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做本王的救命恩人吗?”

    称谓的变化让谢光婵悬着的心跌至谷底。

    的确,她的贸然闯入存在诸多的疑点,他不可能轻易信她。

    卿泓将谢光婵脸上的神情尽收眼底,他垂眸轻笑:“我现在落在你的手上,又受了伤与婴孩无异,你想帮你姐姐或者姐夫杀了我,趁着现在动手是不是很好的选择?若是日后抛尸荒野,也无人会怀疑到你或者太子的头上,而我的属下会将目标对准那一群黑衣人……他们会做你们的替死鬼。”

    他平静的说着让谢光婵听着心中波澜起伏的话,他怎么可以这么平常的说出关乎生死的话来?

    她在救他,在救他,他知道吗?

    即便这救与被救本身就是一场预谋!

    她废了多大的勇气才走到这一步。

    卿泓移动着轮椅向着谢光婵靠近,他目光深邃复杂,浅浅道:“还是这就是你们谢家安排的一场阴谋?让你与我相遇在密林,你救了本王,便要本王交出璃王妃的位置吗?……”

    谢光婵踉跄地后退一步,这个男人,他的心思……

    她美丽的凤目里难掩惊惧之色,随着他的靠近,猛地后退数步。

    “被我言中了吗?”他唇角微扬,“谢家两女,一女为太子侧妃,而你……这么想要璃王妃的位置吗?”

    “哈哈哈……”卿泓大笑了数声,停下来,笑容僵在脸上,“抱歉,我不会给。”

    抱歉,我不会给——

    谢光婵如临雷击般的站在那里,不可置信地睁大眸子凝视着轮椅上的男子。

    许久,阳光西移。她凝着他,声音沙哑道:“盘根错节,势力复杂的朝堂,除了萧槿,目前你能选的只有我。而璃王不会选萧槿……因为萧槿她不简单……”

    谢光婵眼圈微红,她站直身子,不想在气势上就败下阵来。

    “或许连璃王你、还有萧槿长兄也不知萧槿是何方的势力。”

    这一刻唤作璃王眸中生出异样复杂了。这女子,亦不可小觑,她查他或许有些时日了,不可能在一日两日里,就得知萧桢是他的人……

    “可笑太傅萧时为大雍纯臣,可他一子一女,却迫于宿命,效命四方。”

    谢光婵凤目闪烁着些许泪光,她颤抖地迈开腿上前一步。

    “或许这长安城无数人想置你于死地……我谢光婵的手段也并不光彩……可是,我不会害你……”她喉中哽咽,倒吸一口气。

    卿泓不在乎什么不会害他的话语,只是欺骗、阴谋、用了,便是用了……

    这样阴谋之中的相见,还想让他到头来感激涕零吗?

    她处心积虑想要的只有璃王妃的位置?

    这个位置有多少人想要?

    等着他从皇位纷争中败下阵来,即便是顶着一个寡妇的名声,她也能坐拥他财富吗?……

    “如果你想帮太子。”卿泓伸出一手抚上心脏的位置,笑道,“杀了我很快就可以,无需什么璃王妃的位置……”

    谢光婵咬牙切齿,总之她好说歹说,他也不会信她!

    “璃王这里不会有人来打扰,药物仆从们会送来,膳食都是璃王爱吃的……”

    谢光婵转身离去的那刻,卿泓猛地开口道:“你们要囚禁本王?”

    谢光婵步下一顿,笑道:“璃王何日答应娶光婵为妃,便可出这院子了。”

    没有等到他的嘶吼怒骂,她连一个灼热愤怒的眼神都没有给他,只是沉默地低下头去,也不知在凝视这怀中的什么……

    她的余光看不到,却能感受到他片刻的哀伤。

    对于生命,似乎平静到没有什么能引起他的波动。

    他可以对过往、对周遭,表现得如此冷漠疏离。

    她觉得他没有心,却又觉得那绝美沉郁的凤目深处,又有着他执着期待的东西……

    他的心,停留在了何处?

    谢光婵深吸一口凉气,迈着沉重的疾步而去。

    卿泓抬眼一望斑驳的树影之中,有些刺眼的阳光……

    竟然中了一个女子的阴谋。

    这谋划并不高明,低劣的让他不置可否。

    连谢国公府,也这么迫不及待了吗?

    谢氏是站在太子站在立场上,想要借一个女子除掉他吗?

