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樾,不义气!”粗犷圆胖的泰哥“嘎嘎”地转着狮子头,笑里藏刀地向时樾伸出手来。

    “嗯?”他眨了眨一双鱼泡眼,示意时樾将那袋子东西交还回来。

    泰哥这边七八号人,手里头还操着家伙。时樾一双眼中闪着寒光,判断着情势,伸手一抛,把东西掷给了他们。那龙头“嗷”的一声,被时樾踹了一脚,也狼狈不堪地归了队。

    泰哥皮笑肉不笑:“时樾,听说你和安姐掰了啊。”

    时樾“呵呵”冷笑一声。

    “要不要来跟泰哥混啊?泰哥罩你啊?”泰哥轻佻地笑着。

    时樾冷淡地一笑,鄙夷道:

    “傻逼。”

    “我草~你妈!”泰哥手下的一号打手马骝怒骂起来,操起了家伙。

    “嗳——”泰哥倒是悠然自得的,手搭在马骝肩膀上把他按住了,“这种人,跟狗一样,要驯。越是野,越带劲。”

    “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儿地跟他玩。我也想看看,安姐宠了这么多年的小狼狗,到底有多够味儿。”

    泰哥阴阳怪气地拉长了“慢慢儿”几个字的字音,狞笑着,挥了挥手,“走了!还有要紧事!”

    一群人趾高气扬地走了。

    时樾在阴冷的车库里站了会,按下了向上的电梯。

    ……

    一切如故。

    电梯里是时樾听过千百遍的人声:

    “luciddream.”

    “欢迎来到清醒梦境。”

    “luciddream.”

    “欢迎来到清醒梦境。”

    “luciddream.”

    “欢迎来到清醒梦境。”

    明明是这么熟悉的环境,他的心境却不一样了。他盯着电梯里装饰的《鱼与鸟》,那空中飞鸟,水底游鱼,他过去看是相生相融,而今来看,却也看得出来相别相离。

    他进到清醒梦境,里面的侍应生看见他,都高高兴兴地同他打招呼:“时哥!”“时哥好久没来啦!”

    时樾向他们点头示意,径直走到后台,找到了郄浩。

    郄浩自然知道他的来意,看了他一眼,道:“时哥,咱们哥俩到前面喝一杯去。”

    依旧是灯红酒绿,幽暗与绚丽的灯光交织着闪烁。台上的歌手唱着沙哑的摇滚:

    “把青春献给身后那座辉煌的都市。

    “为了这个美梦我们付出着代价……”

    时樾和郄浩在吧台前点了两杯酒,调酒师调制的时候,时樾看着台上声嘶力竭在喊着“私奔——私奔——”的摇滚乐队,笑了:

    “在咱们这儿唱这个,不搭吧?”

    郄浩摊摊手:“咱们这儿的风格想怎么变怎么变,啥时候搭过?”

    时樾摇头无奈地笑:“这怎么也得露天的场,扯着喊两嗓子才痛快啊。”

    郄浩笑,朝台下一起跟着混唱和发癫的客人努了努嘴:“你瞧他们不也挺嗨的。如今城市里头的人,都压抑。有这么个场次让他们发泄,他们已经很满足了。”

    他偏着头看着时樾:“要不你上去唱两嗓子?”

    时樾拿到了酒,从高脚凳上走下来,不着痕迹避开了一个即将来搭讪的摩登女郎,说:“别扯了。早不唱了。”

    郄浩也拿了酒,同他一起往一个偏僻点的角落走去。

    “咋不唱了啊?唱那么好!不就是安姐嫌弃唱这种歌太民工么?他~妈~的这女人不懂人民群众的艺术!”

    时樾笑而不语。

    坐下来,郄浩说:“时哥,说真的,你要走了,我们哥儿几个也不想干了。”

    时樾说:“说什么话!安宁还是有分寸的人,舍得放权。就算股份以后是她的了,她也不会干涉你。你照样想怎么搞怎么搞。”

    郄浩说:“不是这个意思,时哥。”他喝了一口酒,道:“我们哥几个跟着你这么多年了,你不在,我们觉得没劲。”

    时樾低低笑着,靠在沙发背上,低头看着手里的酒杯,没说话。

    郄浩说:“时哥,你对自己也太狠了,白便宜了那个老女表子。”

    时樾转着手里的高脚杯,望着里面潋滟清透的光,道:“年轻的时候不懂事,破罐子破摔就当是爽快。”

    但这也许又是一种无奈的命中注定。

    他呡一口酒,记忆拉回到十多年前——他和南乔本就是两条本来永不会交错的平行线。

    是那一纸mems论文打破了本来应该各自平静的命运,轨迹开始错乱。

    他遇到南乔的时候晚吗?

