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纪人站起来,一根气愤的手指戳到林秋浦鼻子上,“我们会起诉的,但不是起诉他们,是起诉你们玩忽职守!给我等着吧!”

    经纪人走后,林冬雪推门进来,手上拿着一份报告,她好奇地问:“哥,刚才那个摔门出去的男人,怎么回事啊?”

    “神经病,不用理他……一只雪貂把人家稻子啃了,被杀了吃肉,就为这事跑来报警,有钱人都觉得自己很特殊吗?”

    “什么稻子?”

    “普通的稻子吧。”

    “你还记得我们在许发家里发现的几颗种子吗?老陈拿回家种了,这两天那些种子长出来了,也是稻子,他还在跟我说,让我留意一下与稻子有关的案件。”

    林秋浦想了想,说:“为这种小事犯不着浪费警力,当地民警就处理了……”注意到林冬雪略微不满的眼神,林秋浦补充一句,“好好,回头我打电话确认一下,如果有什么后续进展,一定告诉你。”

    陶月月中考在即,这段时间陈实一直陪着她,适逢周日,他陪陶月月出去吃顿好的,准备下午带她去几所市里的重点高中参观一下,感受一下高中的气氛。

    一个电话打断了两人的午餐,陈实听着电话那边的话,表情不断变化,挂断之后说:“月月……”

    “又有案子啊,那你去吧,我下午打着去同学家的名义,自己到网咖玩一会好了。”陶月月善解人意地说道。

    “天黑之前记得回家哦!”

    “你天黑之前不会回来?”

    “比较远……”

    “了解,好啦,我不会露出失望的表情的,虽然确实有点失望吧!”

    “改天再补偿你。”陈实拍拍陶月月的脑袋。

    林冬雪在电话里对他,还是前两天和他提起的雪貂啃稻子的案子,没想到今天有了新进展,两名到乡下去调解的民警失踪了,派出所怎么也找不着,只好向市局求助,这下子不得不去看看。

    事发地点在一个叫望城岗的地方,正值五月份,陈实、林冬雪和其它几名警察驾车抵达的时候,看见路两旁是一片金黄的稻田,沉甸甸的稻穗在风中起伏,如同波浪。

    林冬雪说:“我以为稻子是秋天收获。”

    “大部分作物确实是秋天,但早稻是五月份。”

    “这案子是不是有点吸引你了?”

    “说不清,那天听你说起,我觉得完全就是一场闹剧,虽然涉及到了稻子,但好像稻子也不是主角,我也在犹豫要不要来看看,现在总算名正言顺了。”

    “哈哈,什么样的案子,稻子会成为主角!”

    “发挥你的想象力,你觉得许发小心翼翼藏起来的几粒稻种,有什么玄机吗?”

    “嗯……”林冬雪望向窗外稻田,“想不出,能有什么玄机!”

    “我也想不出,一个制毒专家和稻子有什么关联,我还找老彭化验了,但他说自己对这方面不拿手。”

    来到村口,就看见一堆人在吵吵闹闹,那明显是两拨人,一拨衣着光鲜,带着各种摄影器材,另一拨灰土头脸,一看就是当地土著。

    “……你们闹哪样啊,一声招呼不打就把那片田收割了,我们前面拍的素材全白搭了,合同上写得清清楚楚,我们租赁期间不准有任何变动,臭农民,目光短浅,就知道一点蝇头小利!”上次来报案的经纪人义愤填膺地说道。

    一个农民打扮的人赔着礼说:“这些田是各家的,我们村委会也约束不了,实在对不起得很,要不你们加个特效,那玩艺我也不懂,你们是专家,你们说了算。”

