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缘沂的心里非常矛盾,她一方面希望顾铭能好好完成学业,找一份轻松又稳定的工作,更好地生活下去,另一方面又自私地希望顾铭能留在栀子苑小区,只有他们两个人居住的大房子里。

    她心里很不待见顾铭的这些朋友,常常看杨雷和吴潇的眼神都冷得像冰。

    木缘沂起初猜测杨雷和吴潇的突兀造访是为了规劝顾铭回去,她的心像针扎一般疼痛,害怕顾铭在朋友的好言规劝下点了头。而更要命的是,她甚至没有劝她或不劝他的立场。

    仿佛她是他生命中可有可无的一个人。

    爱上一个人需要多久?可能是漫长的十年,也可能是短促的一个眨眼。

    木缘沂认识顾铭远不到十年,当然也不止眨眼的短短几秒。她爱上了他,兴许是他从厨房替她盛出第一碗白米粥起,也可能是她看到他常挂眉梢的惆怅起。

    爱与不爱同样折磨人。自己深爱的人,就如同火红烙铁烙在心头的印记,不可磨灭,直到生命尽头,自己不爱的人,就像某个节气忽然飘飞的夜雨,在透彻如琉璃子的清晨被遗忘。

    所以顾铭记不住木缘沂,木缘沂却永远记住了顾铭?

    这会木缘沂盯着游戏机前的三兄弟,露出甜美若甘露的笑靥,撒娇一般说道:“你们干吗这么关心我?我好歹是快二十岁的人了,走不丢,也拐不走,你们想玩什么就继续玩吧。”

    顾铭点头道:“看到你好端端地站着,我们的确可以安心玩了。”

    吴潇道:“玩一局《圆桌骑士》,一起打宝?”

    杨雷道:“我们正好三个人,很不错。”

    木缘沂见他们三个往边上的另一台游戏机走,蹙着眉跟上去,发现这款游戏最多三人玩,心头有些迟疑,试探性开口道:“你们能带上我吗?”

    三兄弟对视片刻,均点头。

    顾铭道:“《铁钩船长》或者《三国战纪》。”

    吴潇笑道:“还是《忍者棒球》吧,游戏全程都是卡通画面,游戏音乐也比较欢快,和那些打打杀杀的游戏相比,这个可爱得多,女孩子容易喜欢。”

    顾铭道:“但是《忍者棒球》的操作难度非常大,木缘沂不容易学。”

    杨雷道:“你可以保护她啊。”

    于是四个人一起玩《忍者棒球》。

    木缘沂第一次玩街机游戏,很笨,最基本的摇杆与按键都弄不懂。顾铭便教她,他不仅没有敷衍了事,反而知无不答,把自己懂的都如数告知。

    “→→←b是队长的小必杀,指令输入不要太快,讲究一个有序节奏,不然释放不出来。”

    顾铭说,木缘沂就照着做,但她的确掌握不了指令输入节奏,打不出小必杀。

    顾铭看不下去,便直接握住她捏摇杆的手,真的来了一个手把手教学。

    木缘沂感觉到手背传来的触感与温度,两颊红透,心脏更是“扑通扑通”直跳。

    他的手不大不小,手指偏细,指节略微硌人,像光滑的小石子轻轻在手背划过。

    ——原来他的手是这样温润细腻,只可惜我没机会牵到他。

    木缘沂想着,心里既欣喜激动,又不免升起淡淡的忧伤。

    木缘沂本就手笨,顾铭再这样一教,她就更学不会了。到后面,顾铭直接不玩了,就捏着木缘沂的手教她玩。

    他们两个同时操作一个角色,仿佛他们的心也在这时有了一致的节拍。

    虽然木缘沂知道这只是自己的错觉,但她还是感觉非常幸福。她再一次笃定,这世上无论哪个女孩和这个男人走到一起,都将是无与伦比的幸福——这世上再也没有比他更温柔,更耐心,更懂得珍惜的男人了。

    幸福的时光总是在飞逝,木缘沂感觉自己只发呆神游一小会,这局游戏就结局了。

    顾铭松开她的手,皱着眉道:“你的手好凉,注意别感冒了。”

    木缘沂道:“我的手一直都很凉,这对我来说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不会感冒的。”

    吴潇道:“长期节食的女生,容易引起体温低于常温的症状,还是多注意饮食的好。”

    木缘沂道:“我也想山吃海喝一顿。”

    杨雷道:“那叫铭爷请你啊。”

    木缘沂道:“只可惜我挑食挑得厉害,无论多好吃的东西,我吃几口就腻了。”

    顾铭道:“如果你真的想好好吃一顿,那我可以多买一些好吃的东西,你换着吃就不会腻了。”

    木缘沂摇头道:“算了,你赚钱不容易,还是不让你破费了。”

    顾铭忽然直视她,非常认真地问:“你是真的挑食或减肥,才一直控制食量的吗?”

