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小鬼大,你知道怎么才是做人家老婆吗?”好气又好笑地点着小奇迹的鼻头,陈未南打了个喷嚏:阿嚏!

    蕲南的夜气温开始走低,而他的外衫正被柴焰坐着。

    “回去吧。”接过小奇迹,柴焰招呼陈未南。

    “你和小奇迹先回去。”

    甚至来不及问他去做什么,陈未南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蒙蒙雾气里,看不见了。

    几分钟后,楼宇的安全门前,柴焰拉着小奇迹,等来了表情怪异的陈未南。

    “奇怪。”

    “怎么了?”

    “给你买的花,放在车里,不见了。”陈未南寻思着是沈晓拿走花的可能性,可这念头才冒出来便被他否定了。沈晓下车时,花明明还在的啊。

    “是黄玫瑰吗?”

    “你怎么知道?”

    柴焰指着不远处的垃圾桶,一束包装崭新的黄玫瑰躺在肮脏的垃圾中,鲜亮的花瓣颜色显得与周遭格格不入。

    其中两朵夹了一张纸,在夜风里忽闪摇曳。

    陈未南走过去,取了纸,借着微弱的灯光辨识着上面的字迹。

    永不原谅。——c

    清冷的夜风徐徐吹过耳根,陈未南头皮一阵发麻,他握紧纸,将视线投去远方,黑暗中,一双眼仿佛正细细打量着灯下的人,目光复杂而狠厉。

    他是回来报复的。

    陈未南回视着那个“他”,回身走向女人。

    无论是谁,出于怎样的理由和目的,都不能伤害他爱的人。

    月光皎洁,照亮他越发坚定的步伐。

    ***

    出人意料的是,自称是小奇迹父母的人第二天清早再次登门拜访。

    “莪们(我们)是来接孩子去做dda检测的,医院莪们(我们)都找好嘞,四不四(是不是)莪们(我们)娃,一d就知道。”

    “大叔,人家那是dna。”没读过什么书的梁沉擦了擦嘴角的牙膏沫,嫌弃地打量起这对农民夫妻。说不上来为什么,他不喜欢他们。

    自从昨天起,只要他们出现,小奇迹就会躲起来,此刻也不例外。她趴在被窝里,用被子把自己裹严,瓮声瓮气地冲外面喊:“得得(哥哥),我不去!”

    “小奇迹。”男人不知什么时候进了房间,挨着床沿坐下,一下一下摸着被角。此刻,他的心里也在无比矛盾着。

    就在昨天深夜,平静下来的他又和家里通了一次电话,老妈的话让他抵触,也深深地在反思。

    “小奇迹,你是怕他们真的是你爸妈,哥哥就不要你了吗?”

    没人回答,鼓起的被包却停止了抖动,安静的样子似乎在给陈未南一个肯定的答复,他无奈地叹气,同时拿陈妈说服他的话来说服小奇迹,“不论是我,还是大哥、爸爸、妈妈,我们都不会不要小奇迹,如果他们真是你的亲生父母,那最多是又多了两个疼爱小奇迹的人,哥哥不会不要你的。”

    “可窝(我)就是不想嘛!”被子猛然掀开,小奇迹哭着扑向陈未南。

    孩子的思维和情绪总是表达的那么直接,让人难过。

    勉强说服了小奇迹,陈未南开车送他们去医院。

    发动机预热的声音巨大,恰好的遮掩了车内的尴尬,后视镜里,隐忍不发的陈未南盯着两夫妻的大脑门,正拉手闸,电话便响了。

    上午的警局早早陷入忙碌,警官的声音在嘈杂的背景音里显得声嘶力竭,“不是约好九点的吗?九点半了,人呢?”

    拍下脑门,陈未南方才想起他要去警局录口供的。

    这可怎么办?

    “警官,我现在有事在忙,晚些时候去可以吗?”

    好声好气的请求换来一声气恼的诘责,才被又一波案件压得透不过气的警员找到了情绪转嫁的地方,“当初不提供实情的是你们,现在还要我们配合你的时间,欺骗耍弄警察很好玩吗?”

    “不是。”陈未南也不知道该怎么答了。昨晚的纸装在他衣服口袋里,来自c的恨意潜伏在四周,随时会对柴焰不利,而小奇迹的事他又不能不管。该怎么办?

    “我去警局录笔录,你去医院陪小奇迹。”安慰地拍着他的肩,柴焰说出自己的提议。

    “那怎么行!”手指烦躁地敲了两下方向盘,他转头看去车后,“改天去验吧。”

    “不行,莪们(我们)钱都交了,约的四(是)他们最好的化验四(化验师)。”

    化验师都差不多,不分好坏,钱交了也可以改天做。陈未南准备耐着性子和他们解释,却被两声玻璃敲击声打断了。

    下滑的玻璃露出柴妈的脸,她弯腰看着车里,“怎么了?”

    ***

    再三嘱托了梁沉照顾好家里的一老一小,两辆车在小区门口分道扬镳。坐在车里的陈未南不时回头看着,发现那辆车早离开了视线。

    “不用担心,我妈会看好他们的。”

    “恩。”也是意识到自己的婆妈,陈未南自嘲地笑了。形状类似的高楼成排从眼前滑过,陈未南想起一件事,“昨天我遇到沈晓了。”

    “说什么了?”

    “她说你骗她去了办公室,老师因此误会她打算修改试卷,因为这她才没能拿到学位证。我是不信你会做这样的事,可当年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里面肯定有误会。”

    “怎么?”玩味地打量了陈未南一眼,柴焰的嘴角泛起笑意,“你是想让我和她冰释前嫌?”

