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察觉到那几人走远了些儿,他才转身,拽着高邺跟了上去。

    “怎么了?”高邺不是一个不醒事的,知道云罗察觉到了什么。

    “方才那三人武艺甚高。”云罗同高邺唇语道。

    高邺讶了一下,武艺甚高?这个时候出现,那不用说了一定会是太子的人。

    云罗和高邺想得一样,所以二人决定不紧不慢地跟着,因不能被人发觉了,二人决定分开行事,可能那三人只是其中一股势力,这四周还潜伏着他们的人。

    他们两共事这么多年,有的是默契。

    和他们料想的一样,这四周的确有“敌人”的势力,也还好他两散得快,不一会儿就同寻常老百姓分不清楚了。

    约莫到了次日凌晨的时候,二人才回到客栈。

    “跟到哪了?”云罗问高邺。

    “城南别巷。”高邺答道。

    “我也是城南。”云罗眉毛动了一下,“有何发现?”

    在某种程度上云罗相信高邺的判断能力。

    “城南的处定是临安王某个部将的住处无疑,只是……”高邺抹着下巴道。

    “只是什么?”云罗凝着眉道。

    “感觉那些人不像是太子的人。”高邺垂下抹着下巴的手道,一瞬间目光变得深邃。

    “我也有同感。”云罗沉声道。

    两人注视了一瞬,笑了起来。

    “算起来那不听话的部将都死了两日了,怎么可能太子的人进出城南那些老将的家宅还偷偷摸摸打扮成小厮呢?”云罗说道,“所以我昨夜也意识到可能不是太子的人,可是那些人武艺高强我不敢跟进去,又防那院落内有埋伏,只能在外头守株待兔,可那些人极其精明,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走的,我站在树上看着后门前门侧门都没有看到人出来,直到方才才意识到可能人早走了,于是就赶着回来了……”

    高邺讶了下道:“没想到,我们又想到了一处。”

    其实还有一点,二人都是担心对方担心才早些回来的。

    “可是,不是太子的人,又会是谁?是哪股势力呢?”高邺凝着眉道。

    云罗转过身去,目光不知落在哪一处。

    “想要临安王旧部兵力的人太多了,毕竟大雍朝收的只有表面那些人,临安旧部……我想兵马一定相当丰富……”云罗说道,或许只是他们多想了,临安王卿夜闵会将他的兵符留给谁呢?

    “云罗,那有没有可能是璃王的人?”高邺急忙问道。

    云罗想不无可能,毕竟临安王旧部谁都想收为己用!

    “我立刻修书主子一封,你先去歇息吧。”云罗说道。

    毕竟记下了路,再查下去,便是老马识途了。

    ·几日后的长安东城竹舍

    “传文帝早年给每一个有封邑的王都备有一块兵符,当年的卿夜阙也正是杀了藩王,收了这些人的兵符而得以有今天……”临窗站着的玄衣人捏着手中将收到的纸条,冷声说道,“当年的齐王,汉王以至于辰王……还有后来明帝所封的胶州王、临安王……”

    夜风如此一言,一旁木椅上坐着的白衣少年猛地抬起头来。

    凝着寡月深邃的目,夜风点头道:“对,卿夜阙那里一定没有临安王的兵符!”

    正是因为没有临安王的兵符,以卿夜阙的心性才会任由太子胡来,随意他施压!

    即便太子能施压威逼利诱,得到的也不过是一点油水,那自文帝、明帝时期世代效命的老将,只效命于兵符!

    “卿夜阙费尽心机,除藩王,废封邑,行推恩之令,残害手足不说,甚至……他连自己的子嗣都不相信……”夜风眯眼咬牙道,“我猜想,他定有其他未收齐的兵符!”

    “一朝天子一朝臣,文帝与明帝时期的兵符即便是拿出来,朝中大臣会信吗?况且我相信在夜帝登基的时候他便已销毁了那些藩王的兵符,将兵力收拢了。”寡月沉声道。

    “不……”也许有用……毕竟卿夜阙这个皇位来得不光彩……

    他相信他的父亲,还有祖父……

    夜风的眼里闪过一丝悲恸。

    “若我是卿夜阙,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也会毁尸灭迹……”夜风大笑了几声,窄长的凤目刹时阴寒。

    寡月凝着夜风一瞬后,眉目低垂下来。

    若是有兵力自是再好不过的,可是……

    “夜风,你真的想要那个位置吗?”寡月抬起头一瞬不瞬地凝着夜风,在知道夜风的真实身份以后,他似乎从来没有与他正面交流过这个问题。

    此刻的他,迫切的想知道,那个位置,那个天下最高的位置,那个俯视天下苍生的位置,或者……用无数人白骨堆砌的金座,隔绝世间一切情感的云霄之巅,夜风真的想要吗?