    迎着顾铭宛如质问的目光,木缘沂惊住。她暗自捏动手指头,斟酌片刻才点头道:“是的。”

    顾铭道:“我怕你是因为其他原因才不吃东西。”

    木缘沂莞尔道:“你就当我在寻仙问道吧。”

    顾铭失笑道:“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

    木缘沂道:“听不懂。”

    顾铭忽地抱拳一拜,道:“见过木仙子。”

    木缘沂不知所措,三兄弟都笑而不语。

    下午五点,四人还在玩,吴潇的手机响了,是石静打过来的。

    吴潇道:“阿铭,阿雷,还有木仙子,初雨和石静在等我们,差不多该回去了。”

    顾铭道:“那我们先回中山路吃饭,之后再打打台球。”

    木缘沂心里千百个不愿意,她能感觉到,在游戏城里,她和顾铭的距离似乎要近很多,但一旦离开这里,他们又将回到以往的状态。

    可是这种情况下她只能点头。若是矫揉造作地说什么“顾铭,我还想多玩一会,你再教教我吧”,这就不是她了。

    四个人回了中山路,曾初雨和石静两人手中都提着好几个袋子,全是新买的衣服。

    吴潇皱眉道:“莫非你们来永川是为了买衣服?”

    曾初雨道:“中秋过后就是秋分,气候会越来越冷,早一点准备冬装总归是好的。”

    吴潇道:“你们实在没必要买这么多衣服,还得花不少力气才能把它们带回去。”

    石静道:“反正回去的时候又不是我们提。”

    吴潇的面色僵住。

    曾初雨道:“如果你心里不忿,那我和石静现在就买机票回去!”

    石静道:“你以后别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吴潇只能苦笑。

    顾铭道:“两位学姐,你们还是稍微消停一点,不要老是威胁潇潇。其实他很迁就你们,你们偶尔也对他和善一点行吗?”

    曾初雨道:“他当然迁就我们,不然谁陪他睡觉?”

    石静道:“他玩双飞的时候,对我们可没有半点迁就。”

    木缘沂听着,她仿佛挨了当头一棒,霎时天旋地转。到了此刻她才知道,这个叫吴潇的男人真的有两个女朋友,而且这两个女生都还美貌惊人。这种滑稽到无以加复的事情,居然真的存在?

    吴潇尴尬道:“你们能不说这个吗?”

    曾初雨道:“有什么不能说的?你好歹是个男人,敢做就要敢承认。”

    石静道:“而且你早就是我们的所有物了,要怎么对待你,我们说了算。”

    吴潇道:“我知道了。”

    曾初雨问:“你知道什么了?”

    吴潇伸手抓过曾初雨和石静手头的袋子,接着递给顾铭和杨雷,说:“阿铭,阿雷,你们帮忙提一下。”

    他的两手空出来便张开双臂,分别揽住曾初雨和石静,道:“我知道只有躺床上的时候你们才会老实。”

    曾初雨和石静都脸红,却不反驳,任由吴潇的手在她们身上游走。

    木缘沂再一次吃惊。她以为吴潇已经被这两个女生完全制住了,但好像事情恰恰相反,是这两个女生被吴潇锁住了。

    木缘沂忍不住多看了吴潇几眼,发现他除了比顾铭稍微帅一点,再没有其他任何亮眼之处。

    这样的男人到底何德何能,居然能同时让两个大美女服服帖帖的?