    杀他,其实很容易……不必这么大费周章的。

    ·

    顾九的马车至靳府前,顾九送了郑子衿一脚,将他踢醒后,先下了马车。

    将准备的贺礼交与官家拿着后就进了府。

    郑子衿跟在顾九后头。

    这一进府,府里的丫鬟婆子就认出郑子衿,先是讶了一瞬,接着又是惊又是喜的。

    “哎呀,这可是大稀客,我去告诉我家小姐了。”一个丫鬟腿快,赶紧闪人了。

    其余的婆子丫鬟们也议论纷纷,这郑子衿是借少爷的生辰前来找靳公商议婚事的吧。

    钟翁领着顾九和郑子衿朝松景楼走。

    “慕姑娘,郑公子,少爷和靳公爷都在正堂里。夫人们这会儿还在各自的园子里,不过一会儿也都该来了。”钟翁笑着说道。

    说实话顾九不是很喜欢来靳公府,虽说一大家子人热闹,可是人太多了,又没几个待见她的,就变成闹心了。

    才走到抄手游廊处就见一紫衣袍的妇人走来,待看清了,才看出这人是二爷夫人谢珊。

    谢珊听说郑国公爷家的小公子郑子衿来了,就想出来迎一下,毕竟现在当家的是她。

    顾九看到来人是谢珊,下意识地往她身后瞧去,可是没有瞧见靳素宜。

    若是这靳素宜在家,谢珊难保不会把她那宝贝女儿系个蝴蝶结给子衿公子送过来,看来那靳素宜不在家,顾九想到。

    “哎呀,子衿啊,好多年不见,生得这么俊了啊!”那妇人热切的上前,恨不得将郑子衿又是掐又是揉的……

    郑子衿忙低头作揖,又把抱着礼品的钟翁往前一拉,拿出一个锦盒来,道:“这是多景楼胭脂夫人产的雪脂,请伯母笑纳。”

    谢珊接过那雪脂笑得合不拢嘴,前些日子还去找她堂姐讨,没有讨到,这不这后生就送来了,甚合她意。

    “子衿啊,伯母就收下了。”谢珊笑着的脸一转哀伤道,“哎,你来得不是时候,素宜她不在府。”

    什么不是时候,太是时候了!

    郑子衿心里乐开花!

    “哎,我都搞忘记了,快去见靳公爷吧。”谢珊走到了前头说道。

    松景楼内,靳公和二子靳云涛都在。

    寡月同来府上的一个高官聊着话,这会儿就瞧见了谢珊领着郑子衿和顾九从外头走来。

    楼外的婆子、丫鬟、小厮们都笑着行礼。

    顾九懂,这里,郑子衿的面子比她的大。

    似乎哪家都是,为了女儿讨好女婿,对于要进门的媳妇却没有好脸色。

    她也自觉没趣,这个时候往婆家跑,的确不合理,不过她就不是个守礼的,之前也提议寡月,她守在东城宅子里头等他,可是得知他今日或许是进了府就出不来了,这不才厚着脸,不顾礼仪的上门来了。

    寡月的目光在子衿身上留了片刻后就一直停留在顾九身上,用眼神示意她安心……

    因为宾客在场,他顾及顾九,不能长时间盯着她看。

    顾九同郑子衿上前去给靳公行礼,寡月将子衿介绍给那个高官。

    “都察院左都御使张大人。”寡月简短介绍道,“这是子衿公子。”

    “久闻子衿公子大名。”那青年上前道。

    郑子衿虽名声却无官阶在身,躬身作揖行礼。那张大人笑着回礼。

    顾九隐约听寡月说过,这都察院是大雍新立的,由御史台演变而来,主掌监察、弹劾及建议。这左、右都御史算都察院总上司,下设副都御史、佥都御史。各个洲路分设监察御史,巡按州县,专事官吏的考察、举劾,这内外官便称巡抚。

    这人是都察院一把手,没有想到寡月短短时日内便结交了这人。

    都察院行弹劾之举,这人应是受理了前些日子翰林大学士的案子。

    看这人年岁不过四十,神清气爽,看着颇有些气量,也不知是好是歹……

    顾九知道官场之大忌便是,空有智慧,而无识人之明。但愿寡月的感觉是对的吧……

    没坐一会儿便听得丫鬟通传大夫人和郑姨娘都来了。

    谢珍一身蓝灰色素雅又不失她年龄的衣裙,看着成熟淡雅。

    郑裕安一身淡墨绿的衣袍,既显老成又不抢了主母的风头。

    倒是这三个府中妇人中,谢珊要显得高调许多。

    钟翁将一沓礼品单据递与寡月,都是一些官员得知靳南衣生辰之后来送礼的。

    寡月草草过目之后将单据递给了卫箕。’

    靳公留了那官员在府上吃饭。

    顾九是第一次见到高门府宅里头请戏班子。

    就在松景楼与玉竹楼之间的大园子里搭起了戏台子。

    正对着戏台摆着大桌。

    环着大桌只坐了三方,南面临戏台的那方空置着。

    顾九瞧着靳公府厨子的手艺也不赖,在上菜的时候顾九有看到几个熟面孔,初时太快,没瞧清楚,等那人再来第二次的时候给认出来了,是江南靳家别院的许婆子那几人。

    “张大人这是汾阳随着我们来长安的厨子,您尝尝。”靳公忙招呼着,又一面命钟翁催促着戏班子演上。

    顾九边吃边看戏,郑子衿离她最近,两人不时暗里相看生厌,等两人都瞧向阴寡月时,又明眸发光,笑如春花。

    对此,坐在对桌的寡月一头雾水。

    顾九表示,哪天郑子衿服软说他是奸商,带坏了他,她再对他笑脸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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