    “背影都没了,怎么加特效,特效不花钱啊,我可以这么跟你说,十秒钟特效比你这一片田的收成还贵,我们难道没付你钱吗?啊!”经纪人更加火气冲天。

    “喂喂,别大呼小叫的,到底怎么了?”老张上前阻止双方的争吵。

    经纪人身后站着歌手冯小青,她穿着一条鱼尾裙,脸上化着浓妆,用折扇不停地扇风,陈实还是头一次在电视机以外看见她,好看是好看,就是那张脸实在太臭了。

    其它的助理、摄相师、化妆等人,也是一个赛一个的跋扈。

    “哟,条子同志!”经纪人打招呼。

    “什么叫‘条子同志’,你这到底是尊敬还是污辱呢?”老张问。

    “看那边!”经纪人指着远处,一大片稻田被收割了,露出光秃秃的土地,“我们把这个村包下来拍一支mv,赶五月天,就为了拍这个金黄麦浪……”

    “是稻子!”

    “一样的!”经纪人说,“结果我们素材才拍了三分之一,昨晚这帮臭农民一声不吭地把那片田收割了,本来这个全景非常的美,现在秃了一块,秃得跟葛优一样!他母亲的生殖器,我们全部得重拍,重拍!!!”

    助理说:“我们小青日程排得满满的,为了拍这支mv不知道推掉了多少通告,现在因为这个事情,我们不知道还要耽误多少时间,一天就得损失几百万啊!”

    冯小青摇着扇子,往地上啐了一口,神情不屑至极。

    替人受过的村委会干部搓着手,一脸尴尬。

    陈实冲林冬雪作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知名艺人真是麻烦的生物。

    老张问:“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不可能因为这个起诉吧,你们打算怎么私了呢?”

    经纪人岔腰望着远处那片田,说:“把你们割掉的麦子给我插回去。”

    “这不可能的。”村委会干部说,“稻子割下来过不了几个小时就干了,哪可能插回去,就算一根根往回插,那也矮出一大截,你们拍出来不也不好看吗?”

    经纪人气得死命地跺脚,好像在踩一只看不见的臭虫,“那你们割什么割!虽然田是家家户户的,你之前不打招呼的啊,现在给我们造成了重大经济损失,你们要负全责,负全责。”

    “张警官,别和他们一般见识。”陈实说。

    老张说:“我们是刑警队的,来这里是处理别的事情的……你是村委会的吧,和我们来一下,有事要问你。”

    村委会干部如蒙大赦,跟着警察走了,经纪人在后面气急败坏,“站住,你们警察一个个都不干实事的吗?纳税有个吊用,给我站住。”

    林冬雪小声评论,“虽然他们确实是利益受损的一方,但这态度也太让人讨厌了。”

    “这种人只看得到自己的损失吧。”陈实说。

    村委会干部带着警察们穿过一片片稻田,走远了,那些人的声音听不着了,总算耳根清净,陈实摸摸道旁的稻穗,说:“这两天是收割的时候吗?”

    “对,收割就在这一个星期,再迟稻子就老了。”村委会干部说。

    “那片田是谁家的?”陈实指指秃掉的那块。

    “贾老四。”

    “您贵姓。”

    “也姓贾,这村大部分都姓贾,之前这几位确实和我们签了合同,要租下整个村子拍电影,所有在这片有田的人家都收到了钱,这个贾老四太不懂事,一声不吭就把稻谷收了。”

    “我们来不是为这事的,有两名民警在这里失踪了,你见过他们吗?”

    “见过呀,一个是小许,一个是小贾,小贾还是贾老四的侄子呢,他们来是因为这帮人养的黄鼠狼被人吃了,过来调解的。”

    “谁吃的?”

    老贾羞愧地承认,“我吃的……不过那条黄鼠狼不是我杀的,是两个收稻子的人杀的,他们那天晚上来验收稻子,发现黄鼠狼在啃稻谷,随手打死了,跟我讨了口锅,我们刚打开酒,然后这帮人就来了,闹得翻了天了……不就一条黄鼠狼,我说赔钱,他们不乐意,非要报警。自打这帮人来了,村里一天都没消停过,唉!”

    “收稻子的人在稻子还没收割的时候就跑来验收?”