    也许不早不晚,恰好就是那个时候。

    南乔和周然七年不痛不痒的感情。他十年身不由己的傀儡生活。他们都把最好的时光浪费在了错误的人身上。他们都走了漫长的弯路。

    但终究还是遇上了,就在这个冰冷阴暗的车库里。或许不是个好地方,可他觉得没有比那更对的时间了。

    如果说他注定要付出这么多的代价才能换得那一次相遇的话,他觉得,也没有什么可后悔的。

    丢了的东西,他不能一点一点地捡回来吗?

    郄浩说:“说真的,我觉得南乔姑娘是个好人。你就算一分钱都没有了,她也不会在意。”

    时樾摇了摇头,“不一样。”

    ——你好疯。

    ——正好我也疯,咱们便一块儿疯吧。

    ——疯到个七老八十的。

    或许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南乔了。

    南乔想要的是有人和她并肩而立。

    但现在的他,还能与她并肩吗?还能和她一起疯吗?

    并不是他自卑。

    只是他想要的更多。

    他三十多岁了,已经看过了太多的东西。

    以为有了爱情就能够蔑视一切的,为了昙花一现而飞蛾扑火的,那都是年轻人的爱。

    他是要在南乔身边扎根的。

    如果南乔就是一棵顽强而自我的乔木,那么他必然应该是她身边一棵更加高大的树,枝叶繁茂,给她挡住风雨。他会静静地笑着,看着她爱怎么生长就怎么生长。

    他要荫蔽她一生。他容不得她受到半点委屈。

    时樾并没有再多说话。可是眼中的万千情绪,郄浩也都看在了眼里。

    郄浩说:“时哥,其实还有点麻烦事,要你帮个忙。”

    郄浩带着时樾走到了清醒梦境另一头的一个座位边。时樾一眼看去,便定住了。

    南乔一个人坐在那里。

    一杯一杯的,她在喝闷酒。

    旁边站着两个年轻男子,虽然是便装,但一看那干净利落的头发,忠诚又正气的长相,就知道是部队里出来的。

    他们看着南乔,脸上十分纠结,却束手无策。

    ☆、第49章 醉酒的女人

    南乔原本是除了上班,哪里都不去的。连要买菜,都是列了单子,让其中一个警卫给买回来。两个警卫也算是吁了口气,这样子的南乔,倒是不难管。

    这样过了快一个月。月底了,南乔突然面无表情地说:“我要去看电影。”

    丁远和解思面面相觑,到门外商量了一下,给南勤拨电话询问。

    南勤叹了口气:“让她放放风吧。你俩盯紧点,辛苦了。”

    于是南乔去了三里屯的美嘉电影院看电影。

    两个警卫本来要一前一后守住入口。南乔说:“你们能低调点么?”

    于是南乔坐在中间,俩警卫坐在两边,一起看了一场电影。两个警卫从头至尾正襟危坐,各自手捧一盒南乔买给他们的爆米花。

    南乔说:“吃啊。”

    看完了电影,南乔说:“我要去喝酒。”

    两个警卫很是有犹豫。

    南乔说:“你们不是问过我姐了吗?”

    两个警卫想想也是。她想喝就喝吧,大不了喝多了,他们把她扛回去,醉了的女人,应该更容易看着。再说了,首长家的人,喝酒还不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南乔自然去了清醒梦境。

    ……

    南乔看起来是真醉了。只是这回她喝得慢些,一杯一杯来的,并没有像上回一样直接睡了过去。

    但也和睡得神志不清的时候相去不远了。

    丁远和解思相互看了一眼,决定直接把南乔架回去。

    哪知道刚一碰到南乔,她就叫了出来:“别碰我!”

    她定定地看着时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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