    “别。”举手打断她的话,陈未南呵呵笑了一下,“我可没那么高尚,我就是不想她总是那么费尽心机的针对你。我不心疼她累,我心疼你。”

    正常行驶在路上的车辆蓦然减速,随即徐徐停稳在路边,陈未南诧异地看着柴焰,“怎么了?”

    “有糖吗?”

    “有。”

    快速的从口袋里摸出糖,递给柴焰,看着她剥开糖纸,迟迟不吃,陈未南急了,“又低血糖了吧,低血糖就快吃啊,用看的又不能转化糖原。

    傻瓜,她只是想看看他是否还为她保留着这个习惯而已。

    吃了糖,柴焰轻轻啧嘴,觉得她有时候也很矫情的。

    “我好了。”她启动车子。

    “这么快?歇会儿再上路吧,你早上就吃了三个包子一碗稀饭一根油条,连豆浆都没喝。”

    “……”

    装傻的陈未南让柴焰讨厌,她尴尬地抓起手机,本来不抖的手因为紧张羞涩真开始抖了。她看着才收到的短信,人一愣,“陈未南,事情不对啊。”

    怎么不对?正自鸣得意的陈未南探头看向手机屏,干净的界面上,一条来自梁沉的短信让他的心倏地下沉。

    姐,那对农民好像要给小奇迹做骨髓配对测试。

    几公里外的车上,借着棉衣的遮掩,梁沉收起手机,此刻,他的口袋里装着才从“同伴”身上顺来的化验单。

    ☆、chapter 16不弃(3)

    r16-3

    车子稳稳停在医院门外,车内人的视线穿过拥趸的人群,最终停在回廊下手拿棉签杆、正咬的起劲的白衣少年身上。

    发觉有人看他,少年抬起头,在看清车牌的瞬间,他眼睛一亮,吐掉咬烂的棉签杆,三两步跳下台阶,很快便蹦到了车前。咚咚咚地敲开车窗,他迫不及待地探进头去,“怎么这么慢,你们再晚来一会儿,那边可就要检查了。”

    “急什么?”车中的人竟没了电话里的急迫气愤,手敲着窗沿,气定神闲地发号施令,“告诉阿姨,要抽血咱们抽,其他的,一会儿说。”

    少年显然不理解男人的想法,嘟囔了几句,随即不甘不愿的转身上了台阶。带着情绪的步伐显得有些慢吞吞,隔着窗,男人朝他的背影说了句话,少年脚底便像着了火一样,很快,人便融进拥堵的人流利,白色身影再难寻觅了。

    柴焰有着和少年同样的不解,她拔掉钥匙,车内随之一片安静,疑问随着渐息的发动机脱口而出,“知道他们居心叵测,为什么还让小奇迹做化验。”

    “我就想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勉强和警局那边“告假”成功的陈未南揉着额头,看着窗外始终未少过的人流,“被人躲在暗地里算计的事,一件已经够我受的了。”

    意有所指的话让柴焰好笑,她安慰地拍了拍同伴,却得到了一声轻哼。

    陈未南抓住她的手,“别这么拍我。”

    “怎么拍?”

    “拍头。”他又哼了一声,“像在拍狗。”

    你不就是一只忠实的大狗吗?将眼别去窗外,柴焰微笑着,脑中浮现出一只大金毛守着家人的情形。

    “陈未南,我想养条狗。”她说。

    “不行。”

    关于狗的话题进行到一半,电话铃大作。

    梁沉在电话那端声嘶力竭地大喊:“哥,你快来!”夹在其间的是那对农村夫妻蹩脚的方言,对方正大骂着什么。有东西砸去梁沉身上,吃疼的少年吐着脏口,似乎开始还击,因为他再没理会电话这头的陈未南。

    “走。”说完这个字的陈未南迅速的下车。

    找到他们并不难。

    何况二楼的检验科此刻也是异常的引入驻足。

    拨开围观人群,陈未南挤进了内圈,人还没站稳,便被迎头“飞”来的人撞得连连倒退。

    “哥,你来了。”

    “飞人”是梁沉,他捂着脸,脸颊的血痕正狰狞的流着血,看样子下手的人出手不轻。

    “小奇迹呢?”

    “我让阿姨把她带走了。”梁沉小声答着,继而指着远处的夫妇二人,“哥,他们想拿小奇迹的骨髓去救他们的儿子!”

    “娃是莪们(我们)的,该怎么做莪们(我们)自己说了算!”一改之前的沉默寡言,对面的汉子捶胸顿足,大吵大叫,“莪(我)儿(儿子)快死了,大夫说莪和他娘的骨啥(骨髓)不对,救不了莪儿(我儿子),如果不是这样,你当莪(我)想回来找这个病怏怏的赔钱货呢?”

    理直气壮的腔调让清楚内情的人怒火中烧,陈未南上前,挥起拳头,一拳命中汉子的下颌。血混着唾液从口腔飞溅而出,汉子踉跄地倒退几步,被他老婆扶住。下巴似乎是脱了臼,几度张嘴,汉子一句话也讲不出。

    见汉子挨了打,扶着他的老婆当即红了眼。长得粗犷敦实的女人当即低下头,猛地朝陈未南撞来。

    她力气很大,无奈陈未南的更大,头都没碰到陈未南,便被后者闪身躲过了。

    动粗比不过,女人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嚎啕哭了起来。她声音刺耳,混着谩骂,惹得不明所以的围观人纷纷侧目。

    “姐,现在该怎么办?”哭声惹得梁沉频频皱眉,他自认已经很无赖了,可怎么有人比他还无赖。

    “没事,我报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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