    “那俩位师傅每年都来,他们大概不知道今年有人来拍戏,要延迟几天。”

    “你最后一次见到两名失踪民警是什么时候?”

    “17号吧,他们来的时候我还和他们说过话,然后我有事出门了,下午回来看见他们的警车已经不见了。哪知道晚上又有警察跑来,说他们一天没回来,我可就纳闷了,两个大活人怎么说失踪就失踪了。”

    第828章 失踪的民警

    陈实交代徐晓东,“你去那片田看看,能不能找到稻穗,留着当证据。”

    徐晓东答应着去了,然后老贾回来,给他们看通讯录,两个收稻人,一个叫储伟,一个叫罗传龙,林冬雪掏出手机给储伟拨去,接听的是一个带有很重南方口音的声音,面对提问,他说:“似的似的,我们每年都会来望城岗收稻子,我们收价比粮食局高一点点,农民兄弟都愿意跟我们合作。”

    “望城岗失踪了两名民警,这事你知道吗?”

    “许警官和贾警官吗?我不是很清楚啦,那天这两位是来找过我们,因为一些小的纠纷,他们在村里吃过午饭就走了,他们失踪跟我们没有关系的。”

    “问下这批稻子去哪了。”陈实小声提醒。

    “有个村民叫贾老四,你们把他田里的稻子收了,是吗?”

    “呃,是的。”

    “我们想看看那批稻子。”

    “这恐怕不太方便,稻子已经堆到仓库里面啦,都放在一起,你们非要看的话可以到仓库来检查。”

    林冬雪瞅了一眼陈实,继续对电话说:“你可不可以和罗传龙抽空来一趟望城岗,我们要问些话。”

    对方为难地咂着嘴,“最近是收获季节,我们要四处收粮食,恐怕抽不出时间。”

    “那我们去找你们,把你们现在的地址告诉我们。”

    储伟提供了一个村庄的地址,随即将电话挂断了。

    林冬雪说:“我很好奇,他们这种私人收购商,靠什么挣钱,粮食要卖给谁?”

    “一般是有合作的厂家吧,哎,他们有执照吗?该不会是没有执照和民警发生了纠纷,然后……”老张推测。

    “没有执照顶多就是罚款,为这种事绑架、杀人,未免有点夸张吧?”陈实说,“咱们去村里打听一下吧,看看有什么线索。”

    警察们进入村里,挨家挨户地打听,农民的说法各不一致,但有一点是统一的,那天来调解的两名民警中午在贾老四家吃了顿便饭,下午有人看见他们走到村口,开着车走了。

    根据这个说法,失踪应该是发生在村庄以外。

    然而关键人物贾老四却不见了,据邻居说贾老四今天一早去西安了,去见个网友,林冬雪和陈实觉得有点太巧了,但好几个邻居都是这个说辞,说贾老四在网上认识一个离婚带孩子的女人,相谈甚欢,他本人打光棍好多年了,趁农闲远赴西安去相亲。

    “所以他走之前,匆忙把自家的田收了?”陈实问。

    “大概是这样的吧!”邻居回答。

    随行的老贾义愤地说:“贾老四就是不厚道,人家明星的钱都收了,打过招呼说不要收稻子不要收稻子,他非要收,今天搞出这个事情来,唉!”

    “租地拍片,给多少钱?”陈实问。

    “一户四千。”

    “比上面种的稻子多吗?”

    “那肯定了,一亩粗算下来才八百多。”

    陈实的目光落在一栋单栋小洋楼上,外墙贴着锃亮的瓷砖,在一片砖瓦房中间显得有些鹤立鸡群,他问:“这是贾老四的家?”

    “是的。”

    “看上去他挺有钱的,他家不就那么大一片自耕地吗?”

    “光靠种田能挣多少,他在镇上推销种子,就是他田里种的这个神农24号旱稻。”

    “其它家也种吗?”

    “不种,因为这个神农24号一般般,结的穗特别小,虽然收购价格高几厘钱,但按每亩总产量摊下来也多不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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