    一行六人回了一趟栀子苑,把曾初雨和石静新买的衣服都收拾好再出门找饭店。这个过程中,曾初雨和石静都安静得像熟睡的小猫咪。

    他们晚上吃中餐,吴潇点菜,杨雷买单。

    木缘沂没去上班。她的确是想上班就上班,想放假就放假,公司那边完全放任她。

    饭后一行人去打台球。中山路有台球馆,虽然不是二十四小时营业,但在凌晨之前还是可以玩的。

    顾铭和杨雷交手,看得几个女生均是一脸惊叹。毕竟这两个人的球技都非常扎实,是民间高手。

    曾初雨道:“吴潇,没想到你这两个朋友也有厉害之处。”

    吴潇笑道:“他们厉害的地方多了去了,只是你不知道。”

    石静道:“只是他们再厉害也比不上你。”

    吴潇问:“为什么?”

    石静道:“他们找不到两个如花似玉的女朋友。”

    吴潇摇头道:“你说错了。”

    石静惊愕道:“哪里错了?”

    吴潇道:“阿雷肯定是找不到,毕竟长相摆在那里。但阿铭不一样,有两个非常好的女孩子都钟情他。只不过他比我正直,并没有一杆全收。”

    曾初雨道:“她们有我们好吗?”

    吴潇当即摇头道:“世上再没有比你们更好的女孩子。”

    曾初雨嫣然道:“所以还是你比较厉害。”

    石静道:“小孩子才做选择题,你全都要。”

    吴潇道:“但我本身并没有这么狂妄又贪婪的想法,是你们给的提议刺激了我。”

    曾初雨道:“说不定我们只是在玩过家家的游戏,时间久了游戏自然就结束了。”

    石静道:“但你也别伤心,不管怎么看,都是你稳赚不赔。”

    吴潇道:“游戏也好,现实也好,只要能长久,无论什么都无所谓。”

    木缘沂听着,发现自己越来越听不懂了,迟疑着询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啊?”

    吴潇微笑道:“没什么。”

    曾初雨道:“我们决定三个人就这样一直在一起了啊。”

    吴潇干笑。

    石静道:“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没什么怕说的。”

    木缘沂问:“三个人也能一直在一起?”

    曾初雨道:“只要不结婚就不算非法同居啊,至于别人怎么看,与我们无关。”

    木缘沂恍然大悟,终于明白这三个人在想什么了。莫非他们全都是疯子?为了保持这种不伦不类的关系,干脆就不结婚了?莫非他们不知道,不结婚就意味着他们的关系不存在任何束缚力量,吴潇随时都可以吃干抹净不认账?

    ——等等,我好像知道该怎么办了。

    木缘沂眼睛一亮,忽然觉得这个办法非常好。兴许这是她唯一一个能永远留在顾铭身边的办法。

    虽然顾铭不是吴潇,但男人岂不都一样?送到床上来的女人,有几个男人能抗拒?

    木缘沂想着,背脊忽然生出一抹寒意。她发现自己也是疯子,不然怎会有这么大胆的想法?

    顾铭和杨雷打了五局,看着两人对打时有来有回,实际上顾铭远不是杨雷的对手。

    顾铭又以零比五的战绩光荣败北了。

    顾铭输得没兴致了,便对边上的几人说:“你们要不要也玩玩?”

    吴潇基本上不打台球,算半个门外汉,曾初雨和石静更是碰都没碰过台球,当然没兴趣玩。

    木缘沂巧笑倩兮道:“你教我打球我就玩。”

    木缘沂以为打台球就和之前的打游戏一样,她又有机会和顾铭近距离接触了。可没有,顾铭直接就摇了头,非常随意地回答道:“我有些累了,叫雷爷教你吧。”

    木缘沂道:“那还是算了。”

    顾铭道:“雷爷的球技比我好得多。”

    木缘沂道:“他也比你丑得多。”

    杨雷面门一黑。他似乎又无端中了一枪。

    没人再打球,一行人便回了栀子苑。

    接下来,触目惊心的事情发生了。卧室里传出尖锐的争吵声,吴潇,曾初雨,石静三个人起了不小的冲突。

    他们在为谁先来吵了起来……

    结果三个人一拍而散。石静睡原来的卧室,曾初雨抢了顾铭和杨雷睡的卧室,三兄弟都被赶到了客厅。

    三兄弟挤不了一只长椅,便商量着去和木缘沂聊聊,看她能不能大发善心睡一晚客厅。

    木缘沂当然不会睡客厅。她开门,一把把顾铭拽进房间,接着对杨雷和吴潇说道:“长椅挤得下你们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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