为就无法面对惨死的家人。自己在那漫长的孤寂中无法放下这一世,何尝不是因为在生时没有为家人尽过心力,负疚感如此沉重以致不能追随他们离去。

    沈汶此世最想结交的就是这个人,可惜现在他还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沈汶不知道如果不经家毁人亡的大变,这个人是不是还会焕发出那样倔强的斗志。但不管怎么样,此人心智坚韧,自己今天送香囊,就是为了日后见面埋下伏笔。?

    ☆、花会

    ?  不多时,外面就有人来报说夫人让他们都过去。几个人走到正厅,夫人杨氏坐了上座,沈卓和沈湘已经貌似老实地站在了杨氏的身边,杨氏旁边的座位坐了一位和她年纪相仿的夫人,可面容极美,细长的柳叶眉,丹凤眼,神态端庄,穿着非常讲究。虽然在颜色上并不是亮色,但衣料暗花繁复衣边的绣工精美异常,头上的几件首饰也是不可多见的宝物,看来这就是平远侯娶的那位身家极富的商人之女。她身边站了个七岁左右的女童和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都表情恭顺。十几岁的女孩子的打扮是正常富贵人家的样子,七岁女童的相貌并不如那位夫人美丽,可穿着从头到脚都金玉耀眼,奢侈得过分。

    侯府的几个孩子上去对着平远侯夫人李氏行了礼。

    李氏忙说:“莫要多礼了,多好的孩子!”示意身后的丫鬟,丫鬟递过来几个荷包,李氏一一递给了沈家的几个孩子,又介绍身边的两个女孩说:“这是我府的二小姐和六小姐,快去见过礼。”

    沈汶知道平远侯女儿的名字是张允锦,只不过这时女子的闺名不在外称扬,外人只称未嫁的女子某某小姐娘子或某氏,出嫁后就成了某氏某夫人了,从称呼上就没把女子当个独立的人,连中国历史上许多著名的女子都没有全名。

    两个女孩子上前规规矩矩地行了礼,连那个女童的姿势都十分小心,不失分毫,明显是经过很好的训练的。

    杨氏叹息道:“看你府的女孩子们多有规矩,哪像我家的!”沈汶前世听了这话都会心中不快,可此时知道这些是母亲想让李氏高兴的话,母亲对自己两个女儿的爱没少半分。但她可不能放弃这个缔造自己形象的机会,马上从袖中拿出手帕在手里乱拧,脸上一副幽怨的神情,眼睛湿润。

    李氏矜持地微笑,拉了沈汶到身边,揉着沈汶胖乎乎的小手说:“多乖的囡囡,这么招人爱。”忙又扭脸对沈湘说:“大小姐也是好的,会武艺,日后可以助父兄一力呢。”她说话圆润,不想偏袒一方。

    杨氏叹息:“我可不指望她助什么力,日后嫁个好人,安安生生地过日子就行了。”沈湘脸腾地红了,使劲皱眉,十分气愤的样子。

    李氏忙打圆场说:“谁不这么想?对女儿家,平安是福。”

    正说着,外面报有多府的夫人携小姐们到了。杨氏站起身,迎出厅门外。前院里,一群丽人相继行来。

    前世,沈汶头一次见到这么多举止优雅话语温和的妇人小姐,如同一场华美的演出,一个个出场的人物表演得都十分完美,满院锦绣环佩,衣香花香弥漫,给了那时年幼的她足够的震撼。

    现在,她看着那位以美貌闻名的二品武官夫人和身后娇艳的两个女儿,想的是这个夫人抓了个错令人把丈夫的小妾打死后,还让把那个妾室的眼睛挖出来。那个仪态端庄被两个年轻丫鬟搀扶着的四品文官夫人,日后把庶女嫁给了一个年老的高官为继室,十五岁的女孩子一年内就过世了,不知道她心中可有丝毫可惜?而那个说话慢悠悠咬文嚼字的才女,日后逢人就说沈湘如何粗鲁不堪,侯府品味如何低劣。……原来不仅是自己,许多人都有伪装。

