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浮面不改色说瞎话:“我们都是以茶代酒。”想了想又说:“晚上喝太多水不好,不如改成雅歌投壶?”

    李沙沙果然来了兴趣。

    李相浮起身取来一个高度合适的花瓶,以筷子替代箭,分给每人一把,又在地板上拉了一条白线,注明可投掷区域。

    冰凉的触感唤回神智,李戏春放下手机,望着手里的筷子久久没有言语。再看其他人,神情同样像是被冻结了,咳嗽一声试图让气氛缓和:“怎么玩,直接投么?”

    李相浮解释:“依次投矢就好,每人固定八根筷子。”

    李戏春好奇:“为什么要叫雅歌投壶?”

    李相浮给了她一个眼神。

    五分钟后,李戏春亲身体会到这个叫法的内涵,李相浮搬了把古琴坐到一边,李沙沙抬手:“奏乐。”指尖一动,李相浮开始弹奏《狸首》,期间还伴随一阵悠扬的吟唱,每一次气息过度都很深远,交织在一起,无端给深夜烘托出鬼魅的气氛。

    长者为先,李老爷子被推到最前面,一脸懵逼地扔出一根,没中,落地点在花瓶旁边。

    李沙沙看得兴味盎然:“下一个。”

    李老爷子退下,换李怀尘扔。

    这个堪称无聊透顶的游戏,在李沙沙不减的兴趣中,活生生持续了半个多小时,李相浮也跟着弹唱了半个小时。

    众人神情皆有些恍惚时,突然传来咔嚓一声,随后门内把手跟着向下一动,有人推门而入。秦晋拿着一叠文件,看到客厅内的场景时挑了挑眉。

    除了李相浮,只见以往不待见他的李家人,从左到右正好四个人,每一个脸上仿佛都写着一个字,组合成一句发自内心的‘热烈欢迎。’

    “……”

    李老爷子抓准时机,冷静站起身:“我去上个厕所,正好让他代我玩几局。”

    一楼就有卫生间,他却是直接上去二楼,听声辨位,李老爷子关的好像还是书房的门。

    李沙沙抬头:“我们在玩雅歌投壶。”

    秦晋瞄了李相浮一眼,表示看到伴唱了。

    李沙沙走过来,将李老爷子留下的筷子郑重交付。然而秦晋没接,去庭院折下几根藤校完成套圈,放在桌子上。

    李沙沙摇头:“我不玩套圈游戏。”

    秦晋又写下几张欠条,当成套圈游戏的奖品。

    李沙沙选择屈服。

    家庭游戏变成了单人游戏,其他人解脱后各自回到房间,李沙沙拿着仅有的三个套圈,掂量着怎么才能套住所有欠条。

    同一时间,秦晋和李相浮坐在一边闲谈。

    “怎么突然想起玩投壶?”

    李相浮:“过两天他生日,周六我爸准备大办。”

    现在纯属是在哄熊孩子开心。

    秦晋没多说:“正好特制服也差不多能赶出来。”

    “特制服?”

    “根据血液检测结果,陨石确实会对他造成伤害,特制服可以阻挡一部分陨石散发的能量。”

    前不久领李沙沙去抽血,没想到这么快就有结果,李相浮自然不会拒绝,为表达感谢之意,重新走回古琴旁:“想听什么?”

    秦晋:“随意。”

    大约是觉得过于敷衍了,恰逢此刻室内氛围不错,偏头见今晚夜色同样很美,便说:“表达美好祝愿的就行。”

    祝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李相浮略一沉思,当场为他激情演奏了一首《友谊天长地久》。

    “……”

    作者有话要说:秦晋:我再也不会说‘随意’二字。

    第62章

    一首《友谊天长地久》,让秦晋今晚睡得不太踏实。

    夜深人静,他缓缓睁开眼,庭院里传来微弱的猫叫声,秦晋下床走到窗边,瞧见喷泉边似乎有一道身影。

    从抽屉中取出手电筒,他仅披了一件薄外套便走下楼。

    凌晨三四点的风太凉了,白日显得缠绵可爱的猫叫在夜风吹拂下,像极了呜咽。也不怕打草惊蛇,一到庭院秦晋直接打开了手电筒,光源朝着喷泉边坐着的人打去。

    陡然被曝光,李沙沙的小身板一动,月光下惨白着一张脸打招呼:“晚上好。”

    “……这个点你应该在房间里休息。”

    “我在思考。”李沙沙仰起头,望向广袤的星空。

    今晚的投壶游戏让他想起了过去,那时候透过李相浮的眼睛去看世界,看久了难免生出一点感情。漂亮的琉璃瓦,冬日里的红墙白雪,路边投壶的普通老百姓……这些场景仿佛还在昨天。

    秦晋对待李沙沙有一分宽容在,若是旁人说这种故弄玄虚的话,结局必然落不了好,然而他却是配合问:“思考什么?”

