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并不是,所有鸟儿都飞翔。

    当夏天过去后,还有鲜花未曾开放。

    我害怕看到你,独自一人绝望。

    更害怕看不到你,不能和你一起迷惘

    ……

    萧晨的歌声响起来,司骁骐目不转睛地盯着萧晨,萧晨在唱这首歌时有种特别的神采,他晶亮的眼睛里透着对未来无尽的“向往”,他的声音铿锵有力。

    他唱“多想你在我身旁,看命运变幻无常,体会这默默忍耐的力量。当春风掠过山岗,依然能感觉寒冷,却无法阻挡对温暖的向往”时,司骁骐觉得有一种被电流击中的感觉,他能听出萧晨的“向往”,他想要呼应萧晨的“向往”,告诉眼前这个骄傲的男人:你的“向往”就是我的“向往”。

    我会陪在你身旁,看命运变幻无常。

    萧晨几乎叹息着唱“我知道并不是耕耘就有收获,当泪水流干后生命还是那么脆弱。多残忍,你和我,就像流星划落。多麋烂,飞驰而过,点亮黑夜最美焰火”,司骁骐几乎忍不住想要站起来扑过去,在萧晨的耳边大声说“泪水流干后,生命再脆弱也有我陪你”。

    但是司骁骐动弹不得,他被几乎被萧晨的眼神凝固在那里,他有一种强烈的沉重感。他明白,这个男人把他的“向往”无比郑重、无比小心地放在了自己的手心里。这个人对待爱情认真得异乎寻常,他绝不轻易开始,但也不会随便结束。他可以面对命运的变幻无常,但是自己必须站在他的身边。

    司骁骐几乎屏气凝神地听萧晨唱完,听他的尾音渐渐低下去,电视里的配乐消失。萧晨扭过头来看着司骁骐,司骁骐依然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你看什么呢?”萧晨问,难得的有些扭捏,“我唱完了。”

    “萧晨,”司骁骐慢慢站起身走过去,把话筒从萧晨手里拿下来,他认真地说,“这歌词写的真好。”

    “我很喜欢这首歌。”萧晨笑一笑,脸颊有点儿红。

    “我也很喜欢,”司骁骐的下巴轻轻抖动着,玩命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然后颤抖着声音说,“所以求求你以后你别再唱它了好吗?”

    “你什么意思?”萧晨斜着眼睛看着司骁骐,语气非常狰狞,但是眉眼却弯了起来。

    司骁骐终于忍不住了,一下子跌坐在沙发上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以后、以后你要是、爱听,我、我、我唱给你听好了,你、就别唱了,真的,别唱了。”

    萧晨努力做出生气的样子,可是自己的嘴角也控制不住地抽动起来:“你嫌我唱的难听?”

    “你……你别糟践……难听……这个词了。”司骁骐断断续续地说,“我要、不看歌词,根本、不知道你在……唱什么。”

    萧晨沉默了两秒,走过去踹了司骁骐一脚,可是自己的嘴角也挑了起来:“我说我不唱,你非要我唱。”

    “你成天在家听音乐,我以为你恨不得能唱歌剧呢,谁知道你五音不全能到这个程度?”

    “听音乐就应该会唱歌吗?你要是会开飞机的话,是不是也得会飞啊。”

    司骁骐笑得喘不过气来,拼命摇头:“哎,宝贝儿,不行了,你、先让我笑会儿。”

    萧晨看着明显在装疯卖傻的司骁骐满沙发打滚儿,刚刚心里的那点儿委屈和愤怒奇迹般的烟消云散了,心里堵着的那一团烟雾迅速散开,现在胸怀大开无比舒畅,浑身都充满了斗志。

    简直可以和司骁骐打一架了。

    ***

    两人本来也不是为了唱歌才来的,这会儿心情好了同时也觉得饥肠辘辘。司骁骐坚决要求萧晨兑现承诺,请自己吃饭。萧晨痛快地拍拍钱包说“随你点”。

    萧晨结完帐,一边跟司骁骐商量着吃什么一边沿着狭长的走廊往外走,转个弯时竟然看到迎面走过来一个非常熟悉的人——章天启。

    双方都有些尴尬地站住了脚,司骁骐自动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站在萧晨的身后。

    “你……来唱歌?”萧晨没话找地打破沉默。

    “啊,跟朋友来的,”章天启似乎也没想多跟他说什么,倒是挺认真地看了司骁骐几秒后皱皱眉说,“你们……这是准备走了?”

    “嗯,”萧晨淡定地点点头,“一会儿还有事儿。”

    “哦。”章天启应了一声,又打量了司骁骐一眼,一时之间大家竟然僵住了。

    萧晨发现了章天启一直在打量司骁骐,他也知道章天启可能有点儿奇怪,自己明显是刚哭的过的样子,再说也很少会有两个大男人约着来唱歌的。萧晨还想起,在自己刚认识司骁骐不久,有一天夜里去医院门口的小饭馆吃宵夜,正好赶上章天启也在买宵夜,两个人虽然没打招呼,但章天启很有可能是看到了他俩的。

    看到了……又怎样呢?

