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华在意一旁听着古还春的话,心里不是滋味极了。

    古还春瞥了一眼身后一动不动的谢长华:“太子殿下?您还愣着干什么,再不去找药材我这徒儿就撑不住了。”

    谢长华如梦初醒,连忙应下拿过药方离开。

    古还春说的真是一点都不夸张,药方上的药材非但珍惜,而且大多世上难寻,谢长华为了找齐药方上罗列的药草废了不少功夫,傍晚时才把东西送过来。

    红泥去厨房熬药,绿蚁看在靖竹床前,拧着眉头看着坐在床前盯着小姐目不转睛的太子殿下。

    绿蚁对这位太子殿下的印象,就是小姐去东郊赏梅又或者是宴会时与其数次的偶遇,说句不好听的,根本就谈不上什么交情,可是此刻瞅着太子殿下望着小姐的神情,绿蚁又觉得,太子殿下似乎、好像、可能,是对自家小姐情深似海。

    想了好一会,绿蚁又觉得释然,似小姐那般神仙颜色,便是再出色的男子恋上也不足为奇。

    “你叫绿蚁?”谢长华坐在床前,忽然出声问道。

    绿蚁怔了片刻,才意识到太子殿下这句话是对着自己问的,连忙点头又点头:“是,奴婢是叫绿蚁。”

    “靖竹的另一个贴身丫环,是叫红泥?”谢长华回忆道。

    绿蚁又点头:“正是。”

    谢长华低笑一声,眸色一点点变深,低喃道:“这两个名字取的极好。”

    绿蚁和红泥的名字都是刚进府时小姐赐的,绿蚁听了他的话便乐,十分自豪地说:“那当然,小姐说奴婢们的名字都是有出处的,是……”

    “是出自白居易的诗。”谢长华道。

    傍晚时月色初起,金黄色的光芒逐渐遍布整片大地,月光透过窗子照在床上的少女脸上,她阖着眼,白皙的皮肤和那抹光晕相得,圣洁无瑕仿佛九天仙女,没有半分凡尘俗色。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

    那应该是靖竹到凌云山的第十七年,她初初长成少女模样,容色倾城倾国,每次出门都有少年拦路告白,她拒了几次便觉得烦,只闷在小院里喝他年初新酿的果酒。

    他在云宫料理山上琐事时收到她的帖子,邀她到梅园饮酒。

    邀人也不正经,引用前人诗句假作风雅之态,他最了解她不过,晓得她不过是犯懒懒得想内容罢了。

    他那天依约去了,她扯着他的衣袖抱怨:“我不喜欢那么多人喜欢我,我生得这么好看,他们看上的肯定是我的脸。看上我的脸的人都很肤浅。”

    他失笑,她却忽然贴着她的耳根轻问:“大哥哥,你肤浅吗?”

    她喝了几壶酒,酒香顺着她呼出的气息传到他鼻翼,那么醉人。

    他低头,视线落到她被果酒染红的面庞上,那双素来清亮的眸子不知何时带上些许迷茫醉态,酡红的俏脸犹如胭脂色,他瞧得痴了,下意识地凑了上去,却在离她咫尺时霍然意识到自己做什么,掩饰性地站直了身子,用自以为最冷静的目光看着她说:“靖竹,你醉了。”

    他那晚几乎是落荒而逃。

    从梅园出去后,他站在漫天大雪里好久才醒过神,平静下来后自暴自弃地想,他好像也是一个肤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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