    “爸爸的终身大事。”

    “……”

    “你不会明白的。”李沙沙说。

    那时府外的空气永远是香的,因为每天都有涂脂抹粉的媒公上门提亲,这家提那家也提,大家排着队来,以至于门外残留的脂粉味来不及散尽。大门一天开合多次,吱呀吱呀的响动听得人心烦,李沙沙一度想帮他们发明卷帘门,更有传言女皇纳妃,每个男妃五官中都有一处肖似李相浮。

    可惜那时战神和宰相都对李相浮颇具好感,为了不使君臣离心,大家默契地选择保持现状。

    “很多因素扼杀了他对感情的向往,”李沙沙缓缓道:“过度敏感的抗拒,反而证明是有心理负担。”

    说完又望了秦晋一眼:“你,不懂。”

    “……”

    秦晋记忆里的李相浮脾气不算好,此刻却改变看法,身边养着这么个孩子,难怪会修成佛性。

    李沙沙突然捡起不知从哪里吹来的一片花瓣,用指腹揉碎,冷不丁说了一句突兀的话:“我可以试着帮你捅破这层窗户纸。”

    秦晋眯了眯眼。李沙沙侧过脸:“相较其他追求者,你是我见过最合适的。”

    言语间竟是在秦晋没有丝毫言语的情况下,就笃定他对李相浮有好感。

    秦晋没回答,也没否定,他静静伫立在那里,问:“合适在哪里?”

    “和男追求者比,你经济独立,和女追求者比,你洁身自好。”

    “……”秦晋沉默了,他向来好奇心浅,但此刻终究没忍住问:“追求者都有谁?”

    李沙沙神情复杂,良久目光一凝:“你,永远不懂。”

    “……”

    ·

    阳光的出现宣誓新一天的降临,秦晋先一步让李沙沙明白了什么叫做懂得。

    他告发了深夜儿童不睡觉,独自坐在庭院的故事。

    因为临走前用手机拍了张照,有图有真相,李沙沙无从辩驳,大清早被李老爷子叫去谈了好久的心,问他为什么不快乐。

    李沙沙:“我很快乐。”

    李老爷子:“不,你不快乐。”

    长达半小时的对话中,李老爷子做了不少心理辅导,终于肯放人离开。李沙沙如蒙大赦,拿起书包快速下楼。

    虽然被秦晋摆了一道,但看在对方给自己打欠条玩套圈游戏的份上,他依旧决定以德报怨,实现昨晚上的说话。

    李沙沙过目不忘,以前常借李相浮的手机玩,通讯录里的名单号码早已倒背如流。他用智能手表快速拨号,连续打了两次那边才接。

    秦晋正坐着专车去往公司路上,电话刚一接通,李沙沙的声音便传过来。

    “你可以去问爸爸……在雨天提醒一个人多加件衣服,丧失记忆却愿意给予信任,必要时甚至能共同战斗,将后背交给对方,这是种什么情感?”

    说话速度不快,他的声音也很轻,但似乎有一种绝对的说服力:“我保证,爸爸会给出明确的答案。”

    接上学的车已经来了,李沙沙没有等后续回答,主动掐断了这边的通讯。

    ·

    放学,学校临时通知要大扫除。

    无趣时光的蹉跎中,李沙沙练成了将抹布当二人转手绢转的本事。待到打扫完毕,窗外面早已是黄昏。

    没有和人结伴,他独自徒步走在没落的余晖中,到校门口时微微一怔,

    扫了一圈没在附近看到接送专车,反而瞧见一辆有些眼熟的轿车。

    车窗摇下,秦晋独特的嗓音传出:“上车。”

    李沙沙还是没放弃找家里的司机。

    秦晋:“你爸打过招呼,司机已经走了。”

    闻言李沙沙以为李相浮也在,这才打开车门,结果后座空荡荡的。

    明白他的困惑,秦晋解释:“知道你还要大扫除后,你爸没耐心等,就先打车回去了。”

    “……”

    李沙沙系好安全带,更好奇另一件事:“下午你们在一起?”

    秦晋点头:“去了实验室一趟,给你拿特制服。”

    车内广播放得是首轻音乐,李沙沙记得李相浮也喜欢这首曲子,询问说:“早上的那些话,问了么?”

    秦晋负责开车,因为在校门口,速度放得很缓,等走过这段路,才淡淡‘嗯’了声。

    李沙沙忙问:“然后呢?”

    秦晋瞥了眼后视镜:“他说,是父爱。”

    “……”

    李沙沙闭上了嘴,隐约希望广播声音能再大些,压住这份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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