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从县衙出来,行至半路,一个女子突然冲出来被马车撞倒,下车扶起来一看,竟然是梁熙带回来养在后院的乔二姐。

    伍清钰为了找到天龙魄,又怎么会放过任何一点线索,梁熙和蔺秋身边的所有人员,包括城外新建作坊里的那些人的资料,全都被打探得清清楚楚,其中尤以这乔二姐的资料最为“详细”,连画像都有一份放在伍清钰的桌上。

    梁熙的“救命恩人”,被他带回来养在后院,为人凶悍娇纵,屡次擅闯县衙办公重地,还有传言,她已经被梁熙收房。伍清钰阅人无数,乔二姐晕倒的时候,他用手在她腰间一摸,已经知道传言不足信,这乔二姐分明还是处子之身。

    等乔二姐醒来,伍清钰到是知道为何会有那些传言了,实在是乔二姐的一双眼睛和蔺秋太过相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只是蔺秋的眼里总是清清淡淡、古井无波的样子,而乔二姐的双眼却是春潮满溢。之后他们又见过几次面,郎有情、妾有意,两人很快就滚到了床上去。

    乔二姐自父亲死后,可说是一直倍受冷遇,现在伍清钰对她关怀备至,自己又失了身子给他,也就将一颗心全系在伍清钰的身上,听他问起梁熙在草原上的事情,立刻竹筒倒豆的全给说了,生怕有一丝的不详细。

    “是啊,我看那布包里还有一些白色的小鱼,也不知道哪里寻来的。”乔二姐依在伍清钰的怀里,脸上还有着几分情爱之后的红晕。

    如果只是雪白的小果子,伍清钰还不能肯定,再加上白色的小鱼,他已经可以确定,这就是古书上记载的,只生长在雪山深渊里的驻颜珍品--珍珠白玉果。

    “清钰,你怎么了?”彼此贴紧的身体传来一丝僵硬,乔二姐有些纳闷的扭头去看。

    伍清钰心头电转,脸上一副忧虑的神情,却伸手抚过乔二姐一头乌发,说:“没事,什么事也没有。”

    可是乔二姐看了他那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哪里肯信,于是在她的“逼问”下,伍清钰“无奈的”说出了自己年幼时曾被人毒害,余毒一直未清,而那雪白的小果子和那雪鱼正是此种毒药的克星,只是不知道太子殿下肯不肯将那果子和雪鱼分一些给自己解毒,毕竟那是太子殿下特意为太子妃准备的。

    一番话说得乔二姐又是心疼又是着急,再加上伍清钰话里话外提到梁熙对蔺秋的深情,更是让她想起了在县衙所受到的“侮辱”,顿时义愤填膺的告辞而去,打算回县衙找到那些小果子和雪鱼,拿来给伍清钰疗毒。

    可是有些事情就是那么凑巧,就在伍清钰搂着乔二姐共赴巫山的时候,三辆马车停在了县衙后院的侧门处,一个仪态端庄的尼姑,带着大大小小十几位尼姑来访。这尼姑不是旁人,正是为蔺秋炼药的静云师太。

    刘嬷嬷早就给苏红衣写信,告知寻到珍珠白玉果的事情,并请静云亲自过来查看,毕竟静云师太是大梁国最好的药师之一,蔺秋又一直吃她炼制的药,药物相生相克,万一珍珠白玉果和平日服用的药物相克,那可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静云早就想来了,可是她还有另一个身份,武林盟主雷猛的妻子,苏红芊。

    武林大会每三年举行一次,正好今年的三月三就是武林大会举办的日子。身为武林盟主的妻子,平日里她可以在尼姑庵里夺清净,一心一意的为自己外甥炼药,偶尔忽悠香客弄点香火钱。武林大会却必须陪伴在自己的丈夫身边,这不仅是为了支持雷猛,更是她的责任。