    正想着,沈汶突然听到下人的传报:“秘书少监夫人孙氏携大小姐,二小姐……”

    沈汶的眼睛聚焦了,前世她都不记得这些人来过。秘书少监只是个从四品的文官,但这个文官的姐姐嫁给了三代为相的吕家长房太傅吕言博的长子吕正操,生下的女儿就是日后的太子妃。太子妃成为皇后之后,自己前世的丈夫就娶了这个文官的二小姐。

    沈汶专注地看着走进来的孙氏和她身边的两个女孩子,孙氏该是三十多岁了,面容精致,挂着得体的微笑。她身边十几岁的大女儿,细眉长画过眼角,唇点朱红,很是漂亮,只是神情有些骄傲。小女儿应该才五六岁,两眉间画了一颗鲜红的朱砂痣,衬出肤色雪白,玉琢粉雕一般,可见长大后的艳丽。

    杨氏与孙氏明显不熟,只是礼貌地交谈了几句,孩子们自然互见长辈再相互行礼。沈汶扭扭捏捏地走了这个过场,显出上不了台面的小家子气。孙氏的笑容没有改变,她身边大的那个女孩子脸上有一丝不屑:她的表姐就要嫁入皇室,自己的身价自然也水涨船高地不同了。再看这些武将家中的女孩子,一个个都面目平庸。

    刚见完了礼,有人跑着进来说五公主来了,由三皇子护送着,快到了府门了。杨氏赶快让人准备,自己亲自去大门处迎接。这位五公主与杨氏有转弯的亲戚关系,今年八岁,原来说由着宫中的嫲嫲陪着来花会看看,可谁知三皇子会来?众人都兴高采烈起来,有个皇子参加,让这场花会格调高了许多。

    周围似乎突然降温了,沈汶寒战了一下。她前世糊里糊涂,只顾着羡慕那些夫人小姐们的风度,就是知道三皇子来过这次花会,也没放在心上。现在看来,在大难发生的十多年前,就出现了蛛丝马迹。

    皇上曾有五位皇子,活着的有四位。

    大皇子的母亲是当今皇后,可是已经失宠皇帝多年。

    去年底,大皇子与“一门三相”的吕府定了亲事,娶吕太傅吕言博的嫡孙女为妻。虽然大皇子未来的老丈人吕秉操只是个政绩平平的四等官,可他的父亲太傅吕言博却是门生故旧满朝,比如,当朝的首辅就是吕言博的学生。大皇子这门婚事,表面上显得平常,但后力无穷。明年,大皇子满十八岁时,会被指为太子。

    二皇子七岁时得了天花,不久就没了,其母梅贤妃不久也抑郁而死。

    三皇子的母亲陈贵妃长年圣宠不衰,十三岁的三皇子因学文习武甚是努力,几次得了皇帝的赞赏。

    四皇子今年十一岁,去年夏天因坠马而折了腿,医好后还是瘸得厉害,不久,他的母亲蒋淑妃病死了。沈汶死后才读到,四皇子的腿是他的母亲蒋淑妃指使人制造了落马事故,然后趁机锤断的。想来这位女子未雨绸缭,希望以此护住自己的儿子。但是后来太子登基,四皇子被幽禁,一直没有留下子嗣,在太子重病时被毒死。可见就是断了腿,也没有过上好日子,不知道那位蒋淑妃是否后悔下了这样的狠手。

    五皇子还不到三岁,据说连话都说不全。日后北戎南下时,这个十三岁的皇子在逃亡路上病死。

    此时,大皇子定了亲事不过半年,他未婚妻的舅家就前来朝中第一武将府中参加为侯府长子议亲筹办的花会——大皇子的未来老丈人家已经为他在打点了。

    前世,侯府没有选择孙氏的长女,而这次三皇子来又与沈毅沈坚等见面,按照前世的发展,会成为好友,这是不是就已经注定了侯府日后灭亡的下场?

