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齐之中其它地方姓卢的也是人人自危。

    一时之间,全部都改了姓。

    自此,天齐王朝,再也没有一个人敢姓卢。

    当然,为了剿灭卢正阳背后的势力,皇上也是颇费心机,三番五次的派人剿灭。

    卢正阳入了南陵,不止是宁少卿眉间一紧,收到消息的当日,皇上又喷出一口鲜血……

    皇上身子不好,这种内忧外患的关头,他不能倒下,更不想示弱。

    他既然不想传太医天天喝药,闹得人尽皆知,于是只能让心腹太监陆公公给他弄了些平心静气的药丸子吃着,自己清心寡欲的调养。

    自陌千雪入京后,他去玉贵妃那里的次数明显减少了,如今这半个多月却是连踏也没有踏足过玉贵妃的延庆宫。

    一是身子不太好没有心情,二也是怕看到她那张脸,怕看到她的眼睛,怕看到她脸上那柔柔的笑。

    只要看到她,他就会想起另一个人。

    从前是一种安慰,如今却是一种折磨。

    *

    延庆宫内,朱牗紧闭,青帐低垂,熏笼内的金蟾吐出一缕清甜,如香蜜入水,在精致的暧阁内缠绵不绝。

    今天是玉贵妃的身辰,玉贵妃身边的掌事嬷嬷细细检阅着众人的贺礼。

    贺礼多是些衣料、荷包、头面、钗环之类,偶有特别用心的人,送来一些名家的花鸟之作,山水、书画之类,特别的投了玉贵妃的雅好。

    掌事嬷嬷一边誉写着礼单,一边吩咐下面的宫人拣些要紧的、贵重的呈给玉贵妃过目。

    玉贵妃却是神情恹恹,眼皮子也抬不起来的样子,任由着那宫人在一边解说。

    今天是她的生辰,皇上却没有来看她。

    皇上有日子没来了。

    “那是张美人送来的,请娘娘闲时翻着解闷儿的。”伺候的宫人拿着一个小册子在一旁解说。

    玉贵妃勉强收回了些心情,应付道,“难为她费心。”

    说着抽了一卷名家高士的画欣赏起来,那里面的寒梅甚是赏心悦目。

    伺候的宫人小心翼翼,“这是珍嫔娘娘送的,珍嫔娘世代书香门弟,这些东西想必很多。”

    玉贵妃忽问:“皇上多少天没来了。”

    这些平时素爱的东西,也没能提起玉贵妃的精神。

    这些日子,夕阳斜照,碧草萋萋,轻风穿透窗户把油灯吹灭,夜雨在空阶上声声入耳,她躺在床榻上辗转难眠。

    她这才知道,受了皇上的冷落是什么滋味。

    皇上从未这么长时间不来看她,不召见她,难道皇上发现新来的那个地位卑贱的小贱人比她更像?

    不会!皇上最近也没去她那。

    皇上只去了珍妃那里,去了李美人那里,难道皇上的口味变了?

    越是这样想,她便越是有些绝望。

    既然入宫,就要争宠,既然争宠,就要专宠。

    后宫中女人的绝望并非是因为一开始的无宠,更多的是缘于隆宠多年,然后突然失宠,这样的落差,常会将人逼得不择手段。

    前朝,为名、为利、为流芳百世而经营。

    后宫,为宠、为权、为问鼎中宫、为生儿子,为将儿子送上那至高的宝座而奋斗。

    这些交错织缠在一起,汇成前朝和后宫最真的本质。

    玉贵妃现在不淡定了。

    坐在帝王宝座上的人,他的心永远不会属于一个女人,后宫生存之道,仅是一个忍字。

    可是,从前他的心虽不属于她,可他的人却是常在她这。

    若皇上再不见她,她在宫中所建的一切势力将会瓦解。

    她,没有中宫的宝座。她,也还没有儿子。她,背后没有强大的势力。在这深宫之中,她所能仰仗的,从来只有皇上对她的宠爱。

    若是失了这宠,后果不堪设想。

    玉贵妃的问题,宫人不敢答,只回道,“刚才亁清宫有人递话过来,说皇上今天很忙,晚膳已经传在书房了。”

    那就是说,皇上今天又不会来了。

    玉贵妃搁下画卷,探身望了望天色,说,“下去准备一些固本培元的汤水,伺候本宫更衣。”

    “娘娘是要去看皇上么?”