    大会一结束,苏红芊又恢复了静云师太的身份,急急忙忙的带了静慈庵的师太们就赶来北陌县,后面的路上还有一个巨大的香炉运来,由十几个大会上捉来的“劳力”运送。

    也难怪苏红芊着急,苏家到她这代有六个儿女,除了她和苏红衣,还有四个兄弟。

    长子苏毅继承家业,可是娶了男妻之后再没纳妾,也就一直没有儿女。

    次子苏崖喜爱游历,途中遇到了心爱之人,撇下苏家堡二公子的身份,嫁给那个穷书生为妻,两个人感情好得仿佛糖粘豆,自然也再不会有后了。

    三子苏烨到是娶妻生子,谁知道妻子产子的时候难产,一尸二命,他不肯再娶,到现在还是一个人。

    四子苏宇是个商业天才,可惜自幼就身体不好,倾尽苏家堡的财力物力也没留住性命,年纪轻轻的就病逝了。

    是以苏家堡到了蔺秋这一代,只有苏红衣生的三个儿子,和苏红芊的两个女儿。

    苏老爷子到也想的开,就算以后苏家堡的继承人不姓苏,只要还是自己的血脉后人就行,所以也尤其看重这几个外孙和外孙女。虽说蔺秋嫁进天家不可能有后,但他的身体不好,让苏老爷子想到了自己早夭的四子苏宇,反而更加疼爱他,听说找到了珍珠白玉果,武林大会一结束,就把苏红芊给丢上马车,让她快快赶去为蔺秋炼药。

    静云一到县衙就被刘嬷嬷迎了内堂,刘嬷嬷早就等得心焦,一边让庞嬷嬷上茶,一边就从冰窖里取了果子和雪鱼来。

    这珍珠白玉果极少现世,即使是静云这样的炼药大师也从未见过,用手指捻起一颗对着书上细细辨认,也只能说个大概。不过依照书上记载,服用珍珠白玉果后如果不吃雪鱼,只饮用雪水也能克制果子里的毒性,只是会变成极烈的春药,不过只要再吃下雪鱼就能解去。

    这也就是梁熙在雪洞之中,吃了果子之后喝水解渴,果子的毒性和春药一起发作,弄得他死去活来之际,还产生幻觉见到蔺秋,幸亏他掉下水潭,把雪鱼当成蔺秋的舌头给吞了下去,否则他很可能在幻觉中不断交欢,直至泄精不止而亡。

    静云不知道梁熙的经历,不过要检查这些果子是否能变成春药,就再简单不过了。

    刘嬷嬷去县衙大牢里提了个惯犯,卸了他的下巴,把果子塞进他的嘴里,灌了一口潭水进去,只一会儿功夫,那惯犯就腰部耸动,在地上不住的磨蹭,做出无数不堪入目的动作来。等一小块雪鱼喂下去,那惯犯很快就恢复了清明。

    “看来这的确是书中记载的稀世奇珍,珍珠白玉果。”静云挥了挥手,让人把惯犯带走。

    “这果子对小公子的身体可有帮助?”刘嬷嬷不关心这果子是否珍贵,她只关心这果子能不能让蔺秋的身体好起来,就算只是冬天能暖和一些也好。

    静云点头,说:“这果子虽然不像有些书里写的那么神奇,但对秋儿的身体应该是有些好处的。只是与秋儿的药有些冲突,不能就这样吃,需要重新炼制才能服用。”

    刘嬷嬷长舒了一口气,说:“那就麻烦师太尽快炼药吧。”

    静云笑了一下,说:“这炼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那丹炉还在半路上呢。况且,就算是炼制完了,也不能现在服用。这珍珠白玉果有一个功效,吃了能容颜永驻,你难道想秋儿一直是十二岁的模样?”

    刘嬷嬷一愣,说:“难道吃了就不会长大了?”

    静云又是一笑,说:“传言或许有些夸张,但容颜不易变老应该是真的。我在家中的时候,曾看过一本古书,上面说有个孩子曾吃过这珍珠白玉果,一直到八十多岁还只有十七八的样子。”

    旁边的陈嬷嬷一喜,说:“那不是可以长命百岁?”

    静云摇头说:“只是容颜不老,并不是真的不老,虽然一生无病无痛,那孩子还是在九十多岁的时候无疾而终了,致死也是十七八的样子。”

    刘嬷嬷叹了口气,说:“只要小公子能无病无痛就好,别的我们也不求什么了。”

    静云知道这几个嬷嬷都极为疼爱蔺秋,闻言点了点头,说:“过几日丹炉运致,我就开始炼药。”

    ☆、第81章

    过得几日,丹炉终于运致。因为炼药时烟尘滚滚,不能在县衙开炉,静云就在城外找了个废弃的庙宇,和那十几个带来的尼姑收拾了一番住进去,将一些带来的药材调配好,开始炼药。

    这时已是四月,天气渐渐开始回暖,那庙宇没有冰窖,所以珍珠白玉果和雪鱼还是放在县衙里,只拿了一些去庙宇,做试配之用。

    这段时日以来,乔二姐每天乘没人的时候四下查探,就想找到那珍珠白玉果去给伍清钰疗毒,可是一来静云的到来让县衙顿时热闹起来,二来那布包体积不大,要想在这么大的县衙后院找到,还真的不容易。