    沈汶此时六岁,如果是个正常的孩子,自然什么都不懂。其他的孩子也没好多少,侯府的长子沈毅方才十五岁,能有什么政治的敏感?杨氏和老夫人都是性情直爽的妇人,而侯爷又长年在边境秣马厉兵地防范外敌,对朝政就是有心也没有余力。不管十三岁的三皇子是不是有意而来,但在此时此刻,侯府里肯定没有人会预见到这场花会埋下的恶果。

    几年后侯爷大约是察觉了不妥,把大哥和二哥都带到了边境,也许想以示中允。可此举于大局已是无补,侯府早就被划入了三皇子的阵营。手握重兵又如何?自有境外的强敌来收拾你。对方以有心算无心,以有备算无备,自己的一家从一开始就处了下风。

    看着夫人杨氏带着长子沈毅次子沈坚去往前院的背影,沈汶眯着眼睛,面露伤感,有点儿要哭的样子。

    平远侯的小女儿张允锦见了,挪了一步到了沈汶身边,小声问:“妹妹怎么了?”

    沈湘也扭头,见了沈汶的样子,对张允锦嘀咕:“别在意,我妹妹就是这样,时常要哭的,她可能是舍不得母亲和兄长。”

    沈卓探过头来:“不,她是因为饿了,你看,她那么胖,就是因为总是要吃东西。”

    张允锦笑了,沈汶扁着嘴看沈卓,沈卓背手昂头,不再看沈汶。

    张允锦笑着拉了沈汶的手,低声说:“妹妹别哭,你一点都不胖。”

    在一旁的张允铭笑着拉了下沈卓:“你还不道歉?我要是说这话,可要被母亲责备的。”

    沈卓伸出有些肿的右手:“只是责备?看见没有?!我的手都成这样了,不多说几句不亏了?”

    沈湘小声说:“你活该!”张允锦又低笑了一声。

    沈汶低头,前世,她一直盯着那些文官的女眷们,不爱搭理沈湘和沈卓,他们也不惹她。张允锦那时与沈湘和沈卓相熟,后来杨氏曾经想与平远侯府结亲,可对方没有接这个茬。想来平远侯立意远离朝政,不愿与重兵在手的镇北侯有瓜葛,其实最后也没逃过去。

    张允锦最后嫁给了她母亲那边的一个商家子弟,沈汶忘记了她后面的结局,而前世沈卓一直拖到了二十二岁才定了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张允锦。

    杨氏迎到了五公主和三皇子,一群人又回到院落中。那边有人搀着“在后面礼佛”的老夫人出来了,众人又一通见礼。其实沈汶知道老夫人只是懒得一个个地接见来宾,等人都到齐了,出来见一面就行了。杨氏接着请人带着小姐们去园子里玩,自己领着夫人们前往后厅,那里支了牌架子,有各种小食,能让夫人们谈天休息。

    人群散开,沈卓沈湘带着沈汶,引了张家的大公子张允铭、二小姐和六小姐张允锦往花园走。

    沈汶远远地看向三皇子,许多小姐们不远不近地围在他的左近。这个少年头戴着皇子所佩的金环,眉目端正,身穿了一领淡黄色的长衫,玉带缠腰,身材笔直,有种皇家人士特有的高高在上的气质。五公主在一旁指划着,沈毅和沈坚陪着他们说着话,忽然五公主指着沈毅腰带,然后又指了沈坚的腰带,沈坚转身来回看,找到了沈汶这帮人,向他们招手,可不等他们过去,三皇子他们却往这边走来。

    两群人走到一处,旁边围观的人也尽量不动声色地往这边来。前世,沈汶没有给香囊,自然没有得到三皇子和五公主的注意。这位五公主比自己大两岁,和沈湘一般大,十五岁时被和番嫁给了北戎大汗的二儿子,北戎大举进犯边境前死的。后世有记载说她实际是被杀死的,以示北戎的绝决——断没有去攻打人家还留着人女儿当老婆的道理,万一有了儿子是谁的江山得以承继?也有野史说她知道了北戎的计划,想逃回来报信,可是中途被杀,该被收入烈女传。

    沈汶躲向沈湘身后,一副胆怯的样子。沈湘现在充大人了,一把紧紧握住沈汶的手,低声说:“小妹莫怕,一会儿别说话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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