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积压在内心许久的郁结情绪,随着这长达七小时的行刑,终于消散。

    恶人罪有应得,血流成河,死无全尸。

    李英毅在临死之前,终于被迫得以将从前实施给别人的酷刑一笔一笔地偿还回来。

    那具残破不堪的尸体被手下抬上担架,移送出去。

    至于要埋葬于何处,那不是他们需要关心的事情。

    他看着天光大亮, 阳光灿烂,不由地又想起凌阳,这位素未蒙面的爸爸。

    如果能看到今天这一幕, 应该也会为段无心感到骄傲吧。

    直播接近尾声, 在线的网友却迟迟不肯下线, 硬生生坚持到了最后一秒。

    他们在弹幕上肆意宣发着内心的激动, 一度让线上直播卡顿到掉线。

    【爽了!!儿子牛逼!!!!】

    【有一说一, 心心施令的时候真的好帅,过于霸气】

    【夸,都给我往死里夸,儿子长大出息了!】

    【舒坦,今天全员摸鱼,连我老板都在悄悄咪咪看屏幕hhh】

    【这个走向我就很爱,兄弟萌,让我们祝李英毅发烂发臭,永世不得投胎!】

    段无心盯着大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迟来的心虚,“我搞这么大一场直播,对于军队来说,是不是太高调了?有些不好…….”

    “没什么不好的,这是你的权利,再胡作非为也有我罩着。”

    凌君寒表情淡淡,“再说了,谁敢吐槽段无心少校,这可是开创了联邦首支兽军的传奇人物。”

    “别夸了别夸了,受不住。”段无心抹了一把脸,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身心疲惫。

    他转身从行刑场上出去,经过有些昏暗的连廊,靠在墙上,感觉后背浸湿。

    不是没有紧张和担忧,也怕招惹非议。

    但他什么都顾不上,只想要手刃李英毅,以报血仇。

    但凌君寒说,他做得很好。

    指尖掐进掌心里又缓缓松开,他终于可以跟过去好好告别。

    在这场跨越十几年漫长的折磨中,唯一有一件庆幸的事,是凌阳选择了他,而他又跟凌君寒相遇相爱。

    也许,在所有悲伤的故事背后,都还尚存着一丝惊喜和温情。

    “愣在这儿干什么?是不是累了,我们回家吧。”凌君寒跟手下交代完后续处理要求,这才大步朝着段无心走过去。

    他揽着人的肩膀,手指自然搭在脖颈上,亲昵地往着门外走。

    除了的确担心段无心疲劳过度,其实也藏了点儿小私心。

    方才一身军装的段无心发号施令的样子又酷又飒,让人无比心动。

    那一幕像是锁在了脑海里,不停循环播放,就忍不住想要带回家好好欺负。

    凌嘉木跟孟与森嘻嘻哈哈的站在门口,见两人出来,猛然蹿出,跟拦路虎似的伸腿拦住。

    “诶,去哪儿呢?这么大喜事,不庆祝一下?”

    “我们赶着回家。”凌君寒指尖收紧了些,把人往自己这边带。

    段无心侧头看了他一眼,大概过于默契,竟然在这无声的对视中捕捉到了他的心思。

    这人……天还没黑呢,怎么总是没个正经?

    凌嘉木毫无洞察,大大咧咧说:“急这一俩小时么?回家还不是就瘫着,没意思。走走走,聚餐!喝酒!搞起来!”

    段无心启唇,表情无辜,“也是,那就去聚餐。”

    凌君寒:“……..”

    他站在原地没挪步,无声地盯着段无心,目光幽深。

    “哥,走啊,嫂子都发话了,你敢不听?”凌嘉木给了他一拐子,直接拖着人的胳膊往外拽。

    没辙,凌君寒被迫就犯。

    孟与森在背后叼着烟,看他吃瘪,脸上差点儿笑出了一朵花儿。

    四人再次重聚老地方,还是那个餐厅,只是这段时间经历太多,颇有几分物是人非的错觉。

    菜品上齐,凌嘉木破天荒的点了一大堆酒,一副今晚谁不喝死就不让离席的霸气。

    饱腹完毕,几杯小酒下肚,有人终于想起正事儿。

    “来来来,干一杯,庆祝…….”凌嘉木往四个酒杯里倒酒,脑子卡顿,慢吞吞想着祝辞。

    段无心:“庆祝我们终于给爸爸妈妈们报仇。”

    孟与森:“庆祝嘉木重新做人,重获新生。”

    凌君寒也紧跟局势,憋了一句,“庆祝他妈的终于没糟心事儿能打扰我们谈恋爱。”

    “得,话都被你们说完了,那就干!”凌嘉木词穷,索性杯子一碰,叮当作响。

    一饮而尽,酒的度数不低,段无心喝得有些着急,瞬间脑子嗡嗡。

    他整张脸瞬间染上一片红,手指撑着额头,把那股灼烧感咽下去。

    前几次醉酒记忆犹新,凌君寒提醒道:“少喝点儿,你那酒量自己心里清楚。”

    “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凌嘉木长臂往段无心肩上一放,豪迈说:“今天高兴,嫂子随便喝。喝醉了,我帮忙扛回去。”

    凌君寒嫌弃道:“谁稀罕你扛,你先管好你自己。你那三杯破酒量,心里没逼数么?”