    好在丹炉运到之后,静云去了城外,几个嬷嬷时常过去帮忙,连虎头都被抱着来来往往,梁熙每日在县衙里办公,蔺秋又开始忙作坊和内帑田庄里的事情,后院常常只剩下乔二姐一人,正好方便她四处搜寻那珍珠白玉果。

    这天她终于查到了冰窖里。

    县衙原本的冰窖只有一层,用厚实的木门和棉被封住出口,冬天存上冰块,夏天的时候拿出来加在酸梅汤里,又解渴又清凉。

    重新修缮的时候,刘嬷嬷让工匠在下面又挖了一层,这样上面用来储存些肉食、果品和蔬菜,下面才放冰块,这样蔺秋什么时候都可以吃到自己喜爱的菜肴,只是去年他们到北陌县的时候已经是初冬了,县衙修缮完毕更是到了大雪季,所以里面也就放了一些干果和腊肉、腊鱼一类的东西。

    那珍珠白玉果就在第一层,用厚实的锦囊装了,放在一些干果之中,旁边还有一个皮囊。

    乔二姐拿了火烛下来,一眼就看见那锦囊,打开一看,里面正是之前曾翻看过的果子,激动得恨不得马上给伍清钰拿去,不过她到底还留了一分理智,知道如果这果子全拿走,梁熙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想到梁熙的太子身份,乔二姐只在锦囊里取了三颗果子,又拿来酒壶倒了一些雪水,最后还取了旁边的两条小鱼,这才离去。

    她一回到后院就看到邢嬷嬷从火房出来,顿时将她惊得立在原地,手脚发软。

    邢嬷嬷从市场买了菜回来,刚放在火房里,一出来就见到这个差点被她当成妖怪杀了的女人,见她手里拿了一个酒壶,以为她偷酒喝被自己看到,所以才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理都不理她,扭身就回前院去了。

    乔二姐惊魂未定,连忙摸了摸自己的怀里,幸亏刚才把果子和小鱼放在怀里,如果拿在手上,可不就被发现了。想到这里,她急忙从后门出去,赶在被人发现之前把这些东西送到伍清钰手里,只要他吃下去,就算被发现了又能如何,难道还能让他吐出来不成?

    却说邢嬷嬷一路走到前院,见所有人都不在,只好到县衙,请衙役把梁熙请了出来。

    原来他们一直在打探虎头的父母,前段时间还在北陌县的报纸上登了寻人启事,上面画着虎头戴过的那顶虎头帽,和那双虎头小鞋。

    今日邢嬷嬷去菜场买菜,一个卖菜的大婶这几日才看到了一张旧报纸上的启示,又知道邢嬷嬷是县衙里的嬷嬷,就告诉她,大约是去年十二月底的时候,曾有一个汉子来寻过孩子,那汉子相貌堂堂,衣着也很是华贵,只说自己姓辛,是什么地方的人到没说。

    “那汉子可有说寻的孩子有什么特征吗?”梁熙问到。

    邢嬷嬷说:“那汉子说丢失的是一个男娃娃,刚满周岁,头戴红色虎头帽,别的到没有细说。”

    “莫非真的是虎头的爹?”梁熙想了想,说:“既然是这样,就继续在北陌县日报上登寻人启事吧,既然那大婶能看到,说不定有朝一日虎头的爹也能看到呢。”

    邢嬷嬷也觉得这个主意可行,最近虎头一直放在几个嬷嬷的房间里,几个月下来,几个嬷嬷也都挺喜欢这个很少哭闹,总是乐呵呵的小娃娃,虽说嬷嬷们也能把虎头照顾得很好,可是孩子还是在自己的父母身边长大比较好,所以她们也都希望能快点寻到他的父母。

    梁熙叫来主簿,把继续登寻人启事的事情交代了,突然想起一件事,又把县尉叫来问道:“昨日的那起斗殴事件,可处理妥当了?”

    县尉连忙说:“下官正要向县令大人汇报此事。”

    原来昨天下午有人来报,北陌县下的万家乡和九湾乡发生群体斗殴事件,数百乡民手持锄头、棍棒等物,打成了一片。梁熙知道后,让县尉带着衙差和两百护卫兵卒前去制止。

    县尉说:“万家乡附近没有水源,灌溉用的水渠从九湾乡经过,以前也从没发生过什么事情。

    只是去年万家乡的一户人家,娶了九湾乡一户人家的女儿,谁知道没几天那女子和人跑了。万家乡那人家觉得是九湾乡那家人骗婚,而九湾乡那人家说是万家乡那人家虐待自家女儿,所以女儿才跑了。两家人为这事还曾闹上公堂。

    偏偏万家乡的灌溉水渠正好经过九湾乡那户人家的地,他就搬了石头把水渠给堵了,这才引致两个乡的乡民打了起来。”

    梁熙听得目瞪口呆,这才想起卷宗里的确有这么一件事,是前任县令办理的,判万家乡那户人家休妻,九湾乡赔偿所有彩礼。

    “那昨日他们可有商议好,以后这水渠如何处理?”梁熙说。

    县尉有些头疼的说:“九湾乡那人家说,土地是他们家的,就不给万家乡的水渠经过,除非他们还自己的女儿回来。”

    梁熙有些哭笑不得的说:“他家女儿自己跟人跑了,又去哪里寻回来?难道那水渠不能绕开他家的土地吗?”

