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齐王是什么人,心狠手辣,手段莫测,他为了筹集金援,甚至能与赫赫人勾结贩卖人口!”

    宁秋闻言,忍不住摇头道:“您一开始踏入朝廷这浑水,也是因为当初他让秋善京来害你,要将您这个‘襄国公主新宠’之死栽赃在定王身上,让杜珍澜对定王心怀芥蒂,转而支持他成为东宫之主,此后您数次遇险,也未尝没有他的影子,此人多疑阴险,天棋在他身边,只怕会很危险!”

    秋叶白轻叹了一声:“若是可以,我也不会让他冒险,但他去了齐王府后,才通知我这件事,我连劝都来不及。”

    齐王是典型的皇子,他行事只为利益,所以当初她不知不觉就成了他手里的小棋子,还是一颗弃子,差点就炮灰了。

    她自然知道此人不是个危险份子,又怎么会愿意天棋身陷险境。

    “今日我又对天棋出了手,如今雪下得那么大,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如何是好!”宁秋焦灼地走到门边,看向远远的宫门,只是宫门前一座影壁挡了她的视线。

    她却仿佛能看见天棋已经在门前跪成雪人的模样,忍不住内疚万分地揪住自己的袖子,只怪自己出手那么重,甚至踢断了他的手臂骨。

    “我去将他接进来!”宁秋忍不住就要往外走。

    “宁秋,你现在出去将他救下,是打算让他这一顿屈辱的打白受了,断臂也白断了么!”秋叶白梭然站了起来。

    “可是……。”宁秋咬着嘴唇,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秋叶白看着她,轻叹一声:“就是知道你和宁冬、宁春都是一样的性子,所以此事我只与宝宝说过,小不忍则乱大谋,若是你去了,他这一顿屈辱不但白受了,从此他和齐王也是结怨了!”

    “但是就算如此,您又怎么能保证齐王会相信于他,今日齐王这般试探,分明就没有将他当成人,也不信任他!”宁秋看着窗外,咬牙道。

    “前有天画、天书,再多一个天棋,有什么不能信的,前车之鉴在此,他一定会信,只是看他会信多少,成败在今日,你不能去!”秋叶白沉声道。

    宁秋和宁冬是烈性的女子,自己冤屈和伤害了人,便觉得极为难受,所以她们一定不能在这个时候出面,齐王的人一定在看着。

    “那……属下去按照四少的吩咐去做。”宁秋闭了闭眼,一咬牙轻声道。

    “等一下,将天棋随便放到御花园的池子里,齐王的人一定会跟着去的,着人将天棋丢进水里之后,便不要停留了。”秋叶白忽然道。

    “可……。”宁秋闻言,忍不住转过头来看着她:“他会死的!”

    “齐王用他来试探我,也是用我来试探他,这个时候,心软才是要了他命的事,这药是护住心脉的灵药,他不会有事的,只是……可能会病上好些日子。”她负手而立,微微握紧了拳头,轻声道。

    “……是。”宁秋闭上眼,一咬牙,转身离开。

    秋叶白静静地看着窗外瑟瑟而落的大雪,慢慢地闭上眼。

    眼前掠过那日在司礼监见到化妆成小太监进来的天棋的情景……

    “你可想好了,成为卧底,随时会有生命危险,有些时候我甚至救不得你。”

    “我这一生原也不过是飘零落叶,你待我如国士,将绿竹楼相托,以背对于我,蒋天麟自以士相报,却有负所托,若能有所为,将功折罪,生死何惧,总归蒋家也只得我一个人,了无牵挂。”少年轻笑。

    冬日冷阳下,他身形修长,一身坚毅沉冷之气,寒风过掠起他的袍子。

    那一瞬间,她方成才发现那个她以为任性的少您,如今已经长成了青年,一身傲骨,却从未改变。

    她恍惚间似看见他的父亲——蒋大将军领着百余口人于菜市口被斩首的时候,战甲未卸,凌然向天大笑:“我蒋家人匡助国主,开国至今数百年皆为忠良,从来都宁愿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蒋家百余口人,十五以上不管男女老幼齐齐站起,不管那些官兵如何按压,都没有人跪下,最后全部都站着被大刀一个个生生砍下头颅,场面悲惨而壮烈。

    周围所有的百姓皆齐齐跪地,以首叩地,恭送忠烈,呜咽之声不绝于耳。

    “那时候,我便决定,一定要将你救下,想了法子从杜家将你弄出来。”她轻声道。

    看着他错愕的眼神,她轻叹:“你这孩子果然流着大将军的血,一直都那么性烈,可是你要知道,你是你们家唯一的希望,唯一骨血,只有活下去,才能除奸报仇。”

    她一时间的恻忍之心,换一脉忠良骨血。

    “叶白……。”天棋看着她,眼底一片波澜汹涌,仿佛激动有泪,又仿佛想要说什么,最终满腹的话语,却在看见她无名指上那一个指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只是没想到你始终还是这么任性。”她看着他,轻笑了一下,恢复了平静的模样:“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就不要怪我手下无情,若我对你有一分不忍心,你的危险便会多三分。”

    “天麟不悔!”天棋看着她一笑,随后飒然转身而去:“有多狠,便使出来罢,四少。”

    听着他换了称呼,她眼底眸光微动,轻叹了一声,唇角浮现出淡淡的无奈笑意。

    ……

    “在笑什么,白?”身后忽然传来男子温和的声音。

    她一顿,转过头看向来人,见元泽不知何时已经起来,站在屏风边,静静地看着她。

    她便几步过去,扶住他,略一迟疑:“阿泽……。”

    他的眸子虽然是银色的,但是这个时候她确实有点分不清楚他到底是元泽还是阿初,或者是是……百里初泽。

    他看着她,温和地一笑:“贫僧无事,白还是叫贫僧阿泽好了,或者初泽都随你所喜。”

    秋叶白默然,只怕这还这不是随她所喜的,这三个名字都各有意义。

    但她还是从善如流地唤了一声:“阿泽。”

    扶着他坐下,她又唤了双白去将吃食送进来,见东西都摆上来后,她道:“我去寻大小喇嘛过来为你诊治,你先吃一点填肚子,等会我为你专门做一些好吃的。”

    但是才转身,她的手腕便被他拉住了。

    “不必了,到底不过是后日就要睡了,今日两位上师都已经诊治过,说无事,便是无事了。”元泽淡淡地道。

    他顿了顿又有些迟疑地道:“白,你能坐在这里陪贫僧用膳么,不必再做什么了。”

    秋叶白见状,想想他说的也有道理,也知道他想与她多处一些时日,便也坐了下来,替他舀了一碗鹿肉汤:“先用点补身子的罢。”

    元泽接过她手上的汤,却有些迟疑着低声道:“贫僧……身子不虚……尚且不至于破戒一回便要这般大补,不济若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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