    萧晨觉得自己跟司骁骐混的时间真是太久了,颇有点儿“混不吝”、“无所谓”的处事风格。当初在小饭馆里看到章天启时自己还挺紧张,心里只犯嘀咕。现在跟章天启面对面,自己一脸的暧昧泪痕,身后就站着这个男人,可心里却异常平静——看见就看见呗,天还能塌了不成?

    萧晨不知道这种变化会带来怎样的结果,不过……他觉得无所谓。

    就在双方发愣时,不远处一个包房的门忽然被拉力拽开,一个年轻的女子从里面冲出来:“天启,有电话!”

    章天启的表情瞬间僵硬了一下,他仓促地回头看过去,萧晨也顺着看过去,那姑娘长发披肩,妆化得有点儿浓,很难说好看不好看。

    “你手机响了。”姑娘拿着一个手机奔过来,非常亲昵地依在章天启身边。她看到萧晨和司骁骐后问,“天启,这是你朋友?”

    “啊,对。”章天启简单地应一声,接通了电话,做了一个歉意的手势后退后几步去接电话。萧晨趁机示意“我们先走了”,双方点点头算是告别。

    走出去不远,萧晨忍不住回头看一眼,章天启搂着那姑娘的肩头正往走廊的另一边走。萧晨牢牢盯着那姑娘的背影,总觉得看着有点儿眼熟。

    “看什么呢?”司骁骐问,“甭管看那男的还是女的,我都不高兴啊。”

    “这不是他以前那个女朋友啊。”萧晨自言自语地嘟囔着。

    “你连别人女朋友都惦记着?”司骁骐在一边逗贫嘴,“你也太过分了,奴家不依嘛。”

    “别闹!”萧晨板着脸说,“他现在这个女朋友看着有点儿眼熟。”

    “卧槽,都画成那样了还能看出眼熟来?”司骁骐惊叹着,“你解剖学的好,是觉得她的骨头架子看着眼熟吧,也就那个伪装不了。”

    “他以前那个女朋友是我们科的一个小护士,他调去骨科后没多久那小护士也走了,看来两个人是分手了,现在这个看着怎么那么眼熟?”

    “你还有闲心去管别人的情史?”司骁骐笑着说,“你还是先管管你老公的肚子吧,我快饿死了。”

    萧晨点点头:“咱们吃什么?”

    “重庆九宫格火锅!”司骁骐毫不犹豫地说道。

    附近就有一家不错的馆子,司骁骐摩拳擦掌准备大开杀戒,捋着菜单点:鸭肠、毛肚、黄喉、鳝鱼、酥肉……很快就铺了满满一桌子。司骁骐亢奋无比看着红彤彤的涮锅,闻着空气里弥漫着的麻辣鲜香的味道,他美滋滋地说:“我在易县就惦记着这个呢。”

    “你走到哪儿都是一个‘吃’字!”

    “民以食为天。”司骁骐拽过一个干碟,痛痛快快地就开吃。萧晨吃的有点儿心不在焉,司骁骐瞥他一眼也不打扰他,只是从锅里不断地往萧晨的碟子里捞东西。

    “我想起来了!”萧晨忽然一拍桌子,吓得司骁骐差点儿把一整块血豆腐吞进去,他“咳咳咳”地咳嗽着,被麻辣味呛得眼泪都下来了。

    萧晨忙不迭地递过去一杯冷饮,不住地拍着他的后背“对不起吓着你了……”

    “你想起什么了?”司骁骐面红耳赤地问,“想起下一期双色球的号码了?”

    “那姑娘是刘副院长的女儿。”萧晨说,“我一直奇怪章天启出了事儿刘院上上下下跑那么勤是为什么,敢情这是自己的乘龙快婿呀。”

    司骁骐完全听不懂萧晨在说什么呢,但他一直都知道萧晨单位里有些事儿不顺心,只是萧晨不说他也不问。就好像萧晨不干涉司骁骐公司的运营一样,两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圈子,这两个圈子完全不同,也没有融合的可能性和必要性。如果有烦心事儿想找个人说说,大家都会是双方最好的听众,如果需要“狗头军师”出个主意,也都愿意帮着想想办法。但是双方都给对方绝对的独立空间,不会更多地打听插手。

    所以司骁骐对萧晨的反应一点儿也不理解。

    萧晨简单地把刘副院长和张副院长争院长一职的事儿说了一下,他说:“章天启在骨科职务级别不高不过地位倒是挺高,估计以后爬得也会很快。我一直以为他就是跟刘院有私交,现在看起来人家那俩就是一家人。照这个局面下去,骨科的事儿张院早晚插不上手。他们现在不想让我回胸外,想把郭宏整下去,那以后胸外的事儿张院也就插不上手了。安海医院就胸外和骨科最强,将来张院即便当上了院长,这工作也够难做的。”

    “权力嘛,”司骁骐把一筷子鸭肠放进嘴里说,“‘商人逐利,官者逐权’,自古如此。谁当权不重要,重要的是谁当权对宝贝儿你有利。不过宝贝儿,这里全是大咖在角力,你一小卒子别跟着掺乎。”

    萧晨苦笑一声:“我现在是上了贼船的人,下不来了,甭管愿不愿意都得去掺一脚。”

    司骁骐浑不在意地说:“那这样啊,要掺乎就彻底掺乎一下,即便不成功也折腾个痛快的,过过瘾也好。”

    “别逗了,折腾完了丢了工作可怎么办?”