    县尉摇头说:“那处正好是两座山间,要绕开那户人家的土地,除非把山给搬开,否则这水渠就要绕到山另一边的北桑县去了。”

    梁熙到是想到蔺秋设计的那个水车,水车虽然可以让水翻山越岭,可是一个乡的土地,和一个田庄的土地不可同日而语,要灌溉一个乡的土地,那得需要多大的水车才能够解决啊?

    中午用膳的时候,梁熙还在想着这事,一向喜欢吃饭时聊天的人,难得的在饭桌上“食不言”了。

    午膳后,蔺秋看着眉头深皱的梁熙,并没有开口询问,只是静静的坐在一边喝茶。

    “秋儿。”

    “嗯?”

    “我记得你说过火药可以爆炸,只一点点就能把人给炸死,威力极为惊人,那可不可以把山给炸开?”梁熙想了无数的办法,还看过那附近的地图,那水渠如果要绕路就实在太远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山给搬走,可是那附近的山上巨石林立,根本无法靠人力搬运,这才想起蔺秋有一次说起的火药。

    “可以。”

    “石头也能炸开吗?”梁熙说着眼睛一亮。

    “嗯,只要有足够的火药,多大的石头都可以炸开。”

    “哇,那可太好了!”梁熙笑得眼睛都弯了。

    蔺秋看着他的眼睛,也露出了一丝笑容,每次看到梁熙笑得眼睛弯弯的时候,蔺秋总觉得自己也很开心,一种从心底透出的温暖。

    “你看,要从这里把山给搬走,这样水渠只需要从这里绕一点点位置就可以了。”梁熙拿来地图,对蔺秋说:“这山上有许多的巨石,非人力可以搬运,所以必须把石头炸碎了才行。”

    蔺秋点了点头,从地图看,如果九湾乡那人家实在不给水渠经过,梁熙这个方法的确是最好的了,只是如果能找到那女子不是更好?

    梁熙揉了揉太阳穴,说:“听说那女子卷了细软,和一个走街串巷的货郎一起跑了,人影都没了,到哪里去找?”

    他话音刚落,就见刘嬷嬷急冲冲的进来,说:“太子殿下,衙门里的捕头求见,说是出事了。”

    如果是小偷小摸、打架闹事一类的事情,通常捕头自己就能处理,真要寻到县令大人这里,那就肯定不是小事。

    梁熙急忙换好衣冠出来,只见捕头带了两个衙差在门口等着,见他立刻上前说:“大人,刚才有人来报,金谷客栈里似乎发生了人命案。”

    “似乎?”梁熙听了,一边向金谷客栈奔去,一边问。

    “是。”捕头跟在后面,说:“是那里的小二来报,说后院里不断的传来女子的呼救声,还有男子大声喝骂的声音,只是他们怕那歹徒手持凶器,都不敢前去查看,只好来衙门里报案。”

    “这青天白日的竟然敢杀人不成?”梁熙听了之后跑得更快。

    秦瑜带了十几个护卫也跟随在后面,虽说县城里相对来说还是安全的,可是这太子是个没有安全意识的,上次失踪可不就是在县城里面吗?

    金谷客栈离县衙只有两个街口,他们赶到的时候,后院的门外围了许多客栈里的客人,后院里还有一些断断续续的的女子惨叫声传来。

    梁熙听得怒火中烧,这还真是没有王法了,对着那紧闭的大门就是用力一踹,那两扇厚实的大门竟然被踹得飞了出去。

    秦瑜看着那飞出去的大门眼皮一跳,这客栈的门为了防盗,通常都做得非常结实,想不到这太子竟然有如此功夫,只一脚就把门踹得断裂开来。

    梁熙这时候哪里还注意那门,带着捕头、衙差和护卫一伙人呼啦啦的全冲了进去,只见两个白腻腻的肉条正在床上翻滚耸动,其中一个还不住的发出惨叫声。

    定睛一看,梁熙忍不住惊呼了出来:“乔二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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