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睿道:“以后我们每个月都给阿婆写信好不好。”

    璠璠说:“好。”

    璠璠说:“爹爹,我不想阿公。”

    陆睿顿了顿,问:“为什么?”

    “阿婆叫我不要想,叫我只跟着爹爹,离阿公远远的。”璠璠说,“阿婆说,阿公会变成大妖怪,吃小孩。我昨天睡觉梦见了,害怕。”

    陆睿抱着女儿的手骤然加重了力道。

    他将女儿抱得紧紧的。

    “别怕。”他说,“你跟着爹爹,我们离他远远的。”

    作者有话要说:一首歌给嘉言和蕙蕙:

    --

    《借一杯酒》 - 名决

    借一杯酒 浇上离愁

    夜雨疏风骤 谁又能看透

    你的温柔 不会停留

    落花飘零后 年华何处有

    昨夜蒙蒙雨 缘分终散去

    谁低声细语 轻叹逃不过命局

    把酒几杯举 回忆怎么捋

    徒留万千思绪 苍天奏一曲

    千杯不醉 自无旁人安慰

    月色潜入玉杯 融在心中的悔

    梦有几回 又有谁来作陪

    眼角垂着泪 没法释怀你的美

    月色凄凉 引得伊人惆怅

    我把酒问离殇 岁月是否荒唐

    衣锦还乡 年少时的幻想

    你是当年模样 却成了他新娘

    约定功成名就与你幸福一起走

    含情脉脉贪婪你在怀里的温柔

    往事随风飘荡湿润了我的眼眸

    这一壶清酒让我不再把你挽留

    第188章

    过了几日,监察院再次收到了开封司事处的信报。

    霍决看了一眼,便拿去给温蕙看:“陆大姑娘来京城了。”

    温蕙吃了一惊,接过来反复看了好几遍。

    只夏青家的一直脱不开身给司事处报信,这事还是司事处外围的人观察到陆府有人出行,行李颇多,一打听,竟是陆大姑娘跟着她父亲往京城去。

    陆大姑娘便是上面要关注的人。司事处的人忙向上汇报。

    “为什么他会把璠璠带回来?”温蕙盯着信报。

    照着温蕙的想法,她“病逝”的情况下,璠璠自然是由陆夫人亲自教养的。实际上,她还在陆家的时候,实质上教养璠璠的,本就是陆夫人。

    因温蕙主持着中馈,陆夫人不仅有闲有资格,还有着一腔教养女孩的热情。

    她喃喃:“她,她病得这么重吗?”

    开封给她办了葬礼,断了她所有的退路。温氏蕙娘从此不存于世。

    温蕙坚信这是陆正的手笔。

    她不断地告诉自己:这绝不是她的意思,她一定是没有办法的。

    这个“她”指的是她的婆母陆夫人。

    霍决一直对此不置可否。因他们终究都不能真正知道,在这事发生的时候,陆夫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态度。

    温蕙甚至,已经不想去知道了。

    一如她甚至想,如果可以的话,永远不要再跟陆睿面对面。

    因有些事,不去戳破,便没有伤害。

    在夏青家的送来的信报中提及陆夫人,汇报的是因温蕙的“去世”,陆夫人一直在调养身体。这种大家都明白,其实就是伤心过度不思饮食,人没有精神。

    其实是没有病的。

    那为什么,陆睿会把璠璠带走?陆夫人又怎么舍得?

    这事必不是男人们提出来的。只能是陆夫人自己。

    她是……想让璠璠远离陆正这恶心的男人吗?

    换作温蕙,也决不想让璠璠在陆正身边长大。最好的是,陆夫人能带着璠璠一起去陆睿身边,一起远离陆正。

    然而那不可能。

    这世上,只有男人可以挥挥袍袖,丢下妻子,离家远游。

    没有妻子能在丈夫还在的情况下,远离丈夫。

    陆正活着一天,陆夫人便和他绑定一天。

    霍决看着温蕙把那张纸在手心里揉成团,握成拳。

    他道:“以后璠璠在京城,方便很多。”

    霍决已经向温蕙许诺没她允许决不动陆璠。温蕙道:“那我……是不是可以看看她?”

    她补充道:“悄悄地。”

    霍决道:“一定有机会的。”

    其实谁知道有什么机会。便是霍决,也没法去控制一个官员家的幼女出门的事。

    只这么说,就是希望。

    人有希望的时候,眼睛里就会有光。

    温蕙的眼睛里,果然就有了光。

    陆睿到了京城。

    “看,这就是京城。”他将璠璠抱起来,“这里有皇帝、宫城,有内阁、六部,爹爹在这里做官,可以朝觐圣颜。”

    璠璠望着雄浑巍峨的城墙,小嘴张开,惊得呆了。

    “走。”陆睿抱着她,“我们回家。”

    这一趟他回去带的人不多,都是随身的人,回来却带了不少人。

    除了璠璠身边的人,书房的霁雨和几个得用的丫头,刘富家的和绿茵都来了。刘富和刘稻当时还担心她肚子太大临近分娩,想让她先在开封生完,等以后再接到京城去。

    谁知婆媳俩一口咬死一定要跟着走。父子俩也没办法。

    陆睿回到京城宅子里,安顿好了璠璠,傍晚去了陆侍郎家。

    陆侍郎捋须打量陆睿,“家里的事情都妥了吗?”

    “妥了。”

    “可见到她?”

    “没有。”陆睿道,“去得太晚,灵柩已经送回余杭。只祭了祭。”

    陆侍郎又问陆正夫妻。

    陆睿道:“父亲很好,母亲因伤心过度,不思饮食,如今在调养。我女儿如今五岁,正是顽皮的时候,不敢再劳累母亲,我将她带到京城来了。“

    陆侍郎微感意外,想了想,道:“送到我这里来吧。”

    “六伯一片慈爱之心,我替璠璠谢过。”陆睿道,“只也不必劳累伯母。这孩子才失了母亲,又到了陌生地方,恐会多疑不安,我想将她放在自己身边。”

    陆侍郎点点头,道:“明日去翰林院销假吧。端午你不在,陛下还提起了你。”

    陆睿道:“好。”

    陆侍郎看了看他神情,眉眼间十分平静。

    “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得继续过日子。”他取出了陆正的信,“你还在往开封路上的时候,你父亲给我来了信,你看看。”

    陆睿展开,目光扫过一遍,便又折上。

    “你父亲说的都是正理。”陆侍郎道,“肯定得续一房,要不然……”

    话没说完,便听见陆睿道:“好。”

    陆侍郎打好了腹稿的一肚子劝他续弦的话戛然而止,愕然。

    奔妻丧归来的小陆探花,神情宁静。

    “可以先订亲。”他道,“我守一年,出妻孝即可完婚。”

    “此事,劳累伯父了。”

    奔波一日,再回到家中,陆睿去看了看璠璠,见她精神还好,与她说了会儿话。

    待天色黯下来,他也没有打算歇息,回到书房,召了平舟来:“取家中账册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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