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荷点头称是,次日清晨两人换上粗使丫头的衣服,一路遮遮掩掩,终于顺利出城。

    只是两人走到靠着山林的小道时,旁边突然蹿出来一群握着弯刀的男人,这些男人穿着破衣服,留着大胡子,看着就凶神恶煞,绝非善类。

    这是运气背正好遇到山匪了,小荷以前听说这些山匪有些杀人还会喝血,吓得拉着孟珧往后跑。

    后面一个男的嚷道:“大哥,那边有两个女人,女人抓了也能卖几个钱,再不济还能给兄弟们暖被窝。”

    几个男人跑过来就把她们俩团团围住,孟珧后悔衣服换的不够破,不然就可以被认成乞丐,也不会被看出是女子,还被山匪盯上了。

    两人今日都用旧灰布绑在头上,脸上抹着灰,装作普通流民的样子。这些山匪倒是熟稔,一个男子拿破皮水袋倒水,沾湿一条黑布巾,摁着她们两个的脸几下就把灰擦干净了。

    “这要是直接卖了有些可惜了。”那男子看清楚两人的脸这么说道,那道尤其猥琐的目光,一直在孟珧身上滚来滚去。

    此时,阵阵马蹄声传来,像是有队军队赶向此处。

    “不好,兵条子来了!”后面一个放哨的男人突然叫道。

    几人听了都惊慌失色,丢下孟珧她们就跑。可惜后面的士兵像是发现了这群山匪,骑着马追上去。那些士兵没多久就追上山匪,开始屠杀。

    后方一个看着品阶较高一级的兵头跟为首的将领说道,“邓将军,这些土匪戕害其他县的人也就算了,还敢到敦州附近,真是好大胆子。”

    原来这队军就是从战场返回的邓军,为首的就是邓远。

    邓远前几日打胜了几场仗,萧仲山闭城不出,邓远也想休战一阵子。回到敦州时他心情好绕了个弯,正好就看见山匪来到附近,就命士兵前去剿匪。

    一队士兵把几个没逃成的山匪都扎穿,有一个山匪喉咙里的血冒着泡涌出来。

    孟珧和小荷一直半跪着躲在树下,不敢吭声。饶是如此,那些个士兵还是注意到她们俩,一个士兵骑马过来,指指小荷,“你,抬起头来。”

    小荷低着头不敢动,随即被那士兵手持□□的柄端挑起下巴。

    那士兵看了看,说道:“这小娘子模样倒长得还不错。”

    孟珧和小荷不约而同的想到,这士兵说的话和刚才那些土匪有什么区别。

    旁边一个士兵也拿枪柄指指孟珧,“你,也抬起头来。”

    孟珧听了身子微颤,但依旧低着头不动,小荷听了连忙把孟珧挡得紧紧的。

    那士兵见状反倒好奇起来,他下马走过来,强行把孟珧的下巴抬起来。这一抬头,不光是他,旁边几个凑得近的士兵也觉得是不是眼花,怎么一个躲难的民女能长得如仙女一般呢。

    邓远如今三十七八,他十几岁便随着父亲邓通谋逆,率领军队四处征战,风头无人可及。这些年他收下的美女不少,看女子的眼光也是极高。邓远也好奇的下马走过来,看看是个什么样的女子,把他手下的兵都看愣了。

    看了两眼后,邓远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没想到今天路边碰上个流难女子,倒是长得出尘脱俗,眉目如画。这一身粗衣布裙,未点珠翠就把府上那些个绫罗绸缎的美人都比了下去,可见美人还真是可遇不可求。

    旁边几个士兵知道将军必是看中了这漂亮女子,纷纷退后了些,有几个还是忍不住偷偷瞟几眼。

    邓远清了清嗓子,“带回城去。”

    一个士兵过去把小荷提到他的马上,而孟珧就被邓远抱到了他自己骑的马上。

    这一路上孟珧都想着要不要跳马,可惜后面这么多人,也没法逃跑。她只觉得身后人的气息是带着腥气的野兽味,而自己就像是被野兽衔回去的一块肉。先前听人说邓远好美色的传闻果然是真的,一路上邓远的手掌在她腰上揩油了几回。

    孟珧被带到了城的将军府上,几个粗使侍女和婆子围了上来,邓远让人先准备了饭菜给两人填肚子。然后几个丫头给孟珧梳洗打扮了一通,再把孟珧带到一间绣房内等着。

    傍晚,邓远换上常服走进屋,看见孟珧梳妆打扮过后,真如天上的神仙妃子一般,让人移不开眼。他笑着向孟珧走过来,孟珧不再犹豫,一袖子把桌边的瓷杯打碎,捡起一块大碎片就往脖子割去。