    凌嘉木很是委屈,“果然不是亲哥,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舌。”

    说开了话,之前不敢提起的伤疤就笑着变成调侃,凌君寒顺势打击,“嗯,反正也没那么亲,喝醉了把你扔大街上让人捡醉虾。”

    孟与森笑着没说话,只是感觉口干舌燥,情不自禁舔了舔下唇。

    “醉虾是什么?”凌嘉木已经连续猛干了三大杯,已经开始逐渐大舌头。

    孟与森把歪歪斜斜的人扶正,那人又毫无矜持往他身上靠,粘粘乎乎的。

    后来懒得挣扎,索性随他贴着,只是心里有些酥酥麻麻的痒。

    他滚了滚喉结,云淡风轻地垂眼看人:“捡回去被人上。”

    凌嘉木瞪大眼,愣了几秒才出声,“……你们也太坏了,一帮禽兽。”

    段无心举手往沙发上靠,一脸单纯无害,“没我,他们俩的确是禽兽,满脑子流氓思想。”

    “嗯,我是。”凌君寒不要脸的承认。

    “卧槽,你们打情骂俏请不要全面扫射。我什么都还没说,这禽兽帽子就扣上来了?”孟与森无语,低头掏出烟盒,敲出两支烟。

    他侧身夹着一根递给旁边人,那人压根不接。

    凌君寒摆了摆手,郑重其事说:“戒烟了,我有心心,不需要烟。”

    喝多了酒,动作就变得大胆起来。

    段无心抿唇一笑,大大方方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真乖。”

    “…….可恶的恋爱狗。”孟与森闷头点上,心头郁结,独自吞云吐雾。

    时间划到深夜,凌嘉木已经彻底喝嗨,整张脸都变得红彤彤的。

    他酒品倒是不差,就是粘人,勾着孟与森的脖子蹭了蹭去,跟只小狗似的。

    孟与森一开始还把他拉开保持距离,后面也就随着他去。

    再后来,索性把人往腿上一按,摁住脑袋无奈道:“别闹,听话。”

    段无心在旁边吃瓜看戏,跟凌君寒咬耳朵,“怪不得森哥能这么痴情,这小可怜狗,谁顶得住?”

    他今晚喝了不少,一张嘴就呼吸就带着淡淡的酒气,惹得人心里发痒。

    凌君寒反手搂着他,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绕着他细软的头发,“比不过你,记得之前喝醉了就往我身上坐,那叫一个热情。”

    “看来今天我还喝得不够多,矜持还在。”段无心得意地晃着脑袋,喋喋不休,“再、再喝两杯。”

    听到这话,凌嘉木猛然从腿上抬起脑袋,一本正经说:“不可以喝多,会被捡回去上的。”

    孟与森:“……..”

    凌君寒耸肩,悄无声息按住段无心的杯子,张口耍流氓,“我们是情侣,喝不喝多都一样。”

    “快滚回去吧,受不了了。”孟与森猛然起身,腿上的人被撞到一边,满脸发懵。

    凌嘉木垂着脑袋,听到咒骂,很是委屈地说:“你竟然要我滚!”

    孟与森解释:“不是,我是说君寒他们……”

    “不听,你让我滚,不跟你当兄弟了!”凌嘉木抬起拳头揍他,实在是无理取闹。

    孟与森握住他的拳头,咬牙切齿说:“本来也没想跟你当兄弟。”

    “绝交!”凌嘉木气鼓鼓的扭过头,不再理他。

    两人你来我往,跟小学生吵架似的。

    “撤了吧,这一个个都开始撒酒疯了。”凌君寒把段无心抱在怀里,低声问,“能走么?要不要抱?”

    段无心伸出双臂,毫不矫情,“要。”

    凌君寒瞥了一眼还在耍横的凌嘉木,碰了碰孟与森胳膊,“我弟交给你了,别把他往我这儿带,打扰我们春宵一刻。”

    “知道了知道了,走吧。”孟与森一手捏着凌嘉木的脸欺负,一手不耐烦挥了挥。

    餐厅离元帅府倒是不远,凌君寒拉住段无心手腕,轻松把人往背上一背。

    手臂垫在屁|股下方,禁锢住乱动的人,“抱紧,别掉下去。”

    “今天是个好日子,嘿嘿。”段无心咧开唇傻笑了几秒,又说:“我好开心,你开不开心?”

    凌君寒好脾气答:“开心。”

    段无心语序毫无逻辑:“今晚月色也很美,好大好圆。”

    “圆。”这下回答更是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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