    一室宁静,许久,他才听到那人以低沉喑哑的声音答道:“那本来就是我的……”

    寡月惊惧地抬起俊脸……似乎是懂了……

    这一刻的阴寡月突然意识到,前路虽漫漫,可是他的视野变得无限开阔,他知道自己该如何做了。

    至少……这一生他不再是孤军奋战……

    夜风感谢他的出现,他又何尝不感谢他……

    他们的命运交织在一处,他们的荣辱都与彼此的命运相连。

    夜风的毫无保留与信任,让他心中温暖……他这一生,除去南衣、顾九,从未被人这般信任过……

    夜风走到寡月的面前,他将手撑在寡月木椅的扶手上,缓缓道:“我不想逼你的……可是……我不想这么孤独,你、我,命运本就相连,我生你生,我死,你……”

    凝着阴寡月麋鹿一般温顺的眸子,夜风没有再说下去……

    他垂下头,轻笑了一下,柔声道:“我不会让你死的……我是你哥……”

    哥哥保护弟弟,天经地义。

    有什么似热浪一般的东西撞击了寡月心头的柔软……这样的感受,让他眉眼有些氤氲。

    这段时间的幸福感受就同泡在蜜罐里一样,整颗心都甜甜蜜蜜的,这会是他一生中最温暖的时刻吧,即使是被教导,也甘之如饴。

    他是一个懂得铭记恩遇的人,就像他知道,时过境迁之后,也许这样一个兄长只会停留在泛黄的记忆里……

    寡月紧握住夜风的手,也许曾经恨过他,恨他知道他的存在,却选择将他遗忘在角落里,恨他阻止他和九儿重逢,和对九儿的偏见……

    可是……这一切抵不过他对他的关爱啊。

    他们命运相连,他们都是阴氏族人,继承着阴家的血脉。

    “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不会让你孤独……

    他知晓孤独的滋味,更知晓孤军奋战的身心俱疲,一个人的披荆斩棘之路,如漫长而无止境的黑夜一般。

    白衣少年凝着玄衣人,目光坚毅,轻颤的薄唇抿起,有些话淹没在心潮里。

    末了,夜风轻叹一口气。

    “这大半个月,我好了很多。”寡月说着,想起这几日的训练,他能在扎马步的时候抵挡住夜风突然扔过来的铜钱了,他觉得丹田之处的内力集聚可以收放自如了……他想,他是不是该?

    夜风闻言,冷目一扫过去,冷声道:“别想离开,继续训半个月。”

    寡月额头滑落一滴冷汗,再训年假都要来了……

    他想想,他这一年是断断续续的,上任的日子数都数得过来吧?

    这样的朝廷官员,没给辞退了,也真是万幸大幸!

    翰林院那头,大学士手上他的“请辞”纸张,估计都可以叠一大摞了。

    “那你再要小易去找叶大学士给我补半个月。”寡月有些垂头丧气的说道,那便继续一面当大爷,一面苦训吧……

    夜风正对寡月“动手动脚”,检查他手臂上和大腿上有没有新长出来的肌肉,听道=到寡月这么说“嗯”了一声。

    “叶大学士?……”夜风手一滞,似是重复了一声。

    寡月“嗯”了一声。

    “哦……”夜风回了一声,窄长的凤眸里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正巧这时候小青端着药进来。

    “公子喝药的时间到了。”小青笑着道。

    夜风望了眼天色,感觉应该是未时初刻过了,也是时候用药了。

    “寡月你用了药,找小青帮你针灸刮疗,我想你家九儿今天是不会来了。”夜风说道,就朝外头走去,压根没瞧某人的苦瓜脸。

    寡月你的破落身体调理不难,缠着你家九儿的病该怎么治?

    夜风摇摇头,他不光担着保护着寡月的任务,还得替那人保护媳妇……

    他家九儿出了事,那人十二成是不会活了……

    想着夜风就觉得颇为头痛,他当初不过是看他十六岁了,家里又确实是缺个女人,所以留下那女人给他……

    没想到这阴寡月……

    夜风再摇头,太让他失望了!

    寡月他爹和他叔父都不像他啊!

    阴氏哪一辈出过情种?如此杀伐果断,理智冷静,睿智英明的世族,怎么出了个没媳妇会死的阴寡月?他想他该去查查族谱……

    “男人不是就该三妻四妾吗?”玄衣人边走边嘀咕了一句。

    夜风虽是口头上这般说,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心中也不排斥一生一世……

    他走过竹林,脚步十分的轻,却仍有竹叶从头上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

    母食指置于唇边,他吹了一声,一匹骏马朝他奔来,在他面前安然停下。

    他伸手抚摸骏马的马头,那骏马温顺至极。

    夜风当然不是真去查阴氏族谱,那阴家的祠堂早就成了灰烬……

    他双腿一夹马腹,绝尘而去。

    人烟阜盛的东城街肆,他快马至隐月阁前,弃了马同门口的小厮道了句:“好生伺候你马哥。”

    那小厮讶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瞅了夜风几眼,脸生啊!不像是常来的啊,怎么能这么随意?

    夜风走进阁中,从门楹处至阁中巨大的屏风,再直接去绕里柜台处。

    “你是……紫砂吧?”夜风摸着自己的下巴,瞅着一身蓝灰色衣袍的紫砂道。

    紫砂也瞅着夜风,有些眼熟但不知道是谁,忙问道:“不知……爷找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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