    邓远连忙上去抓过她的手,两人拉扯之间,孟珧脖子已经被划了一道,手掌也被割开口子,领间衣服上血迹斑斑。

    “做什么想不开?跟着我好吃好喝的供着,还不乐意?”邓远怪道。不过美人性子烈他也更是喜欢,他接着笑笑,把瓷片扔出去,就要摸孟珧的脸。

    此时门外士兵突然来报,说是萧仲山突然派大军攻打主营。

    邓远听了面色不悦,把疼爱美人的事放在一边,急忙出去了。

    小荷从外面跑过来,哭着过来帮孟珧擦着颈上手上的血,嘴里哽咽不住的说着,那天都怪她,她不该怂恿孟珧去市集看看的,不然也不会有后来这些事。

    孟珧摇摇头,只说不怨她。

    “夫人,您可别寻死,少爷的人说不定还在外面找咱们呢。”小荷哭着说道。

    孟珧摸上小荷的脸,给她擦擦眼泪,说道:“我没想寻死,我们想办法逃出去。”

    小荷点点头,然后去拿药来给伤口上药。

    第44章

    齐州。

    萧旭一路带兵赶去洛城,守城兵还记得他的模样,通报了亲兵营后就把人放进去了。萧仲山见萧旭回来,惊喜大过怨怒,把之前他带人逃走的事抛在一边,倒是关心他这些年来都怎么样。

    萧旭没多跟他废话,开门见山说了此行的目的,问他愿不愿意助如今的太子等人复国。

    萧仲山对抗邓远这么些时间,损耗不少兵力不说,眼看连守住齐州都是吃力。考虑到如今这局势归顺南边的皇室更有利,萧仲山便满口答应,随即和萧旭便商定了联手对付邓军的计策。

    事情安排妥当后,萧旭又马不停蹄的赶路回去。

    萧旭骑马回到城中时,副将领已经在城门口迎接,见他回来了,带着几个士兵连忙跪下道:“将军恕罪。”

    萧旭疑道:“出什么事了?”

    “夫人前些日子出城去,末将派几个兵跟着,可是谁想那天突然遇上敌军,他们几个一不小心把夫人跟丢了。”副将领和那几个士兵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你说什么?”萧旭心口一紧,很想自己是听错了。

    那副将继而说道,那天一支邓军突袭进城,当时一片混乱,实在没来得及跟住马车,幸而他们打退了那天突袭的邓军,不然都该以死谢罪。

    萧旭已经克制了火气,还是忍不住吼道:“我临走前怎么说的?你们哪怕是把城给弄丢了也要保住人,你们偏偏把人给看丢了。”

    副将领:“末将正派人在外面寻找……”

    萧旭:“若是人找不到了,你们几个……”

    阿六此时瘸着腿过来通报,萧旭一把抓住他,斥道:“夫人被带到哪儿了?你怎么没跟住?”

    “少爷,少爷,马车我们找到了,只是没找到夫人她们。”阿六见萧旭的模样愈发吓人,慌忙接道:“小的问过些路人,估计夫人她们被冲散到敦州了。”

    萧旭终于松了手,长途跋涉刚赶回也不打算歇息,只说道:“即刻出兵,攻打敦州。”

    .........

    邓远的府邸里,孟珧说是想找机会逃跑,但没想到此事难上加难,府里到处都是士兵把守,她们刚出屋门几步就有人跟着。为了防止她寻短见,她吃饭睡觉都有婆子在旁边守着。

    孟珧如今也不知道外面怎么样,每天都食不知味,夜不能眠,连话都不说几句。小荷看她那样都觉得害怕,每每都提到萧旭来劝她,让她放宽心。

    一个多月后,天已经转寒,冷风骤起。孟珧都觉得要在这鬼地方过年了,没想到邓远带兵匆匆从战场上撤回。

    之前萧旭带兵占领东边几个小州县时,邓远以为是不知哪儿冒出来的自立军,也没放在心上,等他打垮北边萧仲山的军队再来收拾也不迟。没想到那是从南方来的蒋氏军队的一支,现在他们已经和萧仲山联合起来,两面夹击,前方萧仲山战术突变,邓远的军队损兵折将。敦州的守城兵也坚持不了多久,邓远不得不先暂退到中部。

    邓远府上的下人忙着收拾东西,准备随军队撤走。邓远吩咐过后院那些个美人都带着太麻烦了,丢下不用管,只把新得的美人带着上路。于是孟珧和小荷就被塞进一辆马车上带走。

    孟珧向小荷使使眼色,小荷就在借口下车拿行李时偷偷在老树上划了几道记号。此后的路上,只要得空且不被发现,小荷便偷偷在路上留下记号,盼望萧旭他们能找过来。

    萧旭带兵攻打敦州,几日后就打进了邓远的主城,此前萧旭每进一个城就下令四处寻人,只是搜遍全城仍未找见踪影。萧旭这几日都没怎么休息,眼中布满血丝,神情更似罗刹恶鬼一般。就在属下揣测萧旭会不会吃人的时候,萧旭突然瞥见邓远府门外树上有抹熟悉的记号。