    玉贵妃眉一皱。

    她去请见过好几回,可是次次都被挡回,今天是她的生辰,应该会有些机会。

    只要有一线机会她都要把握,最近皇后可是越来越得意了。她若再不得皇上的心,这六宫协理的大权只怕都会有变数了。

    玉贵妃端着汤水来请安,陆公公一则是心疼皇上,二则也是平时收了玉贵妃不少好处,于是说了几句好话。

    皇上是个心志极坚之人,并不是说几句好话就能改变他的心意的。

    微一权衡,前朝事多,后宫之事最好还是维持原状为要,皇后不能没了一个掣肘之人,于是便点了宣了。

    到底是宠了那么多年,这女人又长得和心中之人甚像,不见则已,一见难免失神。

    玉贵妃趁机撒了娇,又卖了好,皇上顺势就留了她伺寝。

    然而即使是贵妃伺寝,也不得在乾清宫过夜。半夜被抬回的玉贵妃心里虽然踏实多了,可是,心里的恨意却是无名的冒了出来。

    今天皇上无意之中,又叫了那个女人的名字。虽然很轻很模糊,但她还是听见了。这个名字,她已经无意之中听过了好几次。

    她,只是一个替身。

    若是没有那个女人,凭她的容貌和手段,皇上必会对她倾心,而不是担心随时可被替代。

    那个女人死了,可是那个女人还有女儿。

    她没机会以对付她,可是给她的女儿添些堵,还是可以做到的。

    回到延庆宫,遥望一宫的清冷,玉贵妃脑中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沉着脸问伺候她的劳嬷嬷。

    “听说自上次及笄宴的事件之后,再也没有人敢往国公府送人,国公府的陌大小姐身边连一个像样的陪嫁都没有,是真的么?”

    苏嬷嬷不明所以,却仍是恭敬做答,“宫人们都这样传,应该是的。”

    “明儿一早,你不用来伺候本宫,先去给万御史家送信,让他不要将紫莹随便许了人,本宫自有好的去处给她安排。”

    苏嬷嬷将玉贵妃被子盖好,又吹了烛火,转身出了屋,玉贵妃的眼睛却是睁得溜圆。

    一石二鸟。

    哥哥家的嫡女紫莹她见过几回,从小就是个省心的,是个知分寸懂进退的好苗子,难得的沉静性子。

    从她弈棋冷静,处事不显,就能看出心机颇深,是个成大事的必备人选。

    若是能让她进宁家,若是她能得了宁家主的亲睐,于万家自是大好事,于她也是一大与皇后相抗的助力。

    若是不得亲睐,至少也能给那贱人的女儿添添堵,那贱人的女儿过得不舒心,她也能解解气。

    只是好事成双,光一个紫莹还是不够的,还得再务色一个。

    等人准备好了,她再找个机会,去便求皇上,将人立时赐下,到时候那贱人就是想拒绝也拒不了……

    *

    卢正阳一入南陵,便快马加鞭的入了南陵的兵马大元帅府。

    他的师父,传说中的那位高人,其实就是南陵摄政王手下的兵马大元帅澹台灭齐。

    澹台灭齐本名澹台明远,他家世代将才,祖上都是死在与天齐的大战之中,他的父亲本希望到了他这一代,弃武从文。

    哪知他的个性与名字不符,从小嗜武,少年时便到处游历,成年后还自己给自己取名灭齐。

    此人力大无穷,不单在军中颇有些威望,而且还很是狡诈,多次潜入天齐打探军情。

    收卢正阳当弟子,正是瞌睡遇上了枕头。

    卢正阳不愧是武学奇材,青出于蓝更胜于蓝。

    不但习了澹台灭齐武学中力道,还能结合卢家的武功心法,以重剑将两者二者合二为一。

    让人从他的招式之中看不出南陵澹台家的派系,也看出卢家的运功心法。

    卢正阳这次一进大元帅府,便献上了天齐的军事地图,以及镇南王镇守的各个要塞的阵形一清二楚。

    一个为了雪耻雪恨,大力鼓动南凌大军压境灭天齐。

    一个早就想挥刀直入杀光大齐将士为家祖报仇。

    两者不拍而合,竟是谋算了半夜未眠。

    第二日一早,澹台灭齐便递上了请战的折子。

    于是,南陵的朝堂之上……

    *

    时间就在这样那样的忙碌中度过。

    又一晃,已是八月。

    金风细细,叶落梧桐坠。

    几天前,按照这古代的礼仪,斋戒沐浴后,陌千雪在宁少卿的陪同下,已经祭奠过了陌天放夫妇,一年的孝期也算是正式过了,从此百无禁忌。

    八月是收获的季节,也是水果成熟的季节。

    陌千雪带着王天松,指着桐子靖,在庄子的旁边又盖了一个专门做果酱的小作坊。

    宁少卿找到对付桐子靖的办法后,但凡桐子靖过来守着他和陌千雪说话,他便三番五次的提出要让陌千雪给桐子靖找媳妇,并还建议说哪家哪家的千家到了及笄之年,门当户对之类。

    桐子靖人也不笨,自然心知肚明,也不似从前那般,天天的守着陌千雪了。

    只要是见到宁少卿在陌千雪处,他便是头也不回的走了,再不似从前那般要么直闯,或是站在院外傻等博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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