    “有我啊,”司骁骐用筷子尖指指自己的鼻子,“有我呢,放心吧。”

    ☆、第五十八章

    司骁骐拍着胸脯说“放心吧,有我呢”这句话的时候非常真诚,每一个字都发自肺腑感天动地,但是很多事情不是靠真诚就能办到的,比如说——挣钱。

    国庆节后一周,也就是“安捷”开业后一个月的时候,乔鑫、程子华一起来到司骁骐的办公室,三个的男人趴在办公室桌上认真仔细地研究了一遍账本后,乔鑫说:“哥,我觉得咱们公司完全没有必要请会计。”

    程子华点点头,指着账本说:“会算一千以内加减法就足够了。”

    司骁骐叹口气沮丧地靠近椅背里,圈养猫咪的计划又得推后了,事实上,萧晨可能还得再当两个月养鸡场场长。

    “客运那边的流水是怎么回事?”司骁骐问乔鑫。

    “罚款太多了!”乔鑫简单地说,“这事儿赖我,这笔钱我会负责赔偿。”

    “这不是重点,”司骁骐屈指敲敲桌面,“赔不赔的跟你没什么关系,我想知道这笔罚款是怎么出来的?”

    “长途那边大部分是用的老孟的旧班底,他们一直短途超员来挣外快,国庆节前后查得那么严,一下子被抓了好多。”

    司骁骐皱皱眉头一下子坐正了身子:“他们一直这么干?赵宇新不是盯着呢吗,他没管?”

    “我问了一下,在老孟手底下的时候他们就这么干,但是没那么厉害,而且老孟跟路政和交通那边似乎关系都不错,所以一般只要不太严重就是警告一下让乘客下车就完了。最近查得特别严,咱们又没什么关系,所以基本每次都被抓,罚到最后就翻倍了。”

    乔鑫说:“这事儿赖我,我没盯住……”

    “赵宇新呢?”司骁骐打断乔鑫的话,“这些赵宇新应该是知道的,他为什么不管?”

    “不好管吧,”程子华插嘴说,“用人家的旧班底就是这点不好,车队几乎是独立的,赵宇新说话也没什么人听。”

    司骁骐烦躁地点起一支烟狠狠抽了一口,当初接手老孟的车队是条件之一,其实也是想到过可能有会有不好管的问题。但是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路检这么严格的情况下依然铤而走险,从而给公司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其实……”乔鑫迟疑了一下,咬咬牙索性把话全说了,“其实罚款都还算小事儿,咱们都接牌了。”

    “怎么可能?”司骁骐的嗓门一下子就抬高了,“我是法人我都没有接到。”

    “赵宇新扣了,他还是怕你知道。”

    司骁骐心里的火腾的一下窜了起来,接了路政交通的警告牌赵宇新居然敢私自扣下来,都过了一个月自己了才知道这件事。而且目前看起来客运那边超员的现象已经完全失控,司机和乘务员都是本着“多挣一个算一个”的念头在铤而走险,反正被抓住就是罚款、扣工资,可要是没被抓到,那挣得可就多了。

    客运、货运在挣钱上一直是一个路数——超!其实司骁骐就觉得,要是抓超员,怎么就没人抓抓火车硬座的超载呢?那个在春运期间超员五倍都算是少的,难道就没有安全隐患吗?

    铁老大的事儿,说不清,自己这风雨飘扬的小公司可危在旦夕了。

    “赵宇新能力不行。”司骁骐果断地说,“要不程子你过去好了。”

    程子华刚想说话,乔鑫就说:“别了,程子在旅行社这边有路子,他专心做这个就好。菲菲已经没事儿了,这两次产检都挺正常的,我回去就行了。”

    司骁骐坚决摇头:“老婆孩子最重要,公司大不了就是赔钱,咱们也不是没赔过。”

    乔鑫笑着说:“大哥,我知道你‘不差钱’,可有钱也不能这么任性啊,况且这个公司我是参了股的,我得给孩子挣奶粉钱啊。”

    司骁骐还是摇头,菲菲前一段时间先兆性流产,弄得大家都很紧张,萧晨还帮着跑了好几趟产科呢。

    “真的没事儿了,她现在还成天在店里转悠呢,这丫头皮实着呢。”乔鑫洒脱地挥挥手,“她要是自己自己闺女将来的奶粉钱居然都被罚掉了,肯定更生气。”

    程子华呵呵地笑着说:“嫂子的心真大。”

    “你怎么知道是女孩儿?”司骁骐的关注点瞬间跑偏,他觉得菲菲肚子里的那个比较重要。

    “梦到的。”乔鑫美滋滋地说,“多好,那可是我的小情人儿。”

    “要是个儿子呢?”司骁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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