    他上前确认过后吩咐副将带队,继续沿路打下去。自己则立刻骑上马,先行一步去找人。

    敦州州界不远处,邓远率着众兵在路边歇脚。夜间寒冷,几个兵头都喝了两口酒暖暖身子,邓远一连着喝了三坛酒,身子热起来,一路的闷气也消了不少。

    小荷已经被硬拉到一边去给人倒酒,孟珧坐在邓远旁边,低着头一言不发。

    邓远看看坐在一旁的美人,提过一坛子酒,让她也陪着喝。孟珧只轻轻摇头,缩坐在一边。

    邓远一时不高兴,酒劲上来后也不管其他,捏住孟珧的脸作势就要灌酒。孟珧极为抗拒,挣扎间不小心扇了邓远一个耳光。

    邓远被打后先是愣住,接着眼神就开始不对劲儿,像是被挑起了征服欲般闪着饿狼般的绿光。他把孟珧拽起来提到营地边上没人的地方,然后一手把孟珧披着的毛裘披风解开丢在地上,就势把她扑倒在地。

    孟珧见他兽性大发,死命挣扎着,右手摸到旁边不知谁扔下的小酒坛。她一抬手用力砸过去,正好砸中邓远额角,酒坛碎成几瓣,一丝丝血水混在酒水从邓远额上滑下,邓远一时捂着头和脸咒骂。

    孟珧也顾不得其他,趁旁边还没有士兵过来就往远处逃去。邓远擦干脸后发现人跑了,气的自己在后面追。

    孟珧跑着跑着,前面突然有一条五人宽的溪流阻住了去路,她回头见邓远就要追上来,就纵身跳了下去。

    小溪溪水不深,但是溪水冰凉刺骨,水流湍急,孟珧抓住块浮木后顺着溪流漂走。

    邓远那厢还没死心,在后面沿着岸边跑着追来。

    孟珧冻得嘴唇发紫,两腿失去知觉,几次想游到对岸都没成功,只有上半身扒着浮木。漂了不久后,溪流前方出现并排的几块石头,像是专门供人过河似的。那石头卡住了浮木,孟珧缓了几口气,慢慢顺着石头爬上岸。

    溪流对岸似乎有几道声音,孟珧只以为是听错了没注意,她回头看看,邓远居然还在后面追着。

    她急着爬到对岸去,可惜手使不上劲儿,那石头沾水又滑。她一个不留神,半个身子又噗通一声掉进水里。

    对面似是真的来了人,听到溪水里有声音过来查看。

    孟珧不知是不是邓远的士兵,连忙低头躲起来,只是一时没忍住咳嗽了几声。

    对面那人听见声音赶来,似乎喊了声珧儿,然后就跳下水把她抱上岸。

    孟珧撑着那人的胳膊站稳,确定真的是萧旭,脱力的手拽住他的衣服,倒在他怀里。

    萧旭一路沿着记号赶来,今晚正好赶上了邓远的军队,摸到了此处。他正想趁着夜色渡河去邓军驻扎的地方找人,没想到孟珧顺着溪边漂过来了。

    萧旭心下突突的跳,要是他方才不留神没发现她,今晚她就凶多吉少了,萧旭这么想着,手上愈发抱得紧。

    此时,邓远为了追人也跑出了一身汗,刚才微醉现在也醒的差不多。他见到溪对岸孟珧似是被一位穿着兵甲的陌生男子抱着,大声喊道是何人。

    孟珧嘴巴刚能动,微弱的跟萧旭说道:“他是邓远,我,我们快走吧。”

    邓远看两人动身要走,喊道别想跑,被老子抓住了再饶不了你。

    萧旭怒目扫向对面,解下披风裹在孟珧身上,然后踏着石头几步后去了对岸。

    邓远为人自负,只因他也是天赋异禀,单凭武力也少有人能胜他,此时他见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兵冲过来,迎上去两人扭打起来。

    只不过邓远这次大意轻敌,没想到强中自有强中手,且萧旭猜到是邓远掳走了孟珧,心头带着一股怒气,下手极尽狠毒,不一会儿后两人脸上都挂了彩。

    孟珧在对岸压着咳嗽,担忧的望着两人。前些年她看萧旭和蒋勉搏斗,只觉得像公鸡互啄似的,今日的打斗才真是猛兽间的死斗。

    邓远这些年被掏空了身子,底子大不如年轻时候,渐渐败退后便有逃跑之意。萧旭依旧死死缠着不放他走,一炷香过后,萧旭把邓远脖子扣住活活勒死。

    萧旭见人没气了,自己躺地上连喘几口白气。他爬起身擦擦嘴角的血,又踹了尸体几脚,接着跳回对岸,把孟珧裹好抱起来就匆匆离开。

    半夜,萧旭找到一个小山洞,生上火后,要把孟珧身上的几件衣服都解下来烤干。

    孟珧虽然被湿衣服浸的发抖,仍缩在一旁不情愿脱。

    萧旭瞪着她吼道:“都什么时候了,不烤干衣服还要不要命了。”

    孟珧极少见他冲自己发火生气,懵懵的抬手准备解衣服,紧接着她抬眼看看他,希望他能自觉的背过身去。

    萧旭依旧瞪